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過西陵峽

        炎熱的夏季,沒有風的天空,雲也一動不動,太陽顯得仁慈,沒有夏日應有的溫度,只是空氣裏帶着些水汽,粘粘的可以捕捉,跟着汽車的腳步,我來到了黃陵廟,這是西陵峽的下段,等着趕船,我匆匆拍了張照片,看着江南的建築黑白相間,樓檐飛揚,氣宇不同北方單靠金碧輝煌所鑄就的氣派,蘊含另一種雄壯,沉澱的歷史可以穿過千年,我想象着原始的力量,踏上橫亙在江岸與輪船的木板,低頭望着滾滾的江水,我知道即將感受到天地間最偉岸的力量,第一次,四十年來!

        我坐在最高層的船頭,裏面空調開放,旅客不多,顯得安靜,船在江面流過,緩慢而又平穩,沒有傳說中的顛簸,兩岸的山依次向後走去,如同巨人伸開的雙手,揮揮手船就走了,船正好似巨人的頭人一樣,形成一個“W”字,我正好端坐在巨人的頭頂,三峽、長江、我,渾然一體,順着水流向前移動,沒有阻礙,也沒有引力,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其自然。

        第一次見到三峽,第一次坐上高大豪華的遊輪,兩岸的山近在咫尺,卻又是遙不可及,山上草木蔥蘢,隨處可見的瀑布,不時有流水一泄而注,沒有“嘩嘩”的流響,我覺得自己在盲聽的世界中行走,眼睛變得異常發達,應接不暇的景色撲面而至,沒有記憶的時間,沒有回味的空間,時隔半月提起筆來,一切都還是那麼歷歷在目,想要一筆一筆地描繪出來,卻覺得有些不那麼容易。

     

      江行到前方,是一座大山,無路可走的時候,江流拐了個大彎,江面比剛纔寬闊了許多,右邊的山上多了些吊腳樓的人家,石壁的棧道上遊客如織,景區的名字叫三峽人家,來的時候朋友叮囑我務必去轉轉的勸導還在耳邊縈繞,只是船沒有停泊的意思,我也只有順着茫茫大江向前駛去。

        “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兩岸的山沒有了,船進入了城市的地域,一眼望不到盡頭,聳立的高樓代替了秀麗的巫山,岸邊的游泳人代替了無邊的草木,有逆流而上的弄潮人,我不禁歎服南方的膽量,“萬里長江橫渡,極目楚天舒。”從狹小的空間走出,接觸天地的撫摸,人是多麼地渺小,又是多麼的感恩,“天地君親師”,不再是牆上的神位,化爲真實的力量感召着我的精神,人就是這天地間最富靈性的寵兒,坐在舒適的輪船,感受着力的牽引,江水律動之時,我像一個古老的中醫大夫,把握着天地的脈搏。


        山裏人多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江也江上的關隘,葛洲壩緩緩張開的雙臂,迎接着人們走向更加廣闊的水面,水的平衡性將輪船瞬間放下了二十五米,有九層樓那麼高,沒有搖晃,沒有不安,水到渠成,“水往低處走”,人也往低處走了。遠遠地,橋橫在江面,連接着南北,風雲開始變幻,氣象的力量再沒有山巒的阻擋,要雨得雨,要風得風。

          俗語說“人往高處走”,此刻的體驗卻是“順勢而爲”,“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我無法左右江流的方向,我無法控制舵手的航向,在這輪船之上我只能與船船人合一,反倒沒有思想的鬥爭,沒有情緒的波動,船停即達目的,我是個安靜的人,不會喧鬧,不會彰顯自我,不願打擾到其他人,行走在茫茫的大江之上,人何嘗不是一段水流,低也好,高也好,自己好纔是真的好!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