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世界最後的聯繫(九)小鬼兒

那隻貓頭鷹轉了轉腦袋,好像剛看完了一場好戲,心滿意足的飛走了。

在厲鬼被黑白無常帶走後,趙叔站在原地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是這次酬勞到手不僅要靠這筆錢大擺宴席風光一次,還有更是要行善積德,像方沈陳這樣喪心病狂的人無論開多高的價也不能再幫了……

趙叔打定主意後準備從樓頂上下去,可是隻往下看一眼就不自主的雙腿發軟眼前發黑,實在是太高了,剛剛精神高度緊張,根本沒在意這些,可是現在人一放鬆就不敢再從剛纔爬上來的梯子下去了,開始之所以敢上去完全是金錢的力量,但現在又要鏡頭回放了,真是怎麼想怎麼不敢。

最後無奈,只好打電話報警了,趙叔還差點爲滿地的黃符當成神經病而被抓進去。

看着在一邊昏迷不醒的大哥,趙叔苦笑一聲:“還是不知最幸福啊~”

再後來他把方瀋陽陳答應付給自己的酬勞,拿出一半給女鬼還在陽世的親人,以及讓這個罪魁禍首賠償了一大筆錢給曾經的老丈人,算是勉強彌補之前犯下的過錯了。

趙叔之後的日子過得平淡且乏味,不過他說那算是自己這輩子最難忘的時光了。

往往一個人最安逸的時候總會伴隨着一句“好景不長”而結束。

趙叔婚後半年,他師傅曾經的一句話悄悄的應驗了。

在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總幫着做飯熱菜,從小就對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的父母,在一次車禍和癌症中相繼離世,那時趙叔悲痛之餘也已經意識到這並非偶然,而是來遲的報應……

我曾問過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趙叔的回答令我默然,設想一下,假如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有勇氣知道自己的生命會走到何時嗎?我想有些人敢,有些人不敢,所以顯然當時的趙叔能參透一切的結局,但他卻不敢面對最後的結果。

聽到這兒我已知曉了大概,若他是個重情的人此時就該放手。

不出所料,趙叔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離開了愛人。

在他整日酗酒之下,終於,痛苦的淚水換來了孤獨的一生。

可能有時轟轟烈烈的山盟海誓都不如善意的謊言,哪怕對方一輩子也不會明白你的苦衷。

聽了他的過往讓我真正明白了什麼才叫“放手”。

故事一講完,我就聽樓道里“咚咚咚”的腳步聲在樓道里由遠及近!

我在一邊急着都冒汗了:“快想個辦法吧!等那些人破門而入,我們非得落下個入室搶劫的罪名不可!”

時間太緊迫了,顯然他也沒轍了。

眼看他們要上來了,我在這時急中生智,拉着趙叔就往裏屋跑。

趙叔沒明白我這是幹啥,便問:“他們來了躲牀底下也沒用啊?”

我一邊開窗戶一邊回答他“不是躲牀底下,是用牀單做降落傘勾到對面的小樹上。”

他順着我的手看向樓下,樓前三五米那顆小樹長得很矮,但樹枝極其的茂密,外加上現在是冬天沒有葉子,所有樹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暫時那裏還沒人。

就這樣,我和趙叔一人拿着一張牀單就下去了。

在跳下去的一剎那,我的腦海中浮現了很多電影裏特工的鏡頭,看他們,一次又一次的詮釋着什麼叫飛檐走壁無所不能,可到我這兒完全就不一樣了,我完全把“想象很豐滿 現實很骨感”這句話體現了個淋漓盡致啊……

我的雙腳一騰空,就感覺身體兩處地方溼潤了……

沒錯,已經十幾年沒尿炕的我,今天依舊沒尿炕,全他媽尿褲子上了!(嗚嗚嗚~停屍間裏找客戶,丟死人了!)

如果你問我還有什麼地方溼潤了,那我會毫不猶豫得告訴你是眼角,因爲從裏面流淌出來的不是眼淚……是腦子裏進的水!我爲什麼不把牀單系成繩子滑下去啊!

