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中永遠的痛

(一)
    因爲生活的需要,每個週五的晚上我都會去離家不遠的Supermarket購物,享受那種緊張了一個星期徹底放鬆的感覺,猶如在春光明媚的午後獨自一人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盡情享受那種別樣的輕鬆。
    她每個週五的晚上都會來這裏購物,雖然每次不一定會滿載而歸,但從她的神情上看,她似乎“買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放鬆。對她似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直到那次與她的對視,才讓我確定幾年之前,的確和她有過幾面之緣。
    (二)
    每次到那的心情都是輕鬆暢快的,但是自從那次從媽媽那得知,那天從 Supermarket音像店買盒帶的錢是張假幣後,我的心情幾乎來了個180的大轉彎:既高興又忐忑不安.我爲我能用這張假幣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換來一盤正版盒帶而沒被人發現感到慶幸和喜悅,可是,令我忐忑不安的是,因爲這件事會不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呢?我還清楚的記得,那次收款的那個年輕男孩的眼神,我也清楚的知道我和他曾在一條街上住過,只是平日擦肩而過時,誰都沒有主動向對方打過招呼.天啊!面對昔日的“鄰家男孩”我的所作所爲會給他帶來怎樣的看法,真是臉面盡失,我感覺有些得不償失。
    她每次都會到音像店來看看,每次都會在盒帶專櫃前徘徊—精心挑選她喜歡的盒帶。那次,在她千挑萬選後,找到了一盒許茹芸的專輯。她左手拿着盒帶,右手準備了一張十元的錢。在我爲她開好發票的同時,我看了她一眼,我認出了她,她是那個鄰家女孩,我還依稀記得,小時侯,在每天上學的路上,我都會看到她,她揹着書包,身體是那樣的瘦小。天啊!這才幾年的時間,她已經出落成了一個漂亮的都市女孩:嚴肅中不失詩意;寧靜中透着幾分莊重。她把錢遞給我後,眼光便轉向了她手中的那盤盒帶,看的出,她對許茹芸的歌是那樣愛不釋手。我接過錢,手感不是很對,憑我這些日子的經驗,我斷定這是張假幣,我剛想告訴她,可是不知思想中哪根神經卻讓我將話嚥了回去。我相信,她絕不是一個貪圖小便宜的低俗女孩,從她那單純清澈的雙眸中我便斷定她絕不知情。我突然又有了一個想法:這盒帶就算是我送她的禮物吧!來紀念那份童年的過路之情。我很快找錢給她,她看也沒看,慢慢的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她走後,我掏出十元錢放進了收銀機,那張假幣我裝進了口袋。
    (三)
    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我去Supermarket的次數少了很多,即便偶爾去個一兩回,我也會很快離去。我沒有膽量再去音像店挑選我喜歡的盒帶,雖然我試圖說服自己鼓足勇氣向他挑明此事,然後再賠禮道歉,可是……我沒有。
    我知道她每個星期五的晚上都會來這裏,所以每次我都會瞪大眼睛,搜索她的身影。可是近幾個星期我明顯的感覺到她來這裏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即便是來了,呆的時間也很有限,突然感覺自己好象有種失落感,控制不住自己,總是胡思亂想:難道這幾天她很忙?忙着考試……?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總覺得自己的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痛。難道那次的對視讓我“觸電”了?
    (四)
    由於《流星花園》的熱播,我好想去Supermarket的音像店找尋關於它的專輯。購物結完帳後,我看到站在收銀機旁的人換成了一個女孩,於是我鬆了口氣,急不可耐的跑進了裏面。可是,不知什麼原因,我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我想要的東西,失望的從裏面走出,路過收銀臺時,不經意的一瞥,那個“鄰家男孩”不知何時接替了女孩,我歪頭看了他一眼,便迅速的逃離了。可是,朋友卻因爲別的事又一頭扎進了超市,把我一個人孤獨的留在了距離他並不遠的過道旁。我相信他剛纔看見了我,所以,我裝作不經意的回頭,順便看他一眼,那是一次怎樣的目光相撞啊!我發現他正在不遠處看着我。吐吐舌頭的我知道了他肯定正爲了那件事找我,如今卻自己主動送上門來“唉!這下完了!”我時刻準備着他氣呼呼的向我走來,把手一揚,那張假幣飄落在我的面前。我好想逃,我好害怕這萬分尷尬的事情的發生,可是,朋友卻千叮萬囑讓我一定要等着她。唉!我真的是兩頭爲難,平生第一次這樣無助。爲了確定一下他的目的,我又一次裝作漫無目的的找人,把目光轉向他,可是他的反應卻讓我不解。看到我的目光投向他,他卻立刻避開了。這之後,我又試探性的進行了幾次,可他卻始終躲在人羣中,我確定他的目光從來沒有離開過我。我真的很不解。朋友出來了,我帶着滿肚子的迷惑結束了這次什麼也沒有發生的購物。
