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不要叫我狗蛋
第十五章 像人一樣活着
「1」
奴隸之所以是奴隸，或許是因爲他們從來沒有嘗試過做人。
一個人如果生來就處在寒冷之中，他還會在乎冷麼？還會渴望溫暖麼？他只會以爲這個世界本來就該是這麼冷的。
可是忽然有一天，他嚐到了溫暖的感覺，就再也不想呆在寒冷的地方了。
同樣的，一個奴隸被別人像人一樣尊重，他還會願意做回一個奴隸嗎？
答案是否定的。
就像夏天說的，世界有世界的法則，人有人的選擇，世界的法則不代表它就是對的。
以前忍氣吞聲的我，可能願意去做一個奴隸。但是現在，感謝這場災變，我活成了一個“人”的樣子。
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都不可能再讓任何人踐踏我的尊嚴。我相信馬列的選擇跟我是一樣的。
或許這就叫做開竅吧！
我們要活下去，我們要像人一樣活下去！
這個信念現在成了一個參考，我做任何一個選擇，都是爲了使這句話成立。
我不知道那兩個人是從哪裏弄來的槍，我也不管他們爲什麼要這樣踐踏我們的生命。
那些都不重要了！
此時此刻，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他們必須死！
倒也不是因爲憤怒和仇恨，我只是冷靜地分析了一下形勢。
我可不想像狗一樣在他們槍口下乞求我的生命。
他們不死，我們就不能像人一樣活着，只有我們自己拿到槍，才能夠支撐起以後的道路。
「2」
從後門進來以後，眼前是醫院一樓的樓道，正對着我們的就是停屍間。
“好不吉利啊！”趴在我背上的二柱子有氣無力地說着。
我們互相攙扶着，快速地往樓梯方向走去，這纔剛離開那裏，就又傳來數聲槍響。
那扇緊閉的後門，赫然出現好多可怖的彈孔。
“喂！死了嗎？小崽子們！”
“哈哈哈哈……”
外面傳來他們喪心病狂的大笑，猖狂而又充滿挑釁。
我緊緊盯着那扇合金門，這個時候我不想跑了，在外面的時候太開闊，難以近他們的身，但是現在……
要殺他們，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只要我守在門後……
“狗蛋！”二柱子看出了我心裏的打算，“別亂來，先上樓！你看——”
他要我看的是樓道的另一端慢慢涌過來的喪屍，由於剛纔的槍聲，都朝着這個方向過來了。
好在醫院沒有任何供暖設施，醫院裏的喪屍雖然比外面的雪人動作快一些，可還不至於像那些小喪屍一樣狂暴。
我還是有些不甘心，畢竟心中殺意一起，就有一股強烈的渴望，渴望立刻去實現它。
這個時候楊光也開始催我了，只見他一拍子敲爛了一個二樓樓梯上下來的喪屍，“快走，小江快沒呼吸了！”
我忽然一陣短暫的失神。
遍佈着散亂彈孔的合金門被踹得一陣巨響，一時之間，樓道的拐角又涌出了更多的喪屍。
我咬咬牙，扶着阿武就往樓梯上去。
等着我們的是擠得滿滿當當的一大羣喪屍，正連滾帶爬地從樓梯上下來。
退！這個時候我們的反應都是不約而同的，出奇的默契。
這周圍除了廁所，就只有一個停屍間，而廁所的門又是塑料做的。
沒辦法，我們只得退往停屍間，大門一鎖，將這些怪物全都隔在了外面。
換做是平時，沒有人願意跟一堆屍體呆在一起，現在我們只感到安全而又踏實，因爲我們怕的並不是屍體，而是會動的屍體，尤其是會咬人的。
停屍間的門上有一部分是玻璃，現在已經被外面那些會咬人的屍體擠碎了，它們還試圖從那個方形的空洞鑽進來。
而那個空洞的面積是不足以通過一個成年人的腦袋的，所以喪屍們就親身示範了什麼叫做削尖了腦袋往裏鑽。
我懶得管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了，現在樓道都被喪屍堵滿了，我們出不去，那兩個瘋子也進不來，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眼下最要緊的是阿武和二柱子。
染紅我上衣的是阿武的血，染紅我褲子的是二柱子的血。
我不敢用那些屍體上的白布，鬼知道有沒有什麼病菌？只能撕爛了我的衣服幫他們簡單包紮一下，最重要的是止血。