身體飛速下降,那白色的牀單就從頭頂上張開,我也隨之安心了。

不過等到牀單掛在樹枝上的時候才發現牀單的質量不太好,我正準備鬆手跳下去呢,就聽“撕拉”一聲!潔白的被單就被樹杈子颳得千瘡百孔……

然而這還沒完,之後我就感覺身體懸掛在半空中,正以緩慢的速度下落。

隨着離地面越來越近,頭頂上的樹枝還是斷了……

如果是一個小孩兒,或者是個嚴重營養不良的人,肯定能在這種處境下從容應對,可是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體重完全沒有優勢啊!

雖然有緩衝再加上牀單的長度可以讓人不至於從那麼高的地方直接摔下來,但是那也非常高了,足有三四米那麼高!

還好,摔下來的地上非常的光滑,再就是屁股着地,這才使我沒受什麼致命傷,不過也沒好到哪去,就這麼自由落體試的平拍在地上的感覺真是生不如死,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我暈頭轉向的爬起來,正要把牀單從頭上拽下去的時候,猛然聽得身後有人叫嚷“喂!你是誰?爲什麼穿的這麼奇怪?”

完了,還是被發現了!

我此時也顧不得扯下被單了,站起來就開始慌不擇路的狂奔啊!

這一路上是風馳電掣,累得是汗流浹背的,更要命的是從在樓上我就滴水未進,體力消耗的又這麼大,嗓子像是冒煙兒了,整個人接近脫水狀態,而後面的人還在追着,目前的情況看來除了甩掉他以外別無選擇。

破破爛爛的白被單遮擋住了我的全部視線,不過很快路燈的光還是透過了牀單。

說來真是悲催,白牀單就好像是膠帶一樣,怎麼拽也拽不下來。

不知道跟着光跑了多久,反正背後緊追不捨那個人的聲音逐漸遠去了。

縱然如此還是不敢怠慢,於是就接着跑,奇怪的是總感覺身上有什麼東西很重,壓得自己氣喘如牛……

我是越跑越慢越跑越喘,還沒來得及剎住車呢,我突然從牀單的破洞裏看到了一雙修長的大白腿,然後就是女生的尖叫聲“啊!有鬼呀~”

話音剛落,我就感覺什麼東西“砰”的一聲砸到了頭上!這一下讓人猝不及防,而且第二下隨即就到了!

面前一道勁風颳過,把牀單吹得緊貼到我的身上,接着一陣劇痛從肚子傳來,不用說,一定是被人踢了一腳……

我掙扎着想從地上爬起來,簡直怒火中燒啊!這叫什麼事兒啊?本就已經夠狼狽的了,現在又不明不白得被人揍了。

搖搖晃晃得站起來以後,我直接把那牀單撕了!

那一刻所有的怒火都化作一聲極度沙啞的咆哮“誰呀!不知道打人犯法嗎!”

喊完這一嗓子,我才發現踹我一腳的那個人已經跑到百米開外了……

距離很遠,但夜晚中的路燈光還是照出了她的背影,那是一個留着單馬尾的女孩兒,就算穿着厚實的羽絨服也難以掩蓋她身爲女人的體態。

她慢慢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從小心胸就不怎麼開闊的我之所以沒追上去的原因很簡單,一是,對方是女的,就算不會憐香惜玉也拿女的沒招兒,二是,現在都快虛脫了,嘴裏渴得要命,別說追了,就是個小腳兒老太太都跑不過……

我四下環顧了一圈,還好命大,遠處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太好了~終於不用渴死了!

我喫力得站起身檢查自己受沒受傷。

結果是隻有一些地方磕青了,沒想到的是背後的衣服裏竟然插着兩根半米來長的粗重樹枝!長得跟鬼爪子似的,難怪剛纔跑的那麼累,再聯想她剛纔尖叫着大喊“有鬼”,我一下就明白怎麼回事兒了。

你們想象一下,一個小女生在夜黑風高的夜晚突然看到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突然竄出來個身披白牀單,長着四隻手怪物,會做何反應呢?我猜人家的心理素質已經算是好了,就剛纔的駭人造型,一般的女生都容易被嚇暈過去……

我也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身上,把那兩根樹枝以及破到不能再破的牀單給扔了。

此時地上的一部手機引起了我的注意,隨手撿起來一看就知道這手機一定是被剛剛那女生當成板兒磚砸我來着……

說來也巧,這時候剛好有人撥了這個手機號,而上面的備註是“哥哥”。

那頭電話撂了,我也沒在意,揣進兜裏就去買水了。

由於實在是太渴了,所以付完錢直接就喝了,弄得店員的眼光非常奇怪,不過我也沒理他,喝完就出去了。

到了外面,我準備明早就把這看樣就價值不菲的手機送到失物招領處去。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雖然兄弟談不上是君子,但也不是見財起意的人。

站在夜風之中,總覺得忘了點什麼?仔細一想……壞菜了!光顧自己跑了,趙叔呢?!

