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故事.我的酒》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走進了小鎮唯一的一家酒館。
酒保(兼老闆)和平時一樣在吧檯擦着高腳杯,看我進來後衝我點了一下頭,我擺手示意,徑直的走向了那個常坐的衝門的位置,見我落座,老闆倒了一杯威士忌加冰放到了酒盤裏,左手背到了身後,右手託着酒盤,筆直的挺着胸膛,腳下的黑皮鞋擦的鋥亮,伴隨着老舊木地板發出的吱吱聲響,把酒送到了我的位置上,放好了酒杯。

老闆問我:“今天又開始收故事了?”

我喝了一口酒笑笑說道:“是啊,畢竟這是我的興趣,也是我的工作。”

說完他走回了吧檯,映着酒館冷色調的燈光,面無表情的一邊目視前方一邊繼續擦拭着餘下的高腳酒杯。

忘了做自我介紹,鄙人姓肖,算得上是位收藏家吧,不過我收集的東西並非珍奇古玩,亦非古董字畫,而是埋藏在別人內心深處的故事,之所以喜歡收集這些,我想大概和我一直以來信奉的一句話有關:“人很容易對陌生人敞開心扉,對身邊關心自己的人反倒有所保留。”我正在細細品味桌上的威士忌,酒館除了我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客人,聽着留聲機裏放出的爵士樂,看看門外,看看正在清點酒櫃的老闆,看看天花板,又看看掛在牆上的鐘表,看着秒針帶動着分針去追趕時針。
打了個哈欠,正在百無聊賴之際,酒館的門開了,舊木地板又響起了吱吱聲,今天酒館的第二位顧客到了。來的是一名男性,進來後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着什麼,他走向了老闆,兩個人輕聲細語的說着什麼,接着老闆指了指我坐的位置,那名顧客管老闆要了一杯白開水,端着水杯向我走了過來,伴隨着舊木地板吱吱的聲響,他來到了我的面前,我藉着酒館冷色調的燈光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人,上身是白色運動服,褲子是打了不少補丁的深藍色牛仔褲,腳上穿的是破舊的運動鞋,嘴邊留有唏噓的黑鬍渣,迷離的眼神略顯空洞,頭髮有些凌亂,有的地方甚至打了卷,給我的第一感覺:“不修邊幅但應是一個飽經滄桑的男人”。

他喝了一口水,聲音較低沉的朝我說:

“您好,我能坐下麼?”

“可以的”我說。

他坐下後,我本能的向後挪了挪椅子,調整一下坐姿,我能感覺的出在他的身上有值得我去收集的東西。

他又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後說道:“我聽鎮上的人說,這家酒館有個人專門收集別人的故事,是您沒錯吧?”

“是的,我是有償收故事的,前提是您真實的親身經歷觸動到了我纔可以。”我說。

“看來他們沒有騙我,這裏真有這麼一號人,世界真的是千奇百怪,竟然有人喜好收集這些,現如今真是什麼都可以換錢啊。”他說。

我笑了一下,並沒有去接他的話,他用他那粗糙的雙手揉搓了幾下他自己的臉頰,長出了一口氣,對我說到:
“那好,我說,你聽。”


我面前的這個男人叫秦陽,上學時是一名品學兼優的高材生,年年獎學金,對於一個從偏遠山區走出來的他來說真的是很不容易了,畢業後通過招錄考試考進了一家市直機關單位任職,成爲了一名國家公務人員。老話說成家立業,可秦陽認爲應該先立業,在成家。不然自己都養不活,還拿什麼養家?工作了幾年,事業還算順利,也有了些存款,既然現在穩定了,也是時候成個家了。經人介紹,秦陽娶了同村的晴花爲妻,晴花的家裏也不是很富裕,但爲人本分,勤儉持家,及腰的大長辮子,高挑的身段,水汪汪的大眼睛。
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一看晴花就是個持家過日子的好手。”
加上秦陽小時候無父無母,晴花也一樣,且都是在表親家長大的,這在另一個層面上來說也算是“門當戶對了。”在親戚的幫助下,貸款在市區買了樓,平米數雖然不大,但卻佈置的很溫馨。晴花肚子也很爭氣,婚後兩年就爲秦陽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取名:秦壯壯。

