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中美貿易戰與中國人工智能的漫漫長征路
作者 劉志勇
想必再不關心時事的讀者，也聽聞了最近的中美貿易戰。人們普遍認爲，此番中美貿易戰的本質，其實美國瞄準的就是“中國製造 2025”、人工智能、半導體等產業。
讓我們先簡單地梳理一下中美貿易戰的來龍去脈：美國對中國企業的發難，始於 2018 年的“301 調查”，後來擴展到中國企業進行戰略性的海外併購，美國擔憂包括集成電路、生物技術等在新的核心技術被中國“挖走”。再後來，就是衆所周知的中興“禁售令”事件了，僅僅一個禁售令就讓中興大傷元氣。
隨着中美貿易戰愈演愈烈，就在不久前的 5 月 20 日，美國要求 Google 母公司 Alphabet 停止與華爲相關的業務和服務，涉及硬件、軟件和技術服務多方面，包括旗下智能手機操作系統。因美國政府施壓，Intel、Qualcomm、Xilinx、Broadcom、Qorvo、Micron、Nvidia 等美國半導體廠商，或有中止與華爲部分業務合作的可能。
作爲中美貿易戰火燒到的核心產業，人工智能成爲中美兩國較量的關鍵因素，也是全球巨頭公司都紛紛搶奪的必爭之地。如今，這一戰場的槍聲響起，比我們當中很多人預料的都要來得早。
在美國動用國家力量對華爲進行全方位封殺之後，又盯上了全球無人機巨頭中國大疆、全球 AI 安防巨頭中國海康威視等中國企業。
爲什麼會是這些中國公司？如果你瞭解這些公司的話，就不難發現這些公司和人工智能技術密切相關。例如華爲海思推出了新一代人工智能手機芯片麒麟 980；海康威視的監控設備結合了傳統監控技術和人工智能及語音等技術。
如此看來，美國所忌憚的，會不會是中國主流高科技產品在美國市場帶來的產業衝擊呢？
其實，美國媒體的報道早就給出了答案：美國白宮之所以會選在此時與中國攤牌，其中有一大關鍵因素就在於要阻止中國在人工智能、機器人、5G 等新世代無線通訊技術、高端計算機領域等發展。該媒體在報道中還引述了某白宮官員的講話：“如果中國取得支配世界級的未來性技術，美國就沒有未來。”
IBM 主席、首席執行官和總裁 Ginni Rometty 日前表示：第四次工業革命正在進行，它正在成爲我們一生中最重大的挑戰和機遇之一。隨着我們的數字和物理世界的融合，我們已經看到就業、政策、產業和整個經濟都在發生轉變。人工智能將改變所有領域。
這場所謂的第四次工業革命指的是將大數據、雲計算和其他新興技術納入全球製造業供應鏈。在這方面，中國受到德國工業 4.0 發展計劃的啓發，提出了中國製造 2025。其最終目標是減少中國對外國技術的依賴，並在全球市場上推廣中國高科技製造商。但這一計劃招來了美國全方位的打擊和遏制，就像三體裏的智子全面封鎖地球科技文明的發展一樣。
據華爾街日報稱，艾倫人工智能研究所發現，被引用次數排在前 10% 的人工智能研究論文中，來自中國的論文數量正在接近美國。而不考慮被引用次數的話，多年來中國發表的人工智能論文總數量一直超過美國。1982 年，在被引用次數排在前 10% 的人工智能研究論文中，約有 47% 來自美國，目前這類論文只有 29% 來自美國，而來自中國的比例已升至 26% 以上。艾倫人工智能研究所的報告進一步印證了衆多研究的結果，即中國的人工智能研究正在挑戰、甚至超越美國的領頭羊地位。
騰訊馬化騰日前表示，“最近中興、華爲事件愈演愈烈，我們也時刻關注貿易戰是否會演變成科技戰。因此，如果我們不繼續在基礎研究和關鍵技術上下苦功，我們的數字經濟就是在沙堆上起高樓，難以爲繼。更談不上新舊動能轉化或者助力高質量發展。”
誠然，中美人工智能領域的差距在不斷縮小，但是我們也要正視差距，不能盲目自信和自我膨脹：中國人工智能企業數量、從業者數量和科技公司研發團隊規模及研究能力等與美國仍然存在一定的差距。因此中國的人工智能企業需要在和行業應用相結合、技術研發上做更多的投入。隨着中美貿易戰升級，不排除美國對特定人才跨國流動採取限制措施，加緊人才培養和引進必須立即提上議事日程。
但是近期有幾件事讓我感到隱約不安。全球最大的開源代碼平臺 GitHub日前更新用戶協議，稱 GitHub 企業服務器及用戶上傳的信息須接受美國法律監管，包括美國的出口管制法律。目前，被限制出售、出口或者再出口的國家包括古巴、伊朗、朝鮮、蘇丹和敘利亞，但這份名單隨時可能變化，一旦中國上榜，那麼對使用 GitHub 託管代碼的中國企業可能會帶來一些影響。
芯片設計公司 ARM 也已經暫停和華爲所有的業務往來，同時命令員工不得與華爲及其子公司展開技術討論。現在華爲 P30 系列使用的麒麟 980 芯片，正是基於 ARMv8 架構的永久授權開發的，除此之外，華爲還有面向 5G 終端使用的通信芯片、以及面向服務器設備的鯤鵬芯片，都涉及到了 ARM 架構。如果 ARM 推出新一代架構，華爲未獲得授權的話，只能在下一代的處理器上繼續使用 ARMv8 架構，那麼可能會在性能方面和競爭對手拉開差距。要想避免出現這一局面，唯有從指令集和架構開始設計芯片，可這不是短時間內就能辦到的事。
被 ARM、GitHub 封殺之後，中國還能做人工智能強國夢嗎？畢竟，如華爲等中國企業，很難擺脫全球分工的現狀。在今天，幾乎沒有任何一家公司需要自己包攬所有的環節。至於未來該怎麼走，現在還很難說。但我們需要明白的是，今天的中國，已經走到發展前沿，拿來主義的空間將越來越少。“兩萬五千裏”長征 85 年後的今天，中國高科技公司再一次被迫展開突圍戰，這可能會是一段悲壯的漫漫長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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