我拖着疲憊的身軀想回去看看,可轉念一想,人家有本事能逢凶化吉,而且算命先生都特別的會能言善辯,就算被抓到了也不會被當成強盜,所以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今晚住哪兒再說吧……

想了半天也沒想好住處,最後被凍的鼻涕都下來了,看來只能去韓姨今天去的旅店湊合一宿了。

到了那家小旅店,一進去店裏的人看我的眼神簡直和便利店裏那位如出一轍,從而再次驗證了那句“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出門的行頭決定了你的身份。

寒冷,疲憊,和睏倦讓我再也沒有精力去注意別人的目光,交了錢,辦了入住手續,便急忙進屋矇頭大睡。

再睜眼時,已經十一點半了。

我已經很久沒熬夜了,外加上那麼劇烈的體力消耗,導致現在雖然睡醒了,但還是渾渾噩噩,渾身痠疼乏力。

艱難的從牀上坐起來,去廁所洗了洗早已風乾了的褲子……然後就收拾收拾出門了。

至於爲什麼不刷牙洗臉,是因爲我覺得小旅館裏面的牙刷跟毛巾不乾淨,可這不是潔癖啊,完全是擔心毛巾以前被有皮膚病的人用過,還有牙刷刷過廁所之類的……

很巧,我一出門就碰到韓姨她們了,還以爲韓姨她們一家還在休息,畢竟一老一幼經不起妖邪侵害需要調養呢。

韓姨看到我有點驚訝,顯然是不知道爲什麼不在自己家住。

這時許久未見的小丫頭楚凌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打招呼,“秦哥哥好。”

我抱起她一看,不由得就有點心疼,因爲她稚嫩的小臉兒略顯蒼白。

韓姨過來問昨晚是什麼情況?我沒敢直接說明,韓姨的媽媽有心臟病,如果全盤托出,在一旁的老太太怕是接受不了,所以我微不可察的遞過去一個眼神,意思是“現在人多眼雜不便說明”,她立馬會意,於是對老太太說:“媽,咱們回家說吧。”

我連忙趕在老太太發話前小聲說:“啊……那個……趙先生在你家做法還沒結束……生人勿近……以免衝撞神靈…所……所以還是先在旅館等等再回去吧……”

開什麼玩笑!還回家,老太太要是看見家裏面的場景肯定會心臟病復發的!

韓姨的媽媽到底是老一輩人,對我的謊話是信以爲真,就這樣,我連哄帶騙得將她們又帶回了旅館房間內。

剛進房間,我是一頓擠眉弄眼,希望韓姨能注意到,可是她沒看到,她女兒卻看到了……

小丫頭鬼精鬼精的,反過來一個勁兒的朝我使眼色,示意喫飯的時候出去說。

沒辦法,只好做了個OK的手勢讓她先去自由活動(小孩就是小孩,聽大人們聊一些自己聽不懂的事情就走了。)

楚凌去客廳看電視了,我總算是能想想該如何跟韓姨解釋昨晚發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以及能不能接受家裏一片狼藉和大半家用電器報廢的事實了。

我相信大多數人都接受不了自己家變成破爛堆,所以說的時候必須得非常委婉纔行。

結果寒暄了半天也沒準備好該怎麼說。

語塞了很久,最後我決定還是以還手機爲由,在路上慢慢跟韓姨說吧,更況且別人的手機在自己身上終歸是一件麻煩事兒。

正好快到中午了,於是我裝出剛想起什麼來的表情說道:“哎呀!你們還沒喫飯吧?我剛想起來有一家飯店的菜特別好喫,我現在就去買。”

起初韓姨和老太太都想湊合喫一口得了,不過韓姨總算是看到我那豐富的面部表情了。

她先是很詫異,還想上前詢問,然後就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轉頭對母親說:“媽,那我陪小秦一塊去,你看着孩子別讓她瞎胡鬧。”

老太太應了一聲好,這時原本還在看電視的小丫頭立刻就不幹了,叫嚷着也要跟着去,態度堅決得很,無論韓姨怎麼說都沒用,就是要一起去,並且一個勁兒的給我打眼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自然是不想這麼耗着,於是靈機一動,朝小丫頭做了個口形,意思是“回來給你買零食。”

看她點頭了,但正在我暗暗得意之時,她又搖了搖頭!難道零食對一向貪嘴的小丫頭失去誘惑力了?

