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更從容等待他(4)

高中,這是一個比花和月更美的時期。

秦燃帶着程一禾將兩人的足跡印滿了校園的角角落落。

長亭花樹下的靜默無言,過道走廊上的妙語連連,操場跑道旁的淡淡依戀,天台角落裏的蓬勃情愫,還有隔着大半個教室的相視一笑。

秦燃精心描繪着程一禾青春的每一筆。

春天的時候,程一禾對秦燃說,“假如你不離開我,那麼我們最後的歸宿就在清溪後面的那塊山地上,那裏的花兒開得最漂亮,朝夕的美景都能收在眼裏,還能看見你和我的家。”

秦燃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眼裏若有所思。他伸出手扣住她的手,指間纏綿,低聲答,“好。”

一張張寫滿了的試卷,一支支用盡了的筆芯,一聲聲不放心的教導,一頁頁翩飛的日曆,青蔥歲月逝去地如此容易。

高三上期,秦燃的奶奶秋收時突發性腦溢血病逝。他那消失多年的父親回來主持了後事,他匆匆地回來又匆匆地離開,秦燃真正變成了一個人。

程一禾第一次見秦燃哭就是那個時候,她像當年他陪伴她一樣陪着秦燃。秦家奶奶上山(意爲出葬填墳)的那一天晚上,秦燃的眼淚打溼了她的衣服,她的心裏也下着雨。

後來,她沒再見過他的眼淚。

程一禾的外公外婆知道這小子和自家外孫女關係好,除去住校不在家的時間,總是熱情地喊他到家裏來吃飯,外公也是變着花樣的讓秦燃使喚他,老頭子的大嗓門多少驅趕了失去親人的冷清。

程一禾和秦燃從彼此六七歲相識到十七八歲的相離,兩人都表現出了異於常人的平常心。

高考結束後,秦燃在程一禾查到成績的第二天告訴了她他要離開了的消息。

超出一本線近八十分的喜悅還沒來得及揚上眉頭,突如其來的消息不亞於晴天霹靂,生生地震碎了那份喜意,支離破碎。

“你考慮過了?”程一禾壓住心裏那口氣,看着他的眼睛問到。

她清楚地知道一旦秦燃直接說出來的話那麼一定已經是他深思熟慮過的結果,他是一個過早成熟的人,對於每一個決定他都早早瞭然於心。

她的心裏其實有準備的,誰和誰能在一起一輩子了?遇到了就感恩,留不住了就放手,她只是有點猝不及防,能讓她感恩的日子怎麼這麼短呢?果然她是個命硬的,註定生命中留不住人麼?

“嗯。”秦燃看着遠處點頭。

“什麼時候走?”

“後天。”

“哦……好。”程一禾使勁咬着下嘴脣不讓自己失態。

“依依……”秦燃叫住她想說點什麼。

“啊!我想起來外婆讓我去幫她買點東西,先走了。”程一禾不想聽什麼離別感言,她轉頭往外走,臨門口的時候停下來轉過頭看他,眼裏盈盈一片,“後天我送你,就在清溪邊吧。”

秦燃看着她離開,悲傷埋在身後的影子裏。

秦燃走的那一天陽光格外得明媚,程一禾穿了一身嶄新的紅裙子站在清溪旁,路過的風輕輕地托起她的裙襬,她像是待嫁的新娘。

兩人的離別沒有太多話語,十年的相處對方的心裏都有着一堆自己的話。

當然,如果離別的話可以挽留住遠行的人,程一禾想她一定很樂意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依依,等我回來陪你。”秦燃緊緊地望着身前的女孩,他很自私,即使離開了他也要鎖住她,“我喜歡你。”

早晨九點的溫柔鎖在程一禾踮起腳尖的那一個吻裏,吻的人一觸即逝,被吻的人珍惜一世。

“一路走好。”程一禾沒有告訴秦燃她的答案,等還是不等,她不想讓他知道。

秦燃將一把心鎖掛在程一禾脖子上轉身離開。

他走得決絕,心已丟,不回頭。

她望着背影,淚未流,不挽留。

我們笑着說再見,卻深知再見遙遙無期。

程一禾有一個願望,她希望能在凌晨三點夢中驚醒的時候埋在秦燃的懷裏,能在早上六點夢醒時分抱住秦燃索要一個吻,能在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向他抱怨公司的飯菜的難吃,然後在晚上六點的時候等他一起回家。

如今願望成了鏡花水月,心上人成了陌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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