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做不到收放自如

        剛畢業那會總有人會說,你很內斂,你太靦腆了,你看看現在很多企業招聘的都是外向活潑的,有些人交朋友都傾向歡快幽默自來熟的。你這樣的性格,一定要改變,不然很難做到適者生存。

      或許是的,畢業以後,踩到狗屎運一般的找到了實習單位,還是一下子就找到的那種,然後就是在單位熟悉崗位和工作,熟悉周圍環境和同事,可這個過程,我熟悉了整整半年時間。

        那會,上面有個領導,管理還不錯,人也很熱情、穩重,但是,實習兩個月的時候,我就被叫去談話,內容是我不太會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不善於跟周邊人溝通交流,在扎堆的人羣裏看不到我,我的存在可有可無,建議我每天刻意告訴自己,見了領導問好,去向別人展示、表現自己,多向身邊人討教怎麼樣做,怎麼樣說,說了一堆類似的話,最後,問我能不能做到,我咬着牙說能。

      第二天,我開始怕接觸這個人,接觸一些不瞭解我的人,也怕別人給我一些不好的標籤,我努力的笑着跟領導打完招呼,再跟同事們打招呼,見到她們談論家長裏短,討論今日新鮮事,我再努力擠進去,笑着認真聽她們說,時不時插一句話,表示我跟她們是一個團隊的,我是合羣的。

      這樣半個月左右,我開始懼怕人羣,懼怕單位那些同事和領導,懼怕聽到耳朵裏的每一句批評討論別人的話,睡覺前都在擔心明天怎樣怎樣,吃飯會擔心接下來怎麼辦,焦慮的糾纏讓我難以入眠,心驚膽戰的每一天讓我精神敏感憔悴不堪,吃不香睡不好,頻臨奔潰。三個月不到,我主動提出辭職,我再也無法承受這樣的煎熬和折磨,我的痛苦和恐懼,時刻都在刺穿我的皮肉和骨頭!

        我在出租房待了將近五個月,剛開始我很少出門,出門也選擇人流甚少的時間段,不敢跟人對視,不敢看別人的行爲舉止,就像做錯了事,等着被訓斥一樣,及其不自在,慢慢的不怎麼出門了。

        很長一段時間,我在閉關修煉式的日子裏度過,孤獨,恐懼,無助,焦慮,沉默,都如影隨形。

        有一天,我突然很想曬曬太陽,走到陽臺邊,拉了一把小凳子,坐在窗口,看着陽光老人挪步一樣一點一點的移動到我的腳下,繞過了一個花盆邊上,豁然見眼前一抹綠意閃進心頭,挖出了我埋藏已久的記憶。

        臨近畢業前,我和幾個同學一起租了房子,爲了裝飾空落落的客廳,買了幾個花盆和一些種子,把那些無名的花種草草種在不太寬敞的花盆裏,每天出門的時候澆點水,就是不見發芽成長,時間長了,以爲買到了假的種子,後來由於種種,沒有精力再去管這些,不曾想,現在竟然開了花,幾朵明豔的花朵,在粗壯的枝幹上,貪婪的吸取陽光臨幸!

      還有一些不開花的綠植,翠綠的枝葉,繁茂的散開來,挺直的生長在沒有陽光的角落,陽光穿堂而過,它也依然波瀾不驚,絲毫不爲所動,似乎有沒有陽光,對它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理直氣壯腰桿挺直的自顧自的生長,繁盛,卻又充滿生機!

      這一刻,內心被觸動的情緒突然爆發,嚎啕大哭,幸好房子裏只我一人,我肆無忌憚的哭出了聲,哭到最後沒有力氣繼續嚎,只有眼淚不停地流,眼睛眯成一條縫,嘴巴可能咧成了一條長長的弧線,心跟着疼,不知多長時間之後,我靜默的看着眼前的綠植花朵,擦乾眼角快要乾了的淚痕,揉了揉哭腫的眼睛,擦乾淨鼻涕,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收拾自己凌亂的頭髮和幾天沒洗的臉,第二天推着行李箱,回了家。

      我一邊默默撫平自己內心的創傷,努力剋制無名的恐懼,一邊在家那邊找工作,幾經輾轉,找了一家小公司,幹着一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文職工作,把自己交給繁忙的業務,不再對着所有人一直虛僞的笑,也不用逢人必問刻意去討好,不再抵觸一切的陌生,我把那段祥林嫂般的日子寫進了日記,丟進了無人問津的角落,合上日記本,忘卻那一段凡塵。

      而我的眼前,始終有一盆彷彿要裝進心裏的綠色,回家之前,我選擇了那盆綠植,裝進了行李箱,完好的帶回了家,走到哪裏,帶到哪裏,它帶給我的,不是改變,而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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