正不知該怎麼辦好呢,突然間小丫頭又用兩隻手在空中比劃出了一個大大的圓圈,胳膊還做了一個環抱的動作?

我看到她的動作感覺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過了片刻,我終於明白這是啥意思了,小丫頭這分明是要坐地起價呀!雙手環抱的動作是要一大兜子零食才肯善罷甘休啊!

算了,就不在小事上跟小丫頭討價還價了,我點頭表示同意,她看我猶豫半天終究還是妥協了,當即就回去看電視了。

和韓姨下樓來到走廊,趁着這裏暫時沒人,我止住腳步拉住了韓姨,緩緩的說:“姨呀……你先等會兒……”“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正好我也有好多問題想問你,不過這裏經常有人上下樓,還是在路上邊走邊說吧。”

感覺她雖然說的很有道理,但我還是提醒了一句“其實你家沒有我說的那麼神乎其神,不過到時候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

韓姨的表情一下變得茫然,隨即又轉變成惶恐不安,最後走得越來越慢,直到回身說:“那你還是現在告訴我吧……也好有個準備……”

我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把那晚的驚心動魄言簡意賅的複述了一遍,以及今天要去還手機的事兒。

縱然竭盡所能說的小心委婉,但韓姨臉上寫滿了震驚與悲傷。

女人都是很脆弱的,就算是混跡職場的女強人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接受房子被毀這種宛如晴天霹靂消息,更別提這個苦命的女人了,但我還是低估了韓姨的承受能力了,她沒有眉頭緊鎖一副苦瓜臉,而是強顏歡笑的讓我跟着繼續走(堅強的母親!)

韓姨家樓下的人還是絡繹不絕,其中還多了很多民警。

“你好,你是韓夢雲是吧?”一個片兒警過來詢問。

知道了韓姨是戶主,他就開始問有沒有仇家,或者家用電器老化等等,無非就是想再次確認這次的房子爆炸是意外還是人爲,是天災還是人禍。

韓姨捏着眉頭,配合警察的工作。

不知何時,人羣中有個胖子議論說昨天晚上出現了不明生物“哎哎,你們說我昨晚在開會回來的路上看到什麼了?”“什麼呀?”

那人壓低聲音故作神祕的說“哎呦!可嚇死人了,我回家的時候老遠就看見一個渾身白毛兒長着八隻手的怪物從樓底下就跑出來啦!”“哎呦!這兩天怪事真不少,比如前幾天一男的守着他女友的屍體哭的那叫一肝腸寸斷,可誰成想那女的竟然活了!至今醫院都沒有合理的解釋。”有人還在拿最近的新聞說事兒,記得都上報紙了,說的是死而復生那女的男朋友是個退伍軍人,得知女朋友是因心臟病突發而死後,他在遺體旁痛哭一天一夜,結果在那天晚上奇蹟發生了,他女友在那時恢復了所有生命體徵,不過關於這事兒也存在許多的爭議,有說是假死的,有說是醫療條件不發達造成重度昏迷的,還有的說回光反照,總之好事兒的人衆說紛紜,由於最後當事人極少露面,所以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唉~不知道怎麼離譜的話他們是真信了還是喫飽了撐的,居然還有戴眼鏡的地中海附和那胖子“是啊,我也看見了,先是打了個響雷,然後我就看見那怪物從樹上下來了,那個頭兒跟熊瞎子似的!”

這倆貨都快趕上說書的了……弄得衆人驚呼連連……

這給我氣得!開頭那大哥可能是喝多了沒看清,也有可能是喝了假酒了,怎麼你也沒看清嗎?我強烈懷疑那老頭的眼鏡是不是沒鏡片啊!

不行,不能再任由他們以訛傳訛了,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很快我的事蹟就會被改編爲中國版的瘦長鬼影,以及八尺大人這類的都市怪談原形。

想着,我把那部手機交給了警察處理,隨即就跟韓姨說“我先上樓看看趙叔是不是還在上面”,還沒等她開口我就鑽進人羣中打聽趙叔的消息,順便辟謠去!

