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緩行，路程6公里，預計通過時間20分鐘……”手機裏傳來清脆悅耳的導航聲。高速路上擠滿了各種各樣的車。貴A，貴G，貴C，走兩步停一步。還有外省牌照的車。
暮色降臨，細雨濛濛。你嘆了一口氣，憂慮地看了一下油表，還好，還剩半箱油。透過後視鏡，你看到了一輛大貨車緊緊跟着你，前面即將下坡，你緊張極了。你撫了一下自己頭髮，深呼吸了幾次。把車泊入P檔，拉上手剎，把僵硬的右腳拖出來，在狹小的空間裏活動了一下。
前面的車動了一下，你趕緊跟上。你看見有人從另一個車道別到你這邊來。你減速讓它進來了，雖然你很趕時間，但是在這一刻你覺得不讓它進來它會很危險，也會造成新的擁堵。對於這種高速路堵車，你完全沒有經驗。雖然你的駕照已經有八年了，你的車也買了五年了，旅程數卻只有三萬多公里。儘管如此，在下午五點時，你還是毅然決然地踏上三百多公里的旅程。
猶如在一個密封的空間漂浮的樹葉子。你茫然無措，不知道前程如何，卻又篤定極了，你的內心波瀾起伏，面色卻談然不驚。
車窗密閉，冷風滋滋地吹着前擋風玻璃。羈絆在高速路上的車，如火長龍。你又一次回首，王先生蜷縮在後排座，意識模糊，他極力穩住呼吸，迴應你的問答，有那麼一瞬，你似乎聽不到他的呼吸。又有那麼一瞬，你似乎又感覺到他煩躁不安……
你無法下車去安撫他。空氣中瀰漫着深深的不安。你艱難地伸出右手，去勾王先生的手，他努力迴應你。說什麼卻是一句也聽不清了。
車流又動了起來。你看見有車別上了應急車道。你一咬牙，也跟了上去。幸運的是，你旁邊的車沒有追上來，它友善地給你留出空位。你甚至都沒有聽到刺耳的示威的喇叭聲。你的心裏充滿了感激。你的手心裏捏了一把汗，生平第一次走應急車道，你小心地避讓着左邊的車。努力前行，才走了幾分鐘，一個減速的牌子出現在道路的右側。你估計不好你右邊的車距，你只有減速朝左邊靠去。
好傢伙，左邊並行的是一輛超級龐大的車。你覺得你的車都還沒有它的車輪高。你猶豫了一下，慢慢靠近它。它盡然停了下來，你艱難地和它擦身而過！心裏充滿了感激！你差點哭了，你鳴了一下喇叭表示感謝，眨巴着溼潤的眼睛繼續前行。
大約過去了半小時，車速漸漸正常起來，你走過了人生中漫長的一段路。此時的你不能回頭，無論此時王先生的狀況如何，你都不能停下車。此時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緊方向盤，做一個好司機，儘快安全地把他送到醫院去。
來不及哭泣，你果斷嚥下那尚未成形的眼淚，摸了一自己的臉，扭了一下頭，自嘲了一下，接下來專注地駕駛着你的車。
車窗外的視野從荒蕪，漸變到燈火通明，高樓大廈一晃而過，王先生似乎睡着了 ，你許久沒有聽見他的呻吟，陪伴你的是滋滋作響的雨刮器，晚上十點半，你終於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