故事講到這裏,秦陽找我要了一根菸燃了起來,提到孩子,他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似乎有了些光亮。他吞吐了一口煙,撣了撣菸灰,繼續講起了他的故事。人到中年才知道生活和謀生其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意思,謀生是爲了生活,生活卻是以謀生爲前提的過上好日子。房貸、饑荒、加之又有了下一代,使秦陽的壓力很大,好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了身上喘不上來氣。晴花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心疼秦陽的同時也憎恨自己沒什麼本事替家裏、替自己的丈夫分擔一些壓力。

這晚剛剛哄壯壯睡下,晴花輕聲的對秦陽說:
“當家的,你最近壓力很大我知道,現在家裏靠着你一人的收入肯定不夠,欠親戚的饑荒、銀行的貸款、還有壯壯一天比一天大了,用錢的地方更是多的沒邊,所以我想幫你分擔,幫你扛。”

秦陽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生怕吵醒剛剛哄着的壯壯,然後對晴花說道:
“我知道你的好,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爲了你們娘倆,再累我也會咬牙扛過去,話又說回來壯壯還小,需要有人全天候照看,咱家可沒有多餘的錢請月嫂,更何況把孩子交給外人照看我一萬個不放心,。”

晴花說道:“你可以教我上網,小時候在村裏時,姨娘就教會了我不少編織的功夫,我可以編織一
些工藝品掛到網上去賣。”

秦陽心想這樣也好,自家這個婆娘心事重,不讓她做些事情分散注意力,恐怕又會胡思亂想,認爲自己沒有對這個家做出貢獻,反正也沒對晴花報太大希望能爲家裏分擔多少,倒不是不信任晴花,只是她自身的條件能做的事太侷限了,便也就同意了。第二天一大早,秦陽就把自己上學時用獎學金買的二手筆記本電腦找出來了,晴花給壯壯喂完奶,就和秦陽學起了上網,晴花學的很快,不到一小時就可以較熟練的操作了,秦陽教完就去上班了,晴花便開始用五顏六色的彩繩編織起工藝品來。這晚下班,秦陽剛一進門,晴花就高興的擁抱住了他,一問才知道,原來是編織的工藝品賣出去了一個,秦陽很清楚的記得晴花那天開心的就像是一個得到了認可的孩子一樣。售出的是一個標價15元的編織小兔子,上架三個小時就有人買走了,雖然賣的錢不多,但好歹開了一個好頭,晴花也更有信心繼續做下去了。晚上哄壯壯睡下後,晴花把一個剛編織好的紅色平安結輕輕的系在了壯壯的衣服上面,說是能保平安。就這樣,週一至週五,晴花一邊在家帶孩子一邊在網上賣手製工藝品,週六日則換秦陽一邊在家帶孩子一邊在網上賣手製工藝品,晴花會在雙休日去人多的公園或者遊樂場擺地攤,秦陽總是會在晴花出門前叮囑她千萬別被城管的抓到。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且幸福的過着,晴花的小買賣越做越有起色,也算小有名氣了,秦陽的工資和福利待遇也有所提高了,日子比以前寬鬆了許多。


一轉眼,壯壯三歲了。

秦陽和我說:“你知道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家的魅力在哪裏?”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說:“忙碌一天,下班回到家,壯壯屁顛屁顛的嘴裏喊着爸爸、爸爸的朝我跑來,晴花坐在飯桌旁等我回家吃飯,每次時間卡的剛剛好,臨到家的前五分鐘,飯菜肯定都是剛剛出鍋不久,到家時還在冒着熱氣,飯菜的香味那就是家的味道,幸福的味道。”