擠進人羣,看着那倆人講得繪聲繪色唾沫橫飛,我毫不猶豫的插嘴道:“大爺,那怪物的個頭兒如果真照您說的那麼大,可就有點不現實了,那是顆小樹,承受不了多高的重量,這麼大的生物在上面,難道樹幹就不會被壓折嗎?”“這……這……”老頭被我問住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

趁着他語塞,我趁熱打鐵繼續說:“所以我認爲你看到的只是一隻白色的流浪貓而已,再說如果真的有如此大型的未知生物,那它的生存環境應該是原始森林當中,而不是我們小區,哪怕真的是在小區裏,那麼它的食物來源是什麼?又是怎麼過來的?”

顯然他們大多數都沒主見,聽罷後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真是服了……就知道隨大溜……別人說什麼信什麼……)

地中海老頭羞愧得走了,沒想到那個胖子又發話了:“也許那怪物是別的國家研究的生物武器,正好頭放到我們小區也不一定啊。”

這話把在場所有人都逗樂了!還沒等我笑出聲,一個叼着菸捲兒中年婦女就滿臉怒氣的出現在胖子身後,二話沒說!提溜着他的耳朵就往家走,邊走還邊罵“敗家爺們兒!喝點貓尿就滿哪出去丟人現眼,昨晚沒讓你回家,今天在外面又喝上了,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

這大哥喝多了,擱這兒說胡話呢。

倆說書的終於走了,我開始問周邊的人“昨晚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

不出所料,雖然太晚了,但還是有人注意到了,趙叔的行蹤,據那人說啊,昨晚從網吧就回來就看到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慌慌張張的向市場那邊跑了。

我朝那人道了聲謝,心裏面算是有數了,那人八九不離十就是趙叔了。

把午飯和小丫頭要的零食買回來就準備去找他了。

臨行之前,韓姨遞過來一萬塊錢,還有那把幫老太太穩住心神的小桃木劍,讓我給趙叔送去,本來韓咦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致謝的,但現如今自己家現在一片狼藉,所以馬上聯繫了家政公司以及搬家公司,導致實在沒有時間親自去表達謝意,最後讓我轉告他說“謝謝大師費心費力的幫忙,現在手頭上就這麼多,如果不夠就再去銀行取。”

我回道“他說他是入世修行,特意囑咐我讓你把錢收回去。”

不假,這當然又是我善意的謊言了,不過像吊墜一樣大的桃木劍還是要還給人家的。

我是好說歹說才說服韓姨她們沒有把這錢花出去,因此除了我之外三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韓姨面露愧疚,覺得人家幫了這麼大忙,結果等於義務勞動,所以有點於心不忍。

韓姨的母親,老太太的臉上則是充滿了敬畏,對鬼神的存在更加深信不疑。

只有小丫頭楚凌撅着小嘴兒氣呼呼得看着電視一言不發,還在爲我買回來的巧克力不是草莓味的而耿耿於懷……(好像成了千古罪人)。

我打車來到了市場,十分後悔當初爲什麼不留個聯繫方式,以至於不用擠在買年貨的人山人海里了……

唉~不得不說現在生活越來越精緻,同樣節奏也越來越快,所以自己想要的東西不被別人提前買走,人們變得幹什麼都要更快一步,逐漸的,都開始早早等待,同樣,大家一起耍小聰明,都等還沒開門就來候着,從而適得其反,來得越早等得越久。

我意識到,在茫茫人海中想靠兩條腿找到一個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漫無目的地找了一會兒,不出所料,最後的結果是無功而返。

正往回走呢,就見前方有兩個人跟跑馬拉松似的我這邊狂奔。

依稀可以辨別,跑在前頭的是個女人,後面緊追不捨的人就看不清了。

隨着倆人越來越近,我看清了來人的長相。

那是一個披着長髮的女人, 一頂鴨舌帽壓得很低,幾乎看不見雙眸,而身後的人也在視野之中越來越清晰。

追她的是一個平頭男人,穿着普普通通,特別的是他的腰間有一根用布包裹着類似扁擔的東西,又細又長。

隨後我就看見和長髮女人擦肩而過的路人像瘋了一樣阻止更遠處平頭的追擊,有甚者叫囂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禽獸!有什麼事兒衝我來!”

