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佳作:垂首待凋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 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十四爲君婦,羞顏未嘗開。
   


      昨日,臘月初八,家裏沒有多少喫的了,我等了一天,孩子們也沒有來看我!新聞聯播說起臘八粥,我想起你來了!

    今天天還沒亮,我就醒了,房子很潮溼,牀上鋪了厚厚的被褥,感覺還是很冷,我睜着眼睛,空洞洞地看着籠罩在臥牀上方的紗帳!

        我終於聽到了雞鳴聲,一縷白光漸漸從臥室外間的窗戶投了進來,我艱難地起身,洗臉梳頭,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準備出門去趕集。

        腿腳也不利索了,我小心地邁着步,我在村口左顧右盼,希望遇到一個伴!因爲居家做了七十多年家庭主婦的我很少出門,對於集市,我感到擔憂和茫然極了!都怪你!

    沒遇到特別熟識的人,分不清東西南北,我決定跟着背揹簍的人往前走,先找到買賣東西的集市再說。

      揣着孩子們給的大紅鈔票,我顫顫驚驚地出現在那喧囂至極的農貿市場!我艱難地在人流中穿行,我一時竟找不到我要買的東西!

      我故作鎮定,選了一條路,勇敢地朝那一條路走去。那路邊商鋪林立,人來人往!不敢問陌生人,怕露了怯錢財遭人惦記。偶遇了一兩個遠房親戚,我極力躲着她們,怕她們問我爲什麼出現在這裏!

      纔出門半小時,我覺得好累啊!白花花的太陽曬得的頭暈!滿頭是汗!我佝着背,倚着一個牆角,歇了一下腳。

      那屋頂溫情地投出一小片陰涼,庇護着我,要是你還在我身邊就好了!我心酸得想大哭一場,我掏出帕子擦了一下溼潤的眼睛!

      你還在的時候,我總是抱怨你買的東西不好!此時我知道我錯了!可是再也沒有一個人像你那樣爲我買東西了!唉……

    我努力繃着,打起十二分精神,繼續遊走,在那條路的盡頭,我買到了我要的東西:豆腐和豬血!是的,我要去捏血豆腐。前幾天鄰居送了我一個,我迫不及待地在當天中午午飯時就食了它!

    我只有幾顆殘牙,你是知道的,所以是很難看的喫相了!不覺感嘆我真是越老越饞了!看見別人喫什麼就饞得厲害!

    去年這個時候,是你買的原料,我們一起捏的血豆腐,我還笑你不識貨,豆腐買水了,團不起來……

      我循例買了五斤豆腐,兩斤豬血,還有七七八八的調料,加起來有十來斤重。今年我一個人不知道能不能喫完!太少了怕不夠喫!多的就送孩子們罷!來看我的就順幾個去,不來的就算了,他們家太遠,我想我走不動去不了他們家了!你說,可好?

      快正午的時候,我艱難地回到家!因爲是空手出門,我沒帶提藍和揹簍!這小十斤的東西勒得我的手生疼!我想起過去的那七十多年,你辛苦給我或背或提或拎帶來的各種物品,想起這些,不由悲從心來……

      在這之前我走錯了好幾次路,我沒有找人問路,走錯了,感覺不對我就返回重試,我是不是很厲害?沒丟你的臉吧!?

    我虛脫了一般,把豆腐放好,瀝上水,午飯也沒喫,喝了一點核桃乳,就爬上牀,睡了過去。

      下午四點,我又恢復了一點生機,起牀去看豆腐 ,水瀝得差不多了,我把它揉碎揉成渣,尋了個鋁盆把豬血和豆腐放了進去,加了調料,認真攪拌均勻!燒熱水,洗青菜葉,燙青菜葉子 ,我做得一絲不苟!只是一個人做這些真的特別累,你知道嗎?

      夕陽在天邊漸漸隱去!新月慢慢爬上樹梢,我勉強吃了幾口飯,一個人在昏暗的燈光下捏着血豆腐!

    隔壁傳來喊孩子喫晚飯的聲音!我彷彿看見我們年幼的孩子在這個屋子打鬧嘻戲的情境!再晚一點的時候,我還聽到四周關門就寢的聲音!

        深夜,這小小的村莊陷入了寂靜之中!只有我還在繼續勞作!在這冰冷的房子裏,我忍不住流下了熱淚,我低聲哭泣:冤家啊,你爲什麼扔下我!你讓我怎麼辦啊!以前麼不知道你的難,八十多歲的我啊第一次上街,冤家啊,你怎麼這麼狠心啊!……

      寂靜的夜迅速吞沒了我的聲音,沒有人聽得見我的哭泣,更沒有人關心我是否還想着你!驀然回首,我失去你六個月了!我對你的思念你感受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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