秦陽清楚的記得那天是2017年6月16日,晴花做了一大桌子的飯菜,還有他最愛吃的紅燒魚,又特意買來了一瓶白酒,把酒倒在了酒盅裏,又放在有熱水的碗裏燙着,是該好好的喝一點酒了,因爲那天是他們還清親戚饑荒的日子,他對我說那一天才知道什麼是無債一身輕,以後掙得每一分錢纔算是爲壯壯掙的。吃完飯,一家三口出去散步,走着走着來到了晴花經常擺地攤的地方。

她拽了拽秦陽,又伸手指着一個靠街道的角落說道:“這個地方是最佳擺攤的位置,一來這裏緊鄰街道,人來人往不愁生意不上門,二來每次城管的一來,這裏可以很快的捲上東西,混入人羣脫身,所以我每次都起得很早,早早過來佔地方,要不就會被別人搶走,有一次來的晚了一些,和別的商販爭了半天這個位置,差點動手,哈哈。”

秦陽說:“苦了你了”。

晴花說:“不苦,不苦,想到壯壯和你,苦也變成了甜。我吃了沒文化的虧,不然我也能謀一份好差事了,咱家的日子肯定比現在還要紅火。”
秦陽沒說什麼,只是牽着壯壯和晴花的左手和右手更緊了些,眼睛溼潤了些。

這一年單位的老科長即將面臨退休,秦陽是衆多候選人裏最有把握勝出的,首先他工作成績突出,多次得到上級領導的肯定,且在單位口碑也好,資歷也有。秦陽心裏也清楚,這次的科長位置十拿九穩了,人要走仕途,免不了大大小小的應酬,這天下午在單位時,秦陽打電話給晴花說晚上有應酬就不回來了,讓晴花和壯壯先吃吧,困了就先睡,不用等他了,因爲會很晚。
晴花每天的這個時間段都是在菜市場推着自行車,後座載着壯壯進行採購的,今天也不例外,她叮囑秦陽少喝酒,路上注意安全,早些回家之後便掛斷了秦陽的電話,因爲這一陣他們單位的人事變動晴花聽秦陽說過,便沒在說些什麼,也表示理解,之後就又投入到和賣菜的商販進行激烈的討價還價中去了。晴花的觀點是:只要是買東西,商家要是不讓一口價的話,即使是在物有所值的東西買到手裏都認爲是吃虧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苦日子過怕了,即便現在生活的富裕了,一想到剛剛成家時的窘境,就本能的精打細算了起來。這一年壯壯五歲了,正是活潑貪玩的年紀,由於晴花講價太過投入,壯壯便覺得有些無聊,正巧看到市場衚衕口有幾隻流浪小狗在爭食,覺得有意思,就跳下自行車去追幾隻小狗玩。

市場裏摩肩接踵的人羣,你擠我,我擠你,晴花買完菜,一邊把放菜的塑料袋放到前車筐,一邊對後座的壯壯說:“爸爸今晚在外面忙工作不回家吃飯了,媽媽買了不少菜,回家做好吃的給你”。
但後座壯壯沒有應答,晴花腦袋嗡了一下,趕緊回頭向後座看去,壯壯並未在那裏,她大聲的喊着壯壯的名字,但聲音很快被市場人羣的嘈雜聲加上小商販的叫賣聲給淹沒了,這晴天霹靂的打擊使晴花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她驚慌失措的見人就抓住他們的胳膊慌張的問有沒有看見一個五歲大的小孩,穿着牛仔的揹帶褲,腰上繫着紅色的平安結?但是別人看到她的這種行爲都認爲此人多半是個瘋婆子,她趕緊打電話給秦陽,此時的秦陽正在酒桌上推杯換盞,壓根就沒有聽到手機有來電,晴花從未感到如此的無助,一下癱坐在了地上,身旁的自行車也倒了,剛剛放進車筐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講好價錢的菜也灑落了一地,她盯着地面,嗓子沙啞的一遍一遍重複着:“壯壯,壯壯,你在哪裏啊?”路過的人大致看出了發生了什麼事情,有的好心人上前把晴花扶了起來,
跟她說:“實在不行去派出所報案吧,讓警察調一下視頻的監控,說不定就知道孩子去哪裏了。”
晴花聽到這,猛的一擡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的看着那個好心人,然後猛奔向了派出所,只留下散落的蔬菜和倒落的自行車在原地。