那小平頭根本就沒鳥撲過來想英雄救美的衆人,憑藉着矯健的身手繞過一個又一個,神勇無比的追捕長髮女人!

雖然他動作敏捷迅猛,不過還是被前來的一羣人攔住了,一時間也是寸步難行。

我在旁邊都看傻啦!不是因爲見義勇爲或者另有企圖的人突然這麼多,而是這一幕讓很多老大爺都上去了!他們有的坐輪椅往那邊推,有的拄着柺棍兒往那邊趕,有的都摔地上了還在往那邊爬,用四個字形容就是奮不顧身。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呢,身後又過來一個腿腳不利索的老頭,下一刻撲通一聲就栽倒在我面前了,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我都沒來得及去扶。

看老頭在地上掙扎,我毫不猶豫的去幫忙扶他起來,萬萬沒想到的是那老頭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後說了一句讓我瞠目結舌的話“滾!那女的咱們公平競爭,別以爲來扶我你就會少一個競爭對手,告訴你,門兒也沒有!”

我僵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味兒來對老棺材瓢子破口大罵:“要不是看你都是土埋脖子的人了我才懶得搭理你這老不死的呢!”

我冷靜下來一想,感覺無非是自己在做夢,否則這麼離譜的事兒怎麼會發生呢?

於是我毫不猶豫,直奔大腿就掐下去了!

這一掐幾乎是用上了全力,接着沒有預先想好的那樣從牀上起來,真真切切的劇痛讓我好像沒原地跳起來……

我一邊揉着大腿,一邊繼續往那邊張望着。

由於遠處那個小平頭被人羣攔住,所以使他和長髮女人的距離越來越遠,直向我這裏奔來。

就在我認爲他會被抓進拘留所的時候,被團團圍住的平頭男緩緩退後幾步,下一秒,他突然向衆人衝刺,隨後一個飛躍甩掉了羣衆,動作一氣呵成,如同武俠片裏那些主角一樣。

與此同時,那個長髮女人也跑到了我的近前,表情十分的驚恐。

頃刻間,她來到我邊上尋求幫助:“救救我!”

與絕美的容顏對視是一種什麼體驗?反正我是有點語無倫次外加不知所措。

她看我半天沒反應,於是抓住了我的肩膀用一種可憐的眼神看着我。

縱使剛纔手足無措,不過作爲成年人這點定力還是有的,就算要英雄救美也要先問清楚起因。

“先彆着急,他爲什麼追你啊?”我做出人畜無害的表情問道。

不曾想這長髮女人居然趁我猝不及防一掌就拍過來了!其力道之大,只覺胸腔都快被震碎了……

再站起來的時候她已經跑遠了。

我在原地捂着胸口都不敢大口喘氣,生怕胸腔會真的碎裂。

劇痛伴隨着呼吸時的血腥氣讓我逐漸冷靜,這絕不是一個普通女人沒有的力量,就算是空手道黑帶也不可能僅憑一掌就把我傷得這麼重。

還沒等細琢磨呢,遠處的平頭男像一陣颶風一樣從我身前掠過,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長相,同時口中還說了句令我不解的話:“道友,快去醫院吧,我能擺平她。”

他說罷就繼續追長髮女人去了,留我一人在這兒凌亂……

誰能告訴我今天是咋了?爲什麼今天發生的事一件比一件讓人不能理解啊!這都快趕上拍電影了,要不要這麼毀三觀……

我頂着滿腦袋問號準備打車回家,這些事都等回家慢慢想,至於沒有任何聯繫方式的趙叔,就有改日再見吧。

轉身走的時候,不禁感嘆“緣”,真是妙不可言,因爲叫住我都不是別人,正是趙叔。

他招了招手讓我過去。

我猶豫了良久才邁步走去,不是爲別的,一想起昨晚把他撇下只顧自己逃跑的事兒我就特別不敢直視趙叔的眼睛。

“那個……實在不好意思啊趙叔……昨…昨晚我太緊張了…光顧着跑沒有看見您……”我尊敬而又虛心得說着。

這次他出奇沒拆穿我,好像沒聽到解釋一般,神色凝重的悶頭走路。

見他這樣我也不多解釋什麼了,索性一言不發得跟在身後。

一路無話,一直來到了市場後面的居民區內。

趙叔家住一樓,屋裏的陳設讓人驚訝。

小時候聽“家徒四壁”這句成語的時候我只當它是形容詞,可是今天趙叔的家讓我大開眼界,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家徒四壁啊!毫不過分的說,我進去只能靠牆站着,屋裏除了有個行李箱連個凳子都沒有……

趙叔無奈的撓了撓頭,一攤手說:“你就將就將就吧,我要搬家了。”

“啊?這就要走啊?”我不敢置信的問。

在我的認知當中,“相士”這種職業不是口碑最重要嗎?爲什麼有了第一個客戶就着急搬家呢?

