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歸根》:回家

我們對電影的看法大多是從自身角度出發的,思考與人情味甚少,看到什麼便表達什麼,缺少了些許的溫情。成長在這個急速發展的世界,我們面對的是巨量的信息,還來不及對一件事情對出反應,就急匆匆的應對下一件,相比六十年代的人言,我們是缺少了那種責任感,不及他們對待一件事情一個人而付出全部情感,全部的時間的態度。《落葉歸根》確是在延續這種真實的人性情感,通過電影透視世界、透視時代,表達人性。

《落葉歸根》的故事原型是真的,來源於《南方都市報》的一篇報道:2005年初,54歲的衡陽人左家兵在龍巖打工,因與老鄉喝酒突發腦溢血死亡,於是衆老鄉決定將其屍體帶回家鄉,讓他入土爲安,期間與“他”一同乘坐火車、汽車,甚至將“他”扮爲醉鬼的情景都實有發生。對於這樣的一個題材,導演並沒有把它當做陰鬱悲慘的風格去處理,反而用一種黑色幽默的方式去處理,在嬉笑中表現電影的內容核心,對於這樣的一種方式,也許會有人持反對意見,拿死人開玩笑不好,對人的不尊重之類的。但隨着觀看電影的深入,會漸漸的在這種喜劇的氛圍中感到悲傷:我們其實和劇中人一樣,都是一個小人物,在面對苦難時,以一種無可奈何,荒誕、滑稽可笑的方式來化解生活的艱辛,這也正是我們無可奈何的現狀。

喜劇的內核是悲劇,用喜劇的方式表達嚴肅的題材並不是一時的譁衆取寵或者媚俗,而是真實的笑中帶淚。《落葉歸根》從幽默中關注人的命運,關注人的生活環境與生活現狀,在一定意義上給我們提供了一面反思自己的鏡子,影片通過一種巨大的反差來表現現實,不同於紀實類的風格,就把赤裸裸的生活擺在你眼前,用這種反襯更能觸及到內心,與每個人的大腦進行對話。

爲了一句話“你死了,我背都要把你揹回去”。老趙開始了他的旅程。對於公路片來說,汽車成了不可或缺的重要意象,在這段路途中,老趙嘗試了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每一次交通工具的更替則代表了你我人生階段的更替,這段路途更像是人生的一段旅行,公共汽車、拖拉機、大卡車、架子車、警車、工程車等等,這每一處的碎片過程組成了如今完整的人生。在這段旅程中有艱辛,有痛苦、無助甚至絕望,但同時愛情、親情、友情也盡數收穫,人生百味也就如此。


公共汽車上,老趙獨身一人面對着一個羣體,而這個羣體中的每個人都一個共同點,面對暴力,不敢奮起反抗,面對悲慘,沒有同情憐憫,每個人都在大環境的庇護下趨向大多數的共同意見。傳播學中沉默的螺旋機制認爲,人們會採取與大多數人相同的做法,以保證自身的安全,不被其他人所敵對,而隨着人數的增加,一方越強勢,那些沉默的大多數越是趨向於大多數的一邊。特立獨行的人已經是站在了羣體的對立面,如果他又具有超出常人的品質,那必定會被羣體所針對,那就得準備付出慘痛的代價給羣體,即便老趙只是一個農民工,談不上多優秀,但他這種重情重義的品質已經超出常人許多了。

最爲喜劇的一幕無疑是老趙想到了妙招:利用汽車輪胎。他被工友綁到了輪胎裏面,此時的他一身輕鬆,在後面開心的走起了正步,在這場艱難的路途中,也要學着發揮阿Q精神,學會苦中作樂。老趙跟輪胎玩起了遊戲,使出了渾身解數,用手推,用屁股頂,像個純真的孩子一般,影片到此處我們會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不僅感嘆,我們不也是如此嗎,在如今艱苦的生活環境中,誰又何嘗不是一個孩子呢,能做的就是保持自身孩子般的心態,微笑的面對生活的艱辛與人生的風雨。

即便是擁有如此樂觀的心態,也會有消極的想法。經歷了許多之後,他累了,走不動了,在一片漂亮的樹林裏,他爲老王找到了一個“歸宿”,他猜想老王會躺着不舒服,就自己先躺下試試,躺在坑裏 ,他看到了一片澄澈的藍天白雲,原來“死亡”也有如此美好的一面,與其艱難毫無指望的活着,還不如永久的留在這片美麗的樹林。

一陣消極過後,他被人救了,無論怎樣艱難還是要繼續活下啊,老趙又繼續上路了,他坐在那裝滿石頭的卡車上,忍不住哼起了歡快的歌兒。老趙此時的心情是愉快的,望向這片遼闊而碧綠的田野,生活似乎還有許多美好的東西等着我們。這是經歷了千山萬水後的感悟,彷彿有了無盡的力量,活着的希望就是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我們賴以生存的源泉。

影片最後,老趙終於把老王送回了家,但這裏的人已經因爲三峽工程搬遷了,只剩下了斷木殘瓦,在那倒掉的破舊門上寫着:“我們永遠等着你回來,這裏是你永遠的家。”影片至此戛然而止。

時代的快速發展帶來了經濟空前的增長,物質世界也極爲繁榮,同時也到來了人心的渙散,人們的內心逐漸變得空虛落寞,一心奔在生活前線,無暇顧及藍天白雲、高山流水;無心留意溫暖的陽光、春風拂綠的田野,精神家園有待重新建設。三毛說:“一個人至少擁有一個夢想,有一個理由去堅強。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裏都是在流浪。”對於每個人而言,家都是不可動搖的根,家是精神家園與物質家園的集合。回家、歸根的意識不僅僅體現在老趙一人身上,我們都是如此。

大千世界中,我們都是獨身一人,人間的這些許多溫情讓彼此之間有了羈絆,更是牽引我們遠行流浪的線,所有的線都源於一個共同的根,那就是家。一起回家吧,落葉歸根,那裏是我們永遠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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