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的愛與恨

    "達令!我剛剛參觀了一下你的新宅,真漂亮!"我的脖子還有些僵硬,看不到她的人,但是我知道她就站在我身後。

    這嬌柔的,充滿磁性的嗓音,它曾經令我顛倒,也曾經令我恐懼。但是此刻,我卻什麼感覺都沒有,既不會如初戀拉手般興奮,也會不像仇人見面般厭惡。

    “這麼隱蔽都被你找到了。我本來以爲你......唔!”不知是什麼刺激到了敏感的她,珍妮猛地抓住我的頭髮,迫使我不得不看向屋頂。我覺得頭皮傳來了一陣火辣刺痛,我猜已經有不少頭髮不屬於我了。珍妮將臉擠進我的畫面,阻止我繼續欣賞燈泡。也許是由於角度和距離的原因,她的臉看起來不再精緻柔和,反而顯得很有肌肉,我甚至能聽到她額頭暴起的血管裏,突突奔騰着的岩漿。接下來她說什麼我已經聽不清,絕望佔滿了我,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脣旁的小黑痣。

    突然腦後一鬆,我的頭又回到了正位,珍妮撲入我的懷裏,痛哭起來。“安迪!親愛的!你一定要原諒我,我太愛你了,纔會......雖然我弄疼你了,但你一定不會怪我,對吧?!”

    “我怎麼會怪你,我也愛......我不怪你,都是我不好。” 我擡起還略帶僵硬的手臂,敷衍又謹慎地拍了拍珍妮的後背。真話總讓人送命,而謊言卻能讓人保命,我暗自嘆氣。

    我一邊安慰“受傷”的前妻,一邊環顧房間,期待她沒有破壞我的手稿。珍妮溼漉漉的頭髮上,不斷有水滴落在我身上,但是我決定不去打斷她這難得的溫柔和寧靜。

    過去珍妮不是現在這樣的,曾經我們也像其他情侶一樣,天天膩在一起,那是我最開心的日子。珍妮是一名心理醫生,就職於紐約最大的心理醫療中心。我真的很好奇,她是如何將那些,要麼哭哭啼啼,要麼就是想自殺的人,變成活潑開朗的正常人的,她一定有魔法。

    她說其實工作並不輕鬆,自己有時候也快瘋了,只能聽患者傾訴,成爲這些變態們的垃圾桶,而自己的壓抑和無助卻無處排解,直到她讀了我的小說,那種縱情的暢快讓她成爲了我的鐵桿粉絲,我的每一部小說她都讀過,甚至背誦。

    我當時頗受感動,這種發自內心的認同感,讓我與她很快便談婚論嫁,珍妮也懷孕了,順利地生下了女兒小奈兒。

    說來也怪,自從娶了珍妮後,我神奇的再次獲得了寫作的靈感。珍妮成爲了我第一個讀者,我喝着珍妮給我泡的養生茶,聽着她講的一些患者的趣事,將它們重新改編成新書。

    我重新獲得了事業的成功,身邊又開始出現了那些美麗的花蝴蝶。珍妮性情大變,她變成了一個跟蹤狂,我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監視之下。其實經過了以前的劫難,我已經厭倦了這些所謂的桃花運,我不希望珍妮誤會,我甚至將自己與外界隔絕了。我向她坦誠了荒唐的往事,她當時只是岷然一笑,什麼都沒說,但是我知道她很在乎,一絲不易察覺的怨,從她的眼中閃過。

    也許是我的堅決有了效果,那些花蝴蝶終於都不見了,珍妮成爲了我的唯一,我在她臉上重新看到了微笑。雖然我有種不明原因的不安,但我將它歸結爲作家的職業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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