趙叔輕鬆一笑,撫摸着陳舊的牆壁自言自語道:“師傅啊~”

他沒回答我,但我知道這是人上了歲數的通病,那就是喜歡回憶過去。

我靠牆而立,靜靜等待趙叔接下來的交代。

人的情緒是會互相感染的,假如你身邊的人開心,你也會變得很樂天派,反之,其他人情緒低落你也會受到影響,所以當我快被趙叔憂鬱的眼神帶動的時候,這老東西突然把後半句補上了“你說你當時爲啥要當釘子戶啊!”

聽完此話後,剛剛那種憂鬱的氛圍蕩然無存……我扶牆的手瞬間就脫力了,整個人好像沒趴地上……

果然啊,永遠別指望一個俗人會有深沉的時候。

看趙叔不繼續摸牆了,我就湊過去說:“叔啊,您昨晚跳下來沒受什麼傷吧?”

這一路走來我其實都在打量他,就算一個人再有本事終究還是肉體凡胎,實在不知道從那麼高跳下來他是怎麼做到毫髮無傷的呢?

趙叔打開了行李箱,從裏面取出了一樣黑漆漆的東西。

我靠近仔細一看,那東西是一塊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嬰兒雕像。

“我就是靠它脫身的”,趙叔說完把雕像遞過來了。

我接過雕像開始在手中端詳。

雕像在陽光下更加生動,彷彿一個真正的嬰兒乖巧的坐在手中,不過一會兒我就開始向趙叔吐槽雕像的做工:“說句話您別生氣啊,我覺得它雕得活靈活現,但就是這紋身太有違和感了。”

我自認爲說的很有道理,設想哪個工匠會這麼沒溜兒啊。

誰知趙叔立馬用一種看土鱉的眼神看我:“你好好看看這是紋身嗎?這是經文!”

再度仔細辨認後,我悲劇的發現這確實是經文……

爲緩解尷尬,我只得說些有的沒的“嘿嘿……雕的真生動……”

趙叔看我好半天也沒動,突然神色鉅變!指着雕像顫聲道:“看…看……”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趕忙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雕像上。

下一秒……純真善良的我就被這唯利是圖的老混蛋算計了!

就見他用什麼東西把我的食指刺破了,我還沒來得及喊疼呢,他就把還在滴血的手指按在了石像嬰兒的腦門上。

隨着指尖上冰涼的觸感傳遍全身,我明顯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慢慢沉睡,手上的痛感也消失了。

不知何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叫醒了我還在黑暗中休眠的靈魂……

“你是誰?”聲音響起,猶如海面上的燈塔,還似永遠伴隨黑夜的黎明,格外的引人注目。

在這好像夢魘的環境中我感覺自身的形態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在這裏我好像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影響,而且沒有實體。

周圍全是虛無縹緲的黑暗,如果不是眼前有個光球還在問“我是誰”的話,我甚至感覺自己已經死了。

此時我剛想反問光球“這是哪兒?”然而要說還沒說呢,周身上下猛的開始天旋地轉!

感覺過了很久,一絲光線透過眼皮,讓我重回現實。

眼前還是和剛纔一樣,只不過趙叔臉上的表情變了,原來飽經滄桑的老臉上多出一種掩飾不住的壞笑……

還沒等我想出他又想冒啥壞水兒的時候,趙叔湊過來故作關切的詢問“怎麼樣了?”

望着他假惺惺的關心以及他那掩蓋不住好像佔了多大便宜的似的賤笑我真的很難保持以禮相待。

“你剛纔弄啥幺蛾子呢!”我強忍怒火說。

面對質問,他賤兮兮的回道:“嘿嘿嘿~沒什麼,就是送你一個小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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