因爲條件實在有限，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但願不要發生細菌感染。
「3」
至於顧元江，從一開始我就不覺得還能救過來，也許停屍間正是他最好的歸宿。
但楊光不這麼想，他把顧元江放在地上，撕開了他的上衣，頓時有些手足無措，那可怖的彈孔，依然在不停流着血。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在我看來，胸口有這麼大個洞，無論如何也是活不了的，我不知道醫生會怎麼說，因爲這裏沒有醫生。
“怎麼辦……”楊光手忙腳亂，胡亂拿些布圍着顧元江的前胸後背纏繞了一圈，他整個人都劇烈顫抖着，“怎麼辦啊！？”
“小江，小江！”
顧元江依然安靜地躺着，越發像一個死去的人。
楊光沒有哭出來，但是他的眼淚卻一滴一滴地往下流，臉上又是惶恐又是剛強，非常努力剋制自己情緒的那種剛強。
我走上前去，慢慢伸手在顧元江鼻孔前探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天氣很冷，他的額頭更冷。
我看了看楊光，他大睜着的眼睛裏淚光閃爍，卻怎麼也不肯看向我，也沒有問我任何的問題。
“他怎麼樣？”問話的是二柱子。
我沒說，因爲楊光沒問我，證明他不想知道，因爲他早已經猜到——顧元江已經死了。
“他沒事，可能只是休克了，沒事的！”
楊光說完擦着眼淚，他自己說出來的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我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了二柱子，有一句話在我心裏徘徊了好久，如果不是我們身處險境，我絕對不會說出來，我大可以給楊光很多時間，讓他自己接受。
但是現在，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立刻恢復到強大的精神狀態。
“他已經死了！”
二柱子和阿武聽到我的話，都眼神有些黯然，歪靠在冰冷的牆上，盡顯頹勢。
“你說nm！怎麼可能？艹！”楊光大吼着。
“小江他不會死的，只是胸口中了一槍，他不會死的！
這個位置也不可能傷到心臟啊！……可以救活的，已經止血了，……可以救活的！”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些逝者已矣，節哀順變的話我是說不出來的，因爲我沒有感同身受，強行講這些話顯得我做作而虛僞。
我也沒辦法去安慰他，因爲我沒有感同身受，做任何安慰對我來說都是在無情地調侃一個痛苦的人。
此時沉默與寧靜便是對他最大的安慰，也是對死者最大的尊重。
可能是對顧元江瞭解得不深，感情也不深。也可能是我本來就是個涼薄的人，對於這個人的死，我雖然感到可惜，就像丟失了一件好東西一樣的可惜，卻沒有半點兒悲傷。
對於他的歇斯底里，我只有聽之任之，發泄了就好，情感也是會疲勞的，沒有人會永遠沉浸在悲傷裏，就像沒有人可以永遠愛另一個人。
當務之急，是要尋找出去的路，正門走不了了，
而停屍間是沒有窗戶的，不過除了剛纔那道門以外，還有一道門。
我走過去打開，只見是一個擺放着兩張鋼板牀的房間，裏面凌亂的物件撒滿了一地，都是各種手術刀、手套什麼的。
很顯然，這是一個解剖室，一般解剖室都與停屍間是相連的，這是爲了方便解剖屍體。
我見過最鋒利的刀就是屠夫用來剝牛皮的小刀。我相信手術刀的鋒利程度應該不比牛刀差，所以我果斷地扔了身上的水果刀，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手術刀。
看着這把手術刀，我又有了一個邪惡的念頭，如果再遇上外面那兩個開槍的瘋子，我一定要讓他們明白什麼叫地獄。
解剖室也有兩道門，一道通往剛纔的走廊，我一看着那扇門就彷彿聽到了外面屍羣摩肩接踵的聲音。
我打開另一扇門，是一個更衣室，幸運的是更衣室裏有一個窗戶，透過窗戶，正好看到了外面的花壇。
窗戶上雖然遍佈着鐵條，不過找一些東西撬彎就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