等秦陽應酬完,把領導和同事們都送上了車,自己也在路邊打了個車,在車上他在想,這次如果如願的當上了科長,那就是升職加薪啊,前兩天一家人逛商場時,壯壯看上了一款變形金剛,軟磨硬泡了半天沒有給他買,這是兒子第一次開口向父母要東西,可這價格實在是讓人不太能接受,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再有一週就要發工資了,正好趕上壯壯的生日,他的人事任命到時估計也快下達了,他在心裏暗自發誓此生一定要把最好的都給壯壯,任何方面都不能讓我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想到這,秦陽想看他們一家的全家福了,拿起手機剛要點開相冊,發現晴花打了無數個電話給他,他看到這麼多的未接電話,心裏咯噔一下,酒醒了一半,給晴花撥了過去。

“喂,出了什麼事,打了這麼多個電話,壯壯沒事吧?”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名男子的聲音:“您好,您就是晴花女士的丈夫秦陽吧?”

“我是,您是哪位?”秦陽還以爲自己打錯電話了,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沒打錯,又把電話放到了耳邊。

“我是轄區派出所的民警,您太太現在在我們派出所,具體事宜請您先到騰華路派出所來一下。”
“騰華路派出所是吧?我馬上到。”秦陽告訴司機調轉方向,直奔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後,他看到晴花正坐在值班室椅子上抽泣,淚似乎流不出來了,但臉上的淚痕依然清晰可見。並沒有看到壯壯,他好像意識到了是什麼事情,但心裏還存有一絲的僥倖,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剛要喊晴花的名字,一位值班民警朝秦陽走了過來。

“您就是秦陽吧?”

“是我,值班室裏坐着的就是我老婆,我孩子呢?。”

“您先彆着急,事情是這樣的,您妻子下午帶着您孩子去菜市場時,您孩子與您妻子失散了,我們調查了監控,您孩子去追流浪狗到衚衕裏面,之後就沒出來,但那裏是監控死角,我們派人去現場找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線索,只找到了這個,一個紅色的平安結。”

秦陽聽他說完後,腦袋一片空白,已經不會思考了,只是目光呆滯的看着那個民警,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更願意相信是自己喝多了,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夢。他不記得和晴花是怎麼回到的家,只記得幾名警察把自己架上了警車,之後自己就坐在了自家的沙發上了。
“爸爸”,“爸爸”,秦陽已經對這幾聲喊叫不感冒了,因爲他已經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次出現的幻聽了。晴花不敢直視秦陽,她認爲自己應該爲壯壯的失蹤負全部責任。她對不起壯壯,對不起秦陽,更對不起這個家,因爲她的疏忽,這個家破碎了,希望的曙光剛剛照進他們家就轉瞬即逝了。想到這裏,她又在沙發上哭了起來,撕心裂肺的哭,哭聲中有悔恨、有歉意、有愧疚。

“別他媽的哭了,哭頂個屁用,一個活生生的孩子,愣是能給照看丟了,你他媽的還能幹點啥?”
秦陽氣狠狠的說着。隨後感覺好像有一股壓不住的邪火,也可能是被晴花的哭聲給弄煩躁了,加上之前喝了不少的酒,就抽了晴花幾巴掌。他越打,晴花越哭,晴花越哭,他越煩躁,成爲了惡循環。他跟我說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打人,沒想到竟然打在了自己的老婆身上。

