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的大美

2022年過得很虛幻。

跨年時,總覺得是在過12月32日一般。有點像重創之後,情緒被強大不可思議的慣性硬拽着。虛晃着,2022年確實過完了。一年裏恍恍惚惚做過哪些事: 整日裏,張口核酸、掃碼進入、報備位置、靜默封控、自我約束、自我檢測……2022年有點像在風中飄過一樣。不是輕飄,而是要從心理上抵禦各種不適,需使用心力去守護內心的秩序免於被擾亂;自行啓動自我保護、避免過載。

人終究不是魚,幸運的只有“七秒記憶”。但人要做魚,讓不好的經歷與情緒不烙印,覺察並抖落它,嘗試着以自我建構的內在秩序節奏去生活。給自己、給周圍的親人、朋友,給予自己走過的空間、場域帶來應有的活潑潑的生活氣息。好些情緒感覺,語言本身的匱乏,做不到完整的描述。覺察且抖落哪些描述都無法描述的情緒感受,更難。想起父母輩骨子裏的節儉、愛存東西,日日勞作、懼怕日子過於和順、一個坎一個坎翻過才覺正常;生活裏,大多父母輩,慣以自己對周圍親人朋友有沒有用,來衡量自我存在的價值。若是自在的養老,不爲後輩操心付出,心理上反而會自覺有愧,放不過自己,即便是已過古稀之年。反觀在物質豐富、打破傳統規矩裏成長起來的後輩,只嘆生命本身的淺薄。

經歷過的會自覺的刻在骨子裏。就如臨放開前,一回院子裏排隊測核酸,前面的鄰居偶爾說起她家疫情後出生的小孫女,說到小姑娘對於家人提及“到哪兒去”,小姑娘的第一反應是,“咋去呀?咋過去呢?咋能過去呢?”若無共同經歷過靜默封控,後面潛藏的、深入骨髓的被限定是無法理解的。被封印的“無法跨越”與隨後的自主反應及恐懼感,不知給疫情期孩子的成長帶來怎樣深遠的影響。如父輩的飢餓感與不安全感。

越發敬重木心,穿過苦難深重的人生,卻是依然活出了那份溫潤如玉、溫和如水。人本身活出該有的樣子,遠超過著作等身。寫的出來遠不如真實地活出來,來的美好。人,自在詩意的存在,本就是天地間的大美。書寫的意義,在於相契的人,跨越時空的一場遇見。世界不是平的,因爲人的心靈不平等,更沒法統一。同一世界、同一時代的人,並非是指物理空間與物理時間上共同存在的人。

想到兩三年以前,總覺喜悅快樂不宜貪求十分,應留有餘地、欠一點纔好;面上的“小滿即可”,後面隱隱的卻是“禍福相依”的不安感。想起2018年春季與好友的出行。更是對福氣喜悅不敢奢求完滿,只怕自己接不住。哪幾年,潛在的怕自己“接不住”,不知覺間競成了口頭禪。想起終南山下的火鍋之夜。不敢徹底的痛快,猶如書友提及“父輩反正是不敢讓自己活得快樂,似乎苦難纔是正常;存很多的食物,喫的永遠卻是已不再新鮮的食物”。

寫下這些文字時,頭腦裏呈現的全是畫面。想起《古詩十九首》裏的<庭中有奇樹>: “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此物何足貴,但感別經時。”那是美食景物的新奇入心,是那一時域美食景物所承載的美好,縈繞盤桓於胸。

坦然的悅納一切,自在的呈現,說出想說的話,去做想做的事,心上卻不好逾越。爲何忌憚?而非敬畏,出於忌憚而非源自敬畏。忌憚來自於自己與外圍社會的關係狀態,而敬畏來自於自己面對神聖生命時的態度。揹負過多也是對他人神聖生命的僭越,做到對自個神聖生命持有敬畏負責,就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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