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播客曉夜
1
今天，志高比往常早走了一會，他來到妻子艾梅的公司附近，想接她一起下班。
到的有點早，志高在旁邊的商店門口抽起了煙。
其實，他想和艾梅好好談談。
父親去世後，怕母親一個人孤單，志高和妻子商量，把母親從城北接到了他們城南的家裏。住了一個月，走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艾梅鬆了一口氣。
之後，志高隱隱覺得艾梅似乎有些變了，加班比以前多了，晚上偶爾接到電話，也嗯嗯啊啊幾聲就匆忙掛斷了。志高問起，她頗有些敷衍地說：“是同事說單位的事情。”
志高和艾梅是相親認識的。那時候妻子年齡不小了，一個人在這座城市打拼，看中他的溫和、踏實，更重要的是家在本地。他也覺得妻子學歷、工作、收入各方面和他不相上下，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雖然艾梅性格有點高冷，但結婚這兩年，也稱得上賢惠大方，對待公婆談不上多熱情，但也彬彬有禮。兩人都想先奮鬥，一直沒有要孩子。
2
看到艾梅的時候，志高剛要走過去，卻看到大廈門口，一個白襯衣、黑西褲的男人迎了上去，熱情地遞給艾梅一瓶水。
然後，兩個人邊說邊笑，上了一輛出租車。志高腦子裏嗡地一聲，沒來得及多想，伸手攔下了另一輛出租車，跟在他們後面。
那個男子模樣周正，簡單的裝束乾淨整潔，對艾梅也顯得格外殷勤。這讓志高心裏很不是滋味。
那輛車最終在城北的一個小區門口停下了。兩人一起進了小區大門，男人熟門熟路往前走，艾梅跟在後面，邊走邊環顧四周。那一瞬間，志高趕緊低下頭。他不知道艾梅看到他沒有。要怎麼應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志高還沒想好。
司機看志高的樣子，也明白了幾分，只問了一句：“走嗎？”
“嗯……”志高有氣無力地報了個地址，閉着眼睛靠在座位上。
3
今年初，志高的父親突發心臟病去世了。志高很長一段時間都難以接受。父親一向身體很好，平時也很注意鍛鍊。那天半夜突然嘔吐不止，意識不清。接到電話的志高，一路開車飛奔到城北的父母家時，父親已經被擡上了救護車。
趕到醫院，檢查下來，醫生說腦血栓導致顱內大面積出血，引發腦疝，已經沒有開顱的必要了。從志高在救護車上見到父親的那一刻起，父親就再也沒有醒來。在醫院重症監護室躺了一週，便去世了。
志高是獨子。他別無選擇，扛起擔子，一邊小心地陪着母親，一邊忙裏忙外料理後事。
寫悼詞的那天晚上，志高忍不住一個人在書房哭了出來。
艾梅什麼時候走進來，他也沒注意。
她輕輕拍拍他的肩，他低聲說：“我沒事。”
提出讓母親搬來住一段時間，就是那個時候。
志高回想起來，艾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母親搬來後沒多久，艾梅就開始早出晚歸。
志高問過她：“媽搬來住，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沒有，你想多了，”艾梅只是簡單地回答了一句。
4
志高的母親不是個難纏的婆婆。
可能因爲老伴兒剛去世，總是閒不住。志高的母親每天洗洗涮涮，把兩口子多年不曾整理過的地方收拾了個遍。老人幫着年輕人整理房間，總少不了要嘮叨幾句。
有一次，竟然把艾梅大學時候的書信全翻了出來。裏面有幾張她和初戀男友的合影。雖不是什麼讓人臉紅的照片，但初戀男友是從背後環着艾梅的。
這些志高其實都知道，但並不以爲意。志高覺得，誰都有過去，重要的是，現在他們纔是夫妻。
可是，志高的母親不這麼想，她覺得兒媳婦兒還留着這些照片，是因爲心思不在志高身上。
晚飯時，話裏話外地提點艾梅，
“女人結了婚，就應該踏踏實實和丈夫過日子，以前的東西該扔的就扔，留着難道是還有別的想法？”
艾梅起初沒在意，以爲婆婆是看了肥皂劇發點感慨，只低頭靜靜喫飯。直到在臥室的梳妝檯上看到了那些被翻過的信和照片，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當晚，艾梅和志高就因爲此事大吵了一架。
