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一張廣電牌照
李通把車開進香山茶舍停車場停好，立即就來到了鄭秋陽書房門口，輕叩了兩下門然後推門而進。鄭秋陽正在書桌電腦前看着什麼，看到李通進來後便招呼他在沙發上坐下，他自己也起身坐到沙發上開始燒水、洗杯、泡茶。
“怎麼樣，有收穫了嗎？” 鄭秋陽慢悠悠地問。
“我有個戰友正好給他當司機，就讓戰友帶他去了趟野狼靶場。這是昨天的事，他還帶了個客戶去。” 李通面無表情地說着。
“哦，知道他們聊了什麼嗎？” 鄭秋陽專注於自己手中的活，隨便地問着。
“他想要一張廣電視聽牌照。” 李通說話一直很簡潔。
鄭秋陽擡起頭來看着李通，問道：“那個客戶的身份瞭解了嗎？”
“已經瞭解過了，我把他的資料也打印出來。” 李通說着拿出一份A4打印紙遞給了鄭秋陽，接着說：“付XX，是南方電信公司老總。南方電信是全國七張廣電牌照持有者之一。”
“他的野心不小啊。” 鄭秋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那其他的情況呢？”
“光譜科技對外公開的情況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我拿到了他們公司成立之後一直到現在的財務數據，我發現並不是像他對外宣稱的那樣正常。但其中一些問題我暫時還沒有看出來，似乎是和東北某地有瓜葛。我可能需要去一趟東北繼續調查。” 李通說完這些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繼續說道：“之前有媒體報道光譜科技高層人事動盪，換了一位新的CTO。這裏面應該還有些隱情，我想等從東北迴來再去了解一下。”
“他現在的點播業務並不需要這張廣電牌照啊，他還要花那麼大代價做什麼呢？” 鄭秋陽像是在自言自語。
“電視！” 鄭秋陽忽然想到了什麼，“他一定是想在現有的OTT業務上加進電視節目直播。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鄭秋陽對自己的推論還是很有把握的。
李通沒有說話，他向來只提供消息，而不會多說不相干的話。鄭秋陽忽然笑了起來：“我們的阿速小朋友這會兒應該有活可以幹了吧。點播的事人家不會輕易讓他插手，直播這種趟地雷的事最適合找他這種新兵蛋子來幹了。幹得好到時候可以下山摘桃子，幹得不好就讓他背鍋滾蛋，哈哈。”
“正好前天格華的人找我幫忙找人給他們弄個私活，看來可以交給阿速去練練手了。通子你先忙着去吧，我現在要打個電話。” 鄭秋陽起身去書桌上拿起了手機，開始撥打陳速的號碼。
李通立即離開，把書房門輕輕關上。李通知道鄭秋陽一直關心着跟過他的人，而且總是在暗中出手相助。鄭秋陽這麼做一是不想讓別人對他有虧欠感，另外一個也是希望被幫助的人終有一天能夠自己成長起來。
每當想到這些，李通冷寞的眼神中總會有溫暖的色彩。
有個私活你幹不幹
陳速正在抓耳撓腮地寫技術可行性說明方案。因爲從來沒弄過，所以在他看來從網上搜出來的那些資料都好像用得上，但又擔心不是都符合技術要求。
這會兒《國際歌》手機鈴聲響起，陳速一看，居然是鄭秋陽打來的。接通之後鄭秋陽那沉穩悅耳的聲音響起：“阿速啊，在忙呢吧，現在方便說個事嗎？”
“方便方便，鄭老師您說。” 聽到這聲音，陳速心中就涌起了一股溫暖的感覺。即使劉格曾經說過一些關於鄭秋陽的祕聞，但陳速仍然選擇相信鄭秋陽的真誠。這就是一種直覺，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是這樣的啊，有個私活你幹不幹？我有個朋友，他是北京格華的，他那邊有個需求，就是電視機頂盒模擬信號轉數字信號這麼個事。” 鄭秋陽不緊不慢地說着。
