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场(十)

船票是一周后的,很巧的是轻轻给赵四小姐买的票也是那天的。

轻轻帮赵四小姐收拾好东西送她去码头,赵婉君最后一次拉着手问:“轻轻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好吗?”

轻轻摇头拒绝了,从自己的梳妆匣子里拿出一封信交给赵四小姐:“四小姐不用怕,同船的几位夫人都是你认识的,我跟他们讲好了你们互相会有个照应,至于少将那边我已经传信过去说我俩一起走了,届时少将自会来美利坚寻你。”

“可是……”赵四小姐还想劝说一番。

“婉君姐姐知道我一生渴望自由,这是我唯一能够为自己选择的机会,所以希望姐姐能帮帮我。”轻轻放软声音哀求,“到时候少将要有幸问起你就讲我不识好歹带了金银跑了又或者是跌到海里溺死了,姐姐那么聪明总该找得到说辞,轻轻求你了好不好。”

赵四小姐现已是泪眼蒙蒙,“那俞少爷怎么办?”赵婉君是知道俞和笙来找轻轻的事情,也知道他给了轻轻一张船票,她原以为轻轻会跟着俞和笙走的。

轻轻凝住片刻:“这不是求着婉君姐姐你帮我把信带给他么,你们在一艘船上总该能碰着面的。我为人自私得很,他不过是随手送了我一束花,并不值得我为他奉出余生。”

赵四小姐不知道轻轻讲出这话的时候心里是不是真的那么无所谓,她只知道那个时候轻轻的眼睛是灰暗的。她从没有见过像许轻轻这样清醒得可怕的女子,她敬佩她,她也可惜她。

“不要愁眉苦脸的,多笑笑就当是为了少将。”轻轻拉着赵婉君的手,“少将说过婉君姐姐笑起来最好看了,越是美的女人越该多笑笑,那么的美好的脸蛋天生不该挂着哀容。”

俞和笙那天早早地就去了码头,他担心去晚了轻轻找不到他,可是一直到了快登船的时候都没有看见轻轻,他的心一点一点落到冰窖里,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不肯离开。

宋雨眉跑来找她,跟他讲船要开了,刚刚还在船上看见张少将的夫人,赶紧上去互相打个招呼彼此好有个照应。

俞和笙忙拉住她问道:“是大太太还是二太太?”

宋雨眉心里察觉出什么,但她也没发作只是老实回道:“大太太在二太太自然也该在。”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二太太在不在,对于张二太太她没什么印象,只是听说早年是桃花阁的舞女。

俞和笙撒腿就往船上跑,宋雨眉自然跟上,转身间她瞟见一个穿着黑白波点的年轻女子提着行李站在不远处。

船走了,轻轻的心也走了,明明顶好的天气怎么眼里就下雨了呢?

俞和笙终究是没等到他的轻轻,赵四小姐不好和他讲什么,只是把轻轻央求要转交的信给了他。

见了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就只有她在自己心里住下呢?俞和笙气急败坏的哭骂:“再没有见过比你更无情的女人了。”

俞和笙打开信封,几张薄薄的纸,那是他们之间的所有的感情,他冷笑得讽刺感情可真是轻贱。

里边还有一张船票,一小束风干了的小雏菊。

见字如面。

我心慕你,如鹿饮水,鸟归林。

你顺手送的花,我曾想用余生作为代价,可怜余生无端轻贱。

你送我的船票,你要好好爱护,权当是我陪你飘摇过海,希望这样你就不那么怨我。

你念过的徐的诗,我已经牢牢记住,想你的时候我就重新听一遍,到如今已是听了千千遍了。

……

余生我都记得你的好,所以你也要只记我的好。

山海有岸,与君缘尽,莫愁苦。

愿君有良人,予你欢喜城,长歌暖浮生。

……

楚念卿留。

“楚念卿?楚念卿!”俞和笙手里拿着信,一生念卿卿又有何意义,临到了才知道你是卿卿不是轻轻。

我以为你爱我,你也说你爱我,但是为什么我一点也感受不到快乐?

轮船的呜呜声渐渐被海遗忘,波光粼粼下新娘的艳影不在荡漾。

闹剧已终,余生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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