    那天晚上我回來接班,我又發現了她那熟悉的身影,她站在盒帶專櫃前,盯者專櫃看了一盒又一盒,但最後,失望的表情留在了她那張清秀白皙的臉上。路過我身邊時,她瞟了我一眼,無形中似乎加快了腳步,好象我是個大瘟神。看到她的確給了我一個意外的驚喜,可是她的表情爲什麼卻怪怪的,難道?難道都是假幣惹的禍?她停住了腳步,站在離我不遠的過道旁,似乎在等人,我的目光不斷遊移在她身上,可是卻又害怕與她的目光交匯。我真的發現,我無可救藥的陷金了這個註定悲劇收場的愛情陷阱。
    (五)
    回到家後,我躺在牀上一直在想,他爲什麼在發現了我的蹤跡後,還那麼平靜,奇怪的眼神爲什麼會一直在我身上徘徊,爲什麼目光相對後,他卻刻意的躲到人羣中。一連串的“爲什麼”纏繞着我,難道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但很快就被我否定了,“他怎麼可能”?傻笑兩聲後我漸漸進入了夢鄉。
    再次走進那裏,我發現了自己細小的變化。我發現我去那的目的不再是單純的物質需求,更因爲有他。每次一走進那,我都會環視四周,目的只有一個----看他是否在這裏用期待的目光等待我的出現。可是近幾次看到他時,他總是忙的連眼睛也不眨一下。我很失望,一連幾次,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發誓:我再也不去那了。原因我心裏很清楚----跟他賭氣。
    對她的思念一天天加重,我也能感覺到她的眼光在不斷找尋我。當這段感覺有可能繼續邁進一步時,我卻要被迫結束這段感情。心碎的感覺自然就不必說了。我依然期待能夠再見到她。可是每當她來時,我都會炮到一個最忙的收銀臺幫着收款。我是故意的,可這裏又包含了多少無奈和心酸!這又是我在怎樣矛盾的包圍下作出的決定!既然避免不了它的發生,那長痛不如短痛!
    (六)
    三個月後,我又被朋友拉去Supermarket。在閒逛的同時,我依然在找尋他的目光。可是,我失望至極,連人影我也沒看到。快要離開時,一個女孩跑到我面前,交給了我一封信,上面的小楷是多麼的鋼韌挺拔。我原以爲這會是一封情書,臉上還洋溢着得意的表情,可是隨着信紙被我一頁頁的掀過,我臉上的表情也由驚喜變成了呆滯。
    信是那個鄰家男孩寫來的。
    可愛美麗的鄰家女孩:
    你好!
    對你我已默默的關注了好久,我相信你也一定感覺到了。你的純潔大方,美麗善良已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心中永遠都揮之不去了。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四目相對時的情景嗎?還記得那盒許茹雲的專輯嗎?還記得那張假幣嗎?不過,不用擔心,那張假幣我已經珍藏,你可以無憂無慮的聽我送給你的盒帶了。其實,那個時候,我也不清楚自己這樣做的目的,只想爲那段童年過路之情留點什麼。收下它吧!我也很喜歡許茹雲的歌,這難道不是我們共同的愛好嗎?
    當這段感情有可能繼續發展的時候,我卻不得不迫使自己親手結束它,原諒我對你造成的傷害吧!因爲我根本沒有能力對這段純真的感情負責。
    每次都警告自己,怕我靠你太近,會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你。可是,我也不只在什麼時候陷入了自己設下的愛情陷阱。想你讓自己苦了自己,陷入這裏真的是我情非得已,可是我明白我絕不能讓你跟着陷進來,所以,每次你來這裏我都迫使自己忙碌不看你,雖然心碎的感覺好痛苦!但現在,我的目的終於達到了。
    當你看到着封信時,我已躺在了一個陌生城市醫院的病牀上接受化療。一年前,我在高考的體檢中,得知自己患了絕症,父母找遍了全省最好的名醫,可醫生都是無奈的搖頭。我知道屬於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遺憾的是,千姿百態的人生我還沒有體會過,我不甘心就這樣離去,於是,我歷盡千辛說服了父母,來這家Supermarket體驗一下另一種人生。這幾個月,我一直過的很快樂,每次將自己掙的錢交給父母時,我都能看到他們眼中扇動的淚花。我曾和父母有過一個約定——工作半年後,我立刻去北京接受治療。當然,工作期間我一直在控制着病情的發展,我深信,只要有一個健康良好的心態,任何事情都會有轉機的。可上班兩個月後,不知什麼原因,讓我遇見了你,我應該感謝你,是你讓我體會到了愛情帶來的幸福甜蜜和痛苦辛酸,就算離開,我也了無遺憾了。因爲學習,工作,親情,愛情我都曾擁有過,我滿足了,真的滿足了。
    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心裏充滿了對它這十幾年來的依戀之情。美麗的鄰家女孩,我會永遠的祝福你,不管是在人間還是天堂。
    我忘記了那天是怎樣回的家,只記得那天,一切都支離破碎,昏暗不堪。
    (七)
    一年後的今天,當我再次讀完這封信,淚珠和信紙再次一併落在了地上。當這段感情像風箏一樣遠遠的飄出了我的生活,我對他的思念和祝福早已超過了我的想象,我總覺得我與他有心電感應,我總覺得他還活着,總有一天,他會健康的站在我的面前。
    幸福和心痛總會在最不經意間纏繞你,擁有和失去往往就在一瞬間,不管擁有還是失去,幸福還是悲傷,重要的是,只要你把握住了,即便是痛,你也不會有遺憾。可是有些事往往在你失去後,你纔會逐漸懂得擁有他時的珍貴。
    我現在才明白,這種感覺叫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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