“等會兒等會兒啊。你說的那個格華公司是幹什麼的？” 陳速聽了這一大堆，腦子裏都是問號。
“哎，這個都不知道嗎？北京市做有線電視的，就是開通有線要上他們家交錢去，明白了吧？” 鄭秋陽有些哭笑不得，這都要做廣電的直播業務了，連這個都不知道。
“哦，明白了。然後模擬信號轉數字信號什麼意思？” 陳速繼續問着。
“因爲有線電纜傳輸的都是模擬信號，輸送給電視機播放是沒問題的。但格華他們呢現在想擴展他們的業務，就是在他們現有的終端設備裏將模擬信號轉換成數字信號。這樣手機、iPad這種設備也能播放，就不光是隻能用電視機看，能理解嗎？” 鄭秋陽耐心地解釋着。
陳速一聽，嘿，跟自己眼面前要做的事倒像是有幾分關係，但他一時間還沒想透是哪塊兒的關係。陳速回道：“您這麼一說大概是明白了，但我上哪兒弄這種設備呀？還有模擬信號轉數字信號這事我以前沒幹過呀。”
“設備我這有，回頭我讓李通給你送過去。這個設備是格華他們的樣板機，已經實現了輸出數字信號——” 鄭秋陽說到這兒時，陳速就急道：“啥？已經實現了數字信號輸出，那還要我幹嘛呢？”
鄭秋陽即使被打斷，也還是平緩地繼續說：“別急，我這是先把道理給你講明白。他們的板子上裝的是一個嵌入式linux，自己開發了一個內核驅動模塊，做了將模擬信號還原成IP數據包的工作。但這個IP數據包裏封裝的是複合ts流，你要做的就是將ts數據流解複用，並且在不同的組播地址端口上推送出去。”
陳速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過載了，有氣無力地問着：“複合ts流又是什麼鬼？”
“就是一種流媒體文件封裝格式，跟flv、mp4是一個意思。你以前在極星視頻還編寫過一個flv解析工具，還記得吧？” 鄭秋陽不厭其煩地解釋着。
“啊，這麼說我知道了。複合呢，啥意思？” 陳速又有點精神了。
“因爲有線光纜的特點是頻點少，帶寬高。所以爲了便於傳輸，生產端會將好幾路電視節目合併成一路下發。到了終端再進行解複用，這樣你就可以用搖控器一個一個換臺了嘛。”
“啊，爽！” 陳速叩頭如搗蒜，“所以我要乾的就是把合在一起的節目又分離成單個的流，然後推到配置好的組播地址端口上去。用戶在手機裏打開一個APP，播放的時候實際上是從一個組播地址接收數據，然後送給播放器，對吧？”
“孺子可教啊。” 鄭秋陽也頗爲欣慰地點着頭。
“這事兒您啥時候要？” 陳速在心裏估算着實現的難度。
“看你時間方便吧，我也不知道你這邊晚上加班多不多。”
“最近還真有點事，” 陳速壓低了聲音，“鄭老師您不知道吧？我們公司換了一個CTO，這會兒要整新項目呢。我這還得趕緊給他們弄文檔，您的事我就晚上回去弄吧，反正放心我一定會給您弄的啊。”
“行，這事弄好了會有勞務費給你的，還跟以前一樣。” 鄭秋陽不忘了提這一條。
“這是小事，就算給您幫個忙也是應該的嘛。” 陳速倒是落得說兩句好聽的，當然他也知道鄭秋陽在這方面向來不會虧待人。
放下電話，陳速腦子裏還回想着剛纔的那些話，費了好一會兒功夫再轉回來。突然，一個念頭如漆黑夜空中劃過的一道流星般閃亮起來，他猛地一拍桌子起身，這一下把樑江峯他們幾個嚇了一跳。陳速看着樑江峯，一字一句地問着：“樑工，咱們是不是有一個基本的問題還沒搞清楚呢？就是直播源會從哪裏來？”
解決直播源