秦陽講到了這裏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我示意老闆再給他上一杯酒,又給他點燃了一根香菸,他抽着煙,將煙筆直的拿在手上,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這跟越燃越短的煙。

繼續跟我講,當打在晴花身上最後一巴掌時,她的頭本能的進行了閃躲,就這樣碰到了桌角上,隨後她便倒地不起,還滲出了不少血。秦陽說當時他嚇

壞了,愣了半晌,出了一身的冷汗,手控制不住的在發抖,用發抖且冰涼的手搖了搖晴花,沒動靜,趕緊打了120,經搶救,命是保住了,但大夫說晴花這輩子活下去的意義不大了,變成了植物人,而且身上又有多處被打過的痕跡,院方問我是不是對晴花進行了家暴?那時的我已經沒有任何的氣力去說任何的話,做任何的事。只是雙手抱住自己的後腦勺,胳膊肘放在膝蓋上不停的抽泣。

這一切都是怎麼了?命運問什麼要這樣把人往絕路上逼?這些年他們一家苦苦經營的一切僅在這一天就被毀於一旦,幸福真是個弱不禁風的東西。後來警方介入了調查,最後的處置結果是我因過失使人重傷導致重度昏迷,被判了五年。
僅僅這一天,我的老婆成了植物人、孩子失散了、工作也丟了。這個家破碎了,已經碎的不能在碎了。在監牢的五年裏,我曾進行過多次自殺,可都及時被人發現,撿回一條命。後來我想可能是老天爺不想收我,讓我在人間繼續贖罪。是啊,我還不能死,我兒子壯壯還沒找到,晴花還在醫院,世上最親的人一個生死未卜、一個性命攸關,作爲破碎家庭裏的頂樑柱,我不能死,還沒到時候,至少現在不行。

我要去找壯壯,我要找到我的兒子。憑藉着這股信念,我撐過了這五年,出獄後,我已經一無所有,不知該去向何處,也不敢去醫院裏看晴花,因爲我沒有勇氣看躺在病牀上毫無知覺的她,我太對不起她了。這些年我一直穿梭在各個城市,到一座城市就打些零工,做些散活,掙點飯錢和路費,只是想找到我兒子壯壯,也不知道現在他是死是活,長成什麼樣了?故事到這裏便講完了。

他跟我說:“我是上個月纔來到這個小鎮的,聽工地的工友說這裏有個人收故事,便想找一個願意聽我訴說往事的人聊一聊。”我從錢包裏拿出了500元,他推掉了沒有要。“我來這裏找你訴說我的往事,是因爲我這些話不知道該跟誰說,因爲在這世上已經沒有願意陪我說話的人了。”他說到。我又從煙盒裏抽出了一支菸,點上遞給了他,他接過香菸,沒去抽,而是先喝了一口面前的酒,然後對我說到:
“你知道世上最傷人的兩樣東西是什麼麼?”

“不知道”我說。

“我告訴你,一個是過肺的煙,一個是走心的酒。因爲只有經歷過滄桑的人才這樣品味這兩樣東西。說不盡的苦痛在煙裏,道不盡的心酸在酒裏。”

“好像是這樣”我說到。

“好了,謝謝你,陌生人,感謝你願意花時間在我身上聽我講我的這些往事,今天是我在這個小鎮上的最後一天,明天我就又要去另一個陌生的城市找我兒子壯壯去了,有緣再見吧,很高興在這裏的最後一天讓我說出了積壓在心裏已久的故事”說罷,他一口把酒都幹了進去。

“希望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你兒子壯壯能在你的身旁牽着你的手。”我說。

他笑了笑,用他那粗糙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站起身時我看到了系在他腰間的紅色平安結,樣子看上去已經很久了,有些地方已經有些發黑了,他轉身又朝着老闆點了一下頭,舊木地板的吱吱聲再次想起來了,聲音離我越來越遠,他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了酒吧冷色調的燈光下。
我扭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時針、分針、秒針恰巧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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