第二天，婆婆說什麼都不住了，執意搬回了老房子。
5
兩個人冷戰了好幾天。
最後，志高主動求和，帶着艾梅一起回去看望母親。這事好像纔算了了。
母親也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只是推說習慣了，不願意住在他們家了。
每每想起父親心臟病突發，母親顫抖着聲音給他打電話，志高就覺得心如刀絞。
母親年紀也大了，雖然同在一個城市，但中間隔着10多公里，忙碌一個星期，最多在那喫個飯。照顧母親是談不上了，甚至家裏偶爾缺個米麪油什麼的，周高也得等到週末才能去幫着採購。
志高几次暗示想在自己家附近租個房子，讓母親住近點，好有個照應。
但艾梅從不作聲。
後來，志高也懶得提了。
兩個人就這麼不鹹不淡地過着。
6
那些信和照片被扔了還是收起來了，志高沒再問。
這件事情成了他們的雷區，兩個人都小心翼翼不去觸碰。
發現艾梅有點不對勁，也是在母親搬走後不久。
艾梅是一家公司的會計，平時都不怎麼忙，最近卻開始頻繁加班。加班也不會到很晚，9點之前，總是準時到家。
志高問起來，艾梅只是說：“最近公司要上新項目，需要財務配合作計劃。”
有一次，艾梅接了一個男人的電話，就去了廁所，
志高隱約聽到，“你彆着急，容我再想一想，我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着急？誰着急？着急幹嘛？
想一想？想什麼？
不是時候？做什麼不是時候？
一連串的問號，在志高腦海裏翻滾了幾遍。猛然間，一個念頭讓志高心裏發寒。
難道……艾梅有外遇了？
7
志高想和艾梅好好聊聊，問清楚她是不是愛上別人，想要離婚了。
如果真是這樣，他不會死纏爛打的，只要那個男人真的對她好就行。
這兩年，兩個人日子雖然過得平平淡淡，但他從心底裏是真心愛着艾梅的。
他性格綿軟，不會說好聽的話。艾梅呢，雖然有點高冷，但她舉手投足間總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志高喜歡的就是她的這份與衆不同。
看見艾梅和那個男人說笑間進了同一個小區，志高徹底死心了，也沒有必要再去求證什麼了。還談什麼呢？下一步要談的可能是離婚了吧。
“到了”，司機好像怕吵到了他，輕輕提醒。
志高遊魂一般回到家，躺在沙發上，腦子裏全是妻子和那個男人有說有笑的模樣。
8
艾梅回來時，天已經矇矇黑了。
進屋、開燈，看見志高一個人黑漆漆地躺在沙發上，艾梅嚇了一跳。
一問，兩個人都還沒有喫飯。
志高心想：“真的是春宵一刻值千金麼？連飯也顧不得喫。”
艾梅的眼神裏明顯有着某種別樣的光彩，一看就知道心情不錯。
她提議下面喫，他沒有反對。
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喫到艾梅做的麪條。想到這，志高眼眶有些溼。
飯後，艾梅從包裏掏出幾張A4紙，說有事想和志高說。
難道連離婚協議書都準備好了？
“我在媽的小區附近看了幾套房子，這是資料。我想把現在這套房子賣了，買一套離媽那近點的。一個屋檐下不太方便，但是住近點到底方便照顧他，而且以後我們有了孩子……”
“等下！你說什麼？！”志高被艾梅突如其來的話弄懵了。
艾梅接着說，“我沒和你商量，是看你前段時間爲爸的事傷神。所以，自己去找了中介看房子，你要是覺得不滿意，我們可以再選……”
志高一瞬間覺得又驚又喜，一把抱住艾梅，緊緊地不肯鬆手。
“你……怎麼啦？那個……你輕點行嗎，我已經2個月了……”艾梅很少見到志高這個樣子，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也越來越低。
志高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他趕緊鬆開手，又捧着艾梅的臉，親了又親，沾了她一臉幸福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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