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小屋

                 


                      奶奶的小屋


     

      奶奶有兩個小屋,全是瓦房。其中一間用作廚房,有柴火,風箱,竈臺,案板;一間作臥室,也兼客廳,每逢親戚來了就在這個屋裏說說話,帶來的好吃的,不是放在瓦罐裏的糧食上,就是放在吊掛在房樑上的籃子裏。

      兩個小屋緊緊相鄰,共用一面牆,而且廚房的小屋地勢高些,面積小些,門前還有一塊石板,有時放一個矮凳,奶奶就在棗樹下吃飯,梳頭,有時候換裹腳布。而她早已習慣了一個人,似乎時光也讓她忘了失去丈夫和兒子的哀傷。

        進去小屋右側是案板,奶奶在這裏和麪,烙餅,面和得光溜溜的,滋膩膩的,通常在面盆裏醒醒,蓋上溼布,讓水和麪均勻,然後再揉揉,均勻了用擀麪杖開始擀,撒上面粒,不讓它粘連,疊成一層層的,切的細細的,不長不短的。

        然後開始引火,燒水,左邊是風箱,緊拉幾下,火焰忽忽的變大,輕搖慢拉幾下,火會變得柔和渺小,竈臺通常有兩個,一前一後,前面火大,適合急用先用,後面火小,適合溫煲慢吞吞的。用玉米絮放在底部,火柴引着後放玉米芯,火起後開始勻速拉動風箱。

      這時前面的竈臺放上菜鍋,添幾勺油,用小案板切好了菜,開始嗞嗞啦啦地下鍋熘炒,而後面的竈臺放上湯鍋燒水,如果火勢溜到後面,水先開了菜還沒炒好,就先起幾瓢灌到暖壺裏,如果差不多了,就開始換鍋,而旁邊的煤火臺這時就成爲中轉站,派上了用場。

        即便一個人,每道工序不能少,早中晚不厭其煩地做,全是手工活。而誰要出去買,就被人笑話,何況賣得也少。奶奶知道我總愛蹭飯,每次多做一點。我就端着碗,親熱熱地叫着她,不客氣地去盛一碗。還是覺得軟軟的,很入味。

      而天氣晴好時,奶奶把盤着的長髮一圈圈解下來,再用木梳梳順了,開始紮起來個低馬尾,然後一層層繞上去,用個小網兜兜住,然後用卡子卡子,緊緊的,再搭上手巾。而那時候,她的頭髮已經花白,每次梳頭也掉下一綹綹,如散落的青春的光影,伯她不介意,每天都要梳理一番,似乎只有在那個時候,能在想象的梳妝檯上重溫從前的未嫁時。

      她也總是笑着,佯裝慍怒,“你這閨女,怎麼又來了?!臉皮真夠厚!”我總是嘻嘻地笑,“你一個人吃,多沒意思,我來陪你呀!”有時候還要向她要一分二分錢買零嘴吃。飯餘多了,她總讓我吃完,這時我總要說,“看,幫你忙了吧。”

      這個小屋,雖然面積不大,但百味皆出。過年炸閒食,平時烙薄餅,炒菜香,而且是我們祖孫倆鬥嘴嬉鬧的場地。想起奶奶在這個小院裏,從簡樸的生活裏尋覓到了人生的意義,就這樣在忙碌的家務,生產中找到了樂趣,也因爲共還一個大院,減少了她一個人的孤寂。

      這是炊煙裊裊升起的小屋,這是濃郁生活氣息的小屋,這是讓人懷念思戀的小屋,想起童年的棗花,槐花飄香,想起雪落的梧桐樹下,想起掛滿金黃的屋檐,想起灑滿歡笑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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