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生命生出根來

“看書與生活”是順着思緒遊走而寫,好多深層次的思考並未展開。

記得最爲清楚的是:轉學至鎮上上五年級時,第一次知道“六一”當天,鎮上“新華書店”的兒童圖書會有活動。第一次走進書店,站在櫃檯外,不甚明亮的空間裏,矗立的多個書架上放置着好多書(雖說並未是放的滿滿當當)。當時的自己因目之所及,驚歎而喉嚨發緊、瞬間屏氣忘了呼吸、手也不自主的攥緊有點冒汗的感覺。從未見過那麼多書,心裏只有一個聲音:“這麼多書咋看的完呀”。此後,就落下點毛病,不能走進書架林立的環境中,目睹放置着滿滿當當書本的書架。但凡瞅一眼,內心就會不自主的升騰起惶恐感。

緣此,大學時光,每每覺得無聊迷惘、心不知何處落腳時,只有走進圖書館似乎才能夠讓心回到身體裏,收緊的心會緩解一些虛浮的感覺。藉助本能的胡亂看書似乎能消解——猶似黑暗中睜大雙眼、探出手瞎摸時,內心騰昇起那股無着無落的飄浮感——滿心困惑引起的不安全感。想知道、想弄懂的東西太多了。看不透、摸不着頭腦的世事秩序太鬼了。可偏偏獲取的理工科專業技術層面的知識,根本就幫不上忙。

昨日坐在沙發上看書時,不知何故又想起這茬事。爲何會是這樣?近來何以會緩解?

幾日前看過《後浪》,瞬間,發自本心本性本能的那股不適感瀰漫開來,當時沒能即時理清楚。但那種淺薄、輕浮表演式的演說,片面性、自嗨式、混淆是非的用詞,貫穿始終、糊弄鬼式的立場態度……嘁 鼓吹啥呢!

不知,被世事教育的務實又現實的“後浪”會有何感想。人生利益競技場上,得先天優勢的是官二代富二代星二代,其他人只得湧入“學而優則仕”的教育場上,一路好學校、好成績,最好能出國;面對硬茬茬的社會,纔會有更強的競爭力,得到更體面的工作,纔可能以輕易的方式,獲取更大更多的利益。一百年前的蔡元培:“諸君須報定宗旨,爲求學而來。入法學者,非爲做官;入商科者,非爲致富。大學爲純粹研究學問之機關,不可視爲養成資格之所,亦不可視爲販賣知識之所。”按此希冀,求學問者似行走的“殉道者”。想起高曉松怒懟過的清華博士生。對於高等名校這個求學場,高曉松的價值判斷標準與蔡元培如出一轍。

百年前的北大,百年前的蔡元培,百年前作爲一校之長持有的教育理念:求學應爲尋求真理,不爲功利,只爲明理。如此精神高遠的眼界格局,古至今者,“大學”求學者有幾人能做到。

回想被教育的歷程,耳朵聽出繭子來的就是:“教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一直很不解什麼是靈魂,後來隱隱約約知道點“工程師”是幹啥的,就以爲“靈魂”原來是教師雕刻成的。結合身邊惡劣的教師,因被粗暴簡單對待過,生成對教師權威性的恐懼感與厭惡感。再後來內心將此句意譯爲:教師代表的教育決定了人類社會將來走向的好壞。人有良善兇惡之分,也不是每個老師都是良善之輩,說的話講的東西未必可信。源於接受唯物主義教育的薰陶,對於“靈魂”究竟爲何,到底有無“靈魂”,一直困擾到現在。

傳統教育下,養成的習慣與達成的共識:“善之本在於教,教之本在於師。”似乎一個人成長爲怎樣的人,絕大部分取決於他遇到的老師。老師扮演的角色類似於“佈道者”。小時常見,孩子們考試砸了、做錯事了,大人會一邊瞪眼、一邊大聲呵斥着:“也不知道你老師咋教的。”教師並非單單負責學生學業,還需負責學生思想、做人做事。長期習慣養成默認的共識,學校教育是要負責養成學生很正的“三觀”。近幾十年應試教育的直觀效應,導致讓一切都滿意的結果就是學生的學業有成——成績好上名校,畢業後好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以面對現實生活給予的壓力。“三觀正”也屬升學考試的考覈範圍內。大學教育也要持續負責學生“專業知識”學習與“三觀正”養成。

物慾橫流、消費至上的時代,無錢寸步難行。若是無腦——僅靠被灌輸養成的本能習慣應對世事——被各色人羣觀念與各類消費廣告裹挾的人,僅是迎合各式想法就已似無頭蒼蠅。直白點,若只餘“眼前的苟且”,心中無法生有“詩與遠方”,這就是自己生命沒長出根的人。在生命深層次,沒有觸摸到個體生命的價值與意義,缺乏內驅力的人。想起錢理羣給北大學生做的演講。對於一個“渾身裝備優良”,各項專業知識過硬而生命無根的人,猶似一具沒有注入靈魂的“工具人”。

以前朋友問過喜歡什麼、想做啥。發自本心本性本能的想法就是:啥也沒想做,就是滿眼的好奇,滿心的困惑,想用一輩子時間來解答內心的困惑。想想面對書架林立的環境,內心深處生出那股惶恐感,怕是源自強烈的深深地求知慾,但又找尋不到個體生命靈魂時,來自生命深處的那種漂浮不定的恐懼心理。

總想簡單不違拗本性的直麪人生,無數次的被打臉換來的是:人的一生困難重重,不違拗本性的直麪人生是對的,想簡單應對就是本性懶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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