就着雪說點文學 Blablabla

每當大片雪花乘着風,密密地落下來的時候,我總是詩意盎然。我寫不出幾句好詩,但能胡謅幾個句子。

我喜歡大雪,雪是九天的使者,帶着未知的信息。褪去科學的嚴謹,紛紛揚揚地撒下來,留下文學的幻想。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這是白居易的詩句。我很喜歡這幾句詩,因爲簡單的場景裏,蘊含着無限的生活,如果你仔細想想,在我國,大部分人都沒有生活,部分老年人有生活,他們每天出去散散步,下下棋,跳跳舞,遇到事,樂呵呵地一笑,年輕人們,大部分時間在網絡上攀爬,努力搜尋一種生活狀態,可能想着遇到一些有趣的人,看到好看的電視劇,也是一種快樂,但這是一種消極的生活,不足以令人嚮往。

雪花鋪天蓋地撲面而來的時候,天空被溫柔滴分割爲細碎的白,一種宏大之感會透過你的天靈蓋,穿過整個身軀,五官變得敏銳起來,感知很清晰。你彷彿不需要再沉迷到網絡的虛幻中,不用苦苦尋覓遠離許久的生活,不用忍受生命某些時刻強烈的虛無感,大自然的造化力量,創造了奇蹟。

這就是爲什麼雪會在文學中反覆出現。

在川端康成的《雪國》中,雪被賦予了一種純潔和悽美夾雜的美感:

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車在信號所前停了下來。

從小說第一句開始,讀者便被拉入雪國之中,這裏的雪,有一股絕對靜謐之感。城市裏長大的孩子可能不太能感受,那種在雪野上的靜謐,萬籟俱寂,但就透着一股龐大力道,你造出再大的聲響,也破壞不了的靜。我現在最能想起的場景之一是,正月間去鄰莊耍社火,社火聚完已是凌晨,我們擎着龍,狂奔着回家,夜色朦朦朧朧的,整片曠野蓋在皚皚白雪之下,黃土高坡化作一片巨大的幻影,我們的狂吼聲,得到的只是一串遙遠的迴音。

林教頭風雪山神廟的片段,是我最喜歡的關於雪的文學場景之一。

雪在這個片段中,不再是烘托氣氛的元素,而是成爲了故事的主角之一。林沖在人生最美滿的時候,落到看守草料場的下場,這個時候,天氣不是豔陽高照,是這樣的:

正是嚴冬天氣,彤雲密佈,朔風漸起,卻早紛紛揚揚卷下一天大雪來。

你想想,家裏有紅泥小火爐,有老婆,有酒有肉,卻被奸人迫的來這樣的地方,只是茅草屋,也還罷,卻還有風雪:

仰面看那草屋時,四下裏崩壞了,又被朔風吹撼,搖振得動。

這就像魯迅筆下那句“菜冷,是無妨的,然而竟不夠”的難言之痛。所以,林沖決定去打點酒喝。他花槍挑了酒葫蘆,踏着碎瓊亂玉,信步而去。

打了酒回來,雪又開始加戲,而且是決定林沖命運的戲份:

仍舊迎着朔風回來。看那雪,到晚越下得緊了。

所以林沖“踏着瑞雪,迎着北風,飛也似奔到草場門口開了鎖,結果,大雪的確下得緊,把本來四面崩壞的兩間草廳,竟被雪壓倒了,火盆也被雪水澆滅了。所以草料場是沒法待了,林沖去了不遠處的古廟。這一去,則救了他命。

陸虞侯和館營、差撥三人喜滋滋地放了火,跑到古廟裏避寒看風景,商業互吹,好事辦成了,回去升官領賞之事,卻不想被林沖在裏邊聽了個底朝天,然後送了性命。

林沖殺了人,看了看遠處,雪之白與火之紅交相輝映,端是一曲冰與火之歌,終於上了梁山去了。

看過《神鵰俠侶》的人對風陵夜話這一節記憶尤深。這一節中,正是三月殘春的一場雪將一堆人堵到一個客棧。在北風呼嘯,寒風挾雪的風陵渡口,郭家姐弟三人,纔來到瞭如此魚龍混雜的地方,郭襄在這裏聽到了神鵰俠的事蹟,從此再也忘不了他。這是改變郭襄人生軌跡的一場雪。

當然,在現實中,我們無法確定有幾場雪能像這些作品中如此富蘊內涵,但當它密密地落下來時,我的確心裏一片歡喜,所以就在加完班的夜晚說了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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