樑江峯坐在那兒看了陳速半天，才說道：“這事倒沒想過啊，你去找項目經理林象南問下看吧？” 陳速聞言立即動身走到了林象南的工位前，先打了招呼：“林經理，忙着呢，這會兒有空說個事嗎？” 林象南正在埋頭整理計劃任務，擡頭一看，馬上回道：“陳工你說。”
“就是直播這個事啊，咱們的直播源從哪裏來你這邊清楚嗎？因爲是電視節目嘛，肯定得有一個地方提供數據源，然後我們纔好實現傳輸吧？” 陳速不知道林象南是否能理解，盡力地解釋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 林象南點着頭，“這事說實話我也不清楚，要不咱們一塊兒去洪總辦公室吧，看看他的意思是什麼？”
於是林象南領着陳速來到了洪總的辦公室門口，林象南輕敲兩下門之後就推門而入。洪總來公司以後沒有繼續使用鍾總以前的辦公室，而是將另外一間會客室改裝成了辦公室。新辦公室是在流媒體服務部面前了。林象南介紹道：“洪總，這是CDN部門的陳速，他這邊有一個問題不太清楚，想看下您這邊有什麼辦法。陳工你說一下吧？”
這是陳速第一次和洪武青當面交流，他發現在這個場合裏，洪武青和在公開場合裏給人的感覺是不太一樣的。陳速將自己的問題又複述了一遍，洪武青沒有開口，默思了一會兒才說道：“這個問題是和最終部署環境有關係的。我們這邊是運維部門負責部署，他們早晚得知道這事。這樣吧，林象南你去叫一下運維的賀立強過來。”
林象南應聲而出，這會兒屋裏就陳速和洪武青兩人。陳速覺得氣氛有些微妙，於是臉皮一厚，沒話找話地說：“洪總，我想問一下，爲啥公司現在想做這個電視直播業務呢？”
洪武青微笑着應道：“因爲市場有需要嘛。簡單點說就是現在互聯網上內容這麼豐富，誰還願意爲了只是看電視還單獨安裝一個盒子呢？如果用戶只買一個機頂盒，電影電視全能看，那當然是最省事的，對吧?”
正說着話，林象南已經領着賀立強進來了。陳速一打照面，賀立強黑壯的身材，聲音宏亮，是河北唐山口音。平常是見過這哥們的，但沒打過交道，這回是對上號了。
洪武青把這問題又給賀立強說了一遍，他聽完之後說話倒是利索：“洪總，咱這邊程序不是還沒開發好嗎？現在就要考慮部署直播源的事了？”
“倒不是要現在部署，” 洪武青的思路很清晰：“因爲陳速他們要開發直播數據傳輸功能，肯定需要一個直播源做測試用。不然怎麼對接都不知道，是吧？所以你看是不是能提供一個測試用的直播源，放那兒給陳速用？不要求多穩定，能用就行。”
“咱直播業務最先會在哪兒落地？” 賀立強問着。
“瀋陽電信。直播源就先暫時和點播機房放一起。知道怎麼弄嗎？” 洪武青回覆並問着。
“我聽電信那幫哥們提過一嘴，” 賀立強不是很確定的樣子：“就是有個調制解調器啥的，能接收模擬信號然後轉數字信號之類的吧。”
陳速聽到這裏忍不住脫口而出：“啊，那不和家庭有線光纜一樣嘛。那模擬信號轉出來是單路的還是複合的？” 陳速不自覺地還賣弄起半小時前剛瞭解到的一星半點。
賀立強則不明白這些術語了，只得說：“我還真不知道是多少路的。回去我建個QQ羣，把林經理還有陳工你一起拉進去吧，咱們在羣裏跟瀋陽電信的那幫哥們一塊兒交流。”
洪武青這時候說：“行，賀立強你就回去抓緊弄一下這個事。陳速你瞭解清楚以後，儘快把技術可行性方案整理出來啊。”
大家從辦公室裏出來各自散去，洪武青對事情細微之處的關注讓陳速印象頗深。即使洪武青並沒有參加過那次立項碰頭會，他對每個人的工作細節竟然是相當清楚的。
看來以後工作中要注意處理好細節問題了，陳速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回了自己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