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不要叫我狗蛋
第十四章 被人奴役的未來
「1」
我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二柱子從我的世界消失了，我會不會感到失落？
在這場災變沒有發生之前，我和他都談不上有什麼交情，對我來說，他只是一個有些特別的同學，即使同爲一個宿舍，也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
然後發生了這一切，我們成了生死相依的兄弟。
現在，這個問題直接就擺在了我的面前，並且在不知覺間我已經給出了答案：
我不希望他死！
“跑！！！”
我衝着他們大喊，拖着二柱子就衝進了旁邊的雜貨鋪，楊光吃力地拖着顧元江的身體，也不知道顧元江是死是活！
忽然之間又是一連串槍聲，伴着喪心病狂的大笑。
我嚇的尿褲子，真的尿了褲子，這就像是一堆鞭炮在你面前炸響，你根本不敢睜開眼睛，這是你無法剋制的生理反應。
我不敢回頭，也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了，背起二柱子就從雜貨鋪的後門拐了出去。
外面是一條小巷，我知道，出門右拐，二十步左右再左拐就是醫院的後山。醫院是個不用鎖門，不用圍牆的地方，因爲它永遠不打烊。
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沉重的喘息，是誰？
如果他們都死了，那麼追上來的……
我猛地回過頭去，只見是楊光揹着爛泥一般的顧元江，和他一起的只剩下兩個男生。
我們只對視了一秒，誰都沒說話，只知道向前跑，醫院雖然沒有醫生，藥物和繃帶什麼的應該還是有的。
另外的兩個男生沒有再從後門出來，應該是沒命了，可是開了這麼多槍，就只打死了兩個人？
這兩個瘋子明顯沒有準頭，他們是在練槍嗎？又是哪裏來的槍？
這些問題我全都想不明白，也沒時間去想，二柱子的呼吸很粗重，整個人也不停地抖動着，就像是上了岸的魚，每吸一口氣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氣。
後面的槍聲還在猖狂地響着，每一聲都在向我們靠近。
這時候我才深刻的相信一句話，科學使人進步啊！
對方只有兩個人，把我們逼得死的死，逃的逃，恍恍如喪家之犬。
爲什麼呢？
因爲他們有槍，我們這邊最好的也就是我的刀了。
在我們再次左拐時，背後又是兩聲槍聲響起。
我腦袋翁的一下耳鳴了，感覺全身血液都要凝固，這是最令人難受的恐懼。
這兩槍會不會打中我？會不會打中了我而我又不知道呢！？
不 ！我還能跑，不是我中槍，
也沒有任何人中槍，我們都沒有停下來，但都已經是驚弓之鳥。
旁邊一個臉色煞白的男生猛地癱坐在了地上，我們向他看了一眼，沒有人停下來。
他的眼神像極了一隻待宰的狗，我知道他在巨大的恐懼之下已經崩潰了，但他依然想活，他的眼神就是希望有人能幫他。
抱歉了！
我們都沒有人敢停下來，我們都自顧不暇。
能夠殘酷對待別人的人可以快速適應這個世界，另一個男生顯然不願做一個殘酷的人，因爲他居然回頭去拉那個癱軟在地的人。
也許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能保持人性的，纔是真正勇敢的人，而我們只是被嚇破了膽而已。
“阿武，別去！”楊光向他大叫了一聲，話音剛落就有另一聲槍聲響起。
阿武的肩膀就像一個裝了水破開的氣球一樣，瞬間染成一片血紅。
「2」
“漁具店裏所有的魚線，都在阿武的包裏！”
這句話是顧元江之前說的，原來這個人就是阿武。也許是我覺得那些魚線更加重要，也許是他回頭的一瞬間讓我心生敬佩。
我決定了要救這個素無交情的人，也許我曾經相信毫無人性才能活得更久，但現在，我寧願相信團結互助纔是活下去的希望，畢竟“人”纔是一切事物的關鍵因素。
總之，我不想讓他死在這裏。
一顆小小的子彈居然有這麼大的衝擊力，只是打中了肩膀，就帶動他的身體轉了一圈摔在地上。
如果沒有今天這可怕的一切，我永遠不會知道，槍居然是這麼恐怖的東西。
我把他拖到了拐角這邊，而那個癱軟在地的人依然眼巴巴的望着我們，帶着哭腔說了一句：“救我！”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們本來可以救他，但只有阿武選擇了救他，而我回頭救了阿武，卻再一次放棄了他。
這對他不公平，從現實角度考慮，我也更應該選擇一個沒受傷的人救，但我堅信自己沒有選錯，因爲救這個如此沒用的人，救不了可能會害死我自己，救了也是個累贅，阿武剛剛就已經親身示範了。
我說不上來我爲什麼救二柱子，楊光不願意丟下顧元江，是因爲他們是兄弟，更因爲顧元江是一個很有價值的人，儘管可能已經救不過來了，他依然要揹着。
而這個四肢健全，卻自己癱坐在原地的人，不管是出於感情還是價值都沒有理由去救，只有阿武出於人道主義纔會拉他一把。
人間若是地獄，那我只能說，他註定了是一個炮灰，活着可能比死了更痛苦，願他早日解脫。
“還能走嗎？”我問。
阿武咬着牙，點了點頭，滿頭的虛汗，整條右臂像是廢了一樣，一晃一晃的。
我架着他，背上還有一個陳二柱，頓時吃力很多。但這裏已經是醫院後山了，前面兩步就有一道側門。
進了醫院並不代表安全，因爲醫院特殊的不設防設計，我相信災變發生時，不可能有任何人活下來，所以剩下的都是喪屍，而外面還有兩個拿着槍隨時會殺進來的瘋子。
我回頭憋了一眼那個炮灰，他正在朝着我們剛剛跑來的方向下跪，“不要殺我，求求你們……”
楊光並沒有丟下我們，他揹着顧元江站在門口，等我們進去了才關上了門。
外面又響起數聲槍響，還有一個人驟起彼伏的尖叫，和兩個人扭曲的怪笑。
那槍聲的節奏感表現出一個極其變態的心理，開槍的人在一槍一槍地折磨着某人……
也許下一個就是我！假如我也被逼到最後一步，會不會也拋下所有的尊嚴和羞恥心，跪下來向別人求饒呢？
我不知道！
這個問題，也許有人會毫不猶豫地回答說他寧死不屈。可要是真到了生死關頭，一秒鐘有幾千個念頭閃過，指不定大家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就算熱血充盈地一直不求饒，可要是第一槍打偏了呢？又有多少人能繼續慷慨赴死？
這讓我想起了春天死前說的話——你們今天做的事，早晚有一天會有別人用到你們身上！
外面的兩個人，是跟我一樣的人，都是享受着把人折磨致死的變態，只不過他們殺人是豪無原則的，這就是我跟他們的區別。
他們是要守在外面還是會闖進來？
我們能活下去嗎？
即使逃走了，以後的人生還有自由可言嗎？
總要躲着這兩個拿槍的人吧！就像當初的春天，走到哪兒我都得避着他。
這將是我們所有人的噩夢！
拿槍的人，可以隨意踐踏所有人！
他們不死，我們就沒有未來。就算有，也是被人奴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