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虚手问天,向前走

虚手问天,向前走


许倬云在《十三邀》里提到两个命题:时代的缺憾,个体的出路。“人找不着目的,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在哪里”,启发人思考。


“人找不着目的,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在哪里”,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并不新鲜,也不是当代才存在的问题。人类以往历史,任何一个朝代、世纪——对于平常、普通人来说,难道不存在上述问题吗,难道从前某个时代或世纪里,大多数普通人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的和意义?解决了自己精神的苦闷?


近代以前,普通人的精神世界里,有宗教信仰,有神在头顶看着,他们依照神谕或一定的宗教信条过活,又依照世俗的伦理道德行为处事,这两者常结合起来作用于人生,形成了人们比较稳定的世俗价值观念,这算是一种精神归属吧?!


可是,大多数的普通人,因为信宗教,因为有精神归属而确实就获得了他自己的人生意义了吗?还是,其实那些信仰更多的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不过是一种习以为常、听话照做、不明所以的东西?肤浅的,并不会对它有更深入的理解和追求,拜菩萨是有求于菩萨,很滑头;甚至,宗教信仰成为统治者的思想工具,或成为教条,成为限制人生思考和追求的东西,那么,在现实中,它又良善在哪里呢?早已有人讲现在的人缺少信仰,没有敬畏之心,可是回到以前那种信奉也未必就好,稍过激即迷信,它毒的那面至今未曾除去。


又,人不能单纯地靠精神活动过活,还应在现实生活中有所作为。一个人整天抱着脑袋想事情,却不拿起工具干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于现实无补,过于理想主义即虚幻;而有“作为”也不是让你成名成家、功成名就,平凡人的生活里,结婚生子、成家立业,承担责任,当一个好父亲,做好本职工作,处理好邻近的人际关系等等,这便是作为。精神归属不能落到实处则极易虚无幻灭,只求物质享受则极易庸俗堕落。


今天,我们之所以特别强调精神求索,是我们的物质比较充裕,不那么缺衣少食,生活比较便捷,获取信息快、多;另一方面,我们又陷入到一种紧张的、劳累奔波的生产劳动关系中,我们必须努力工作,甚至拼命工作挣钱,才能换取相应的生活物资(车、房、家具、生活费……)为此,我们陷入巨大的被支配的恐惧中,我们没有多少个人时间、空间,我们变得越来越碎片化,我们被分解了,又像一台机器在有条件地运转着。所以,我们最深的感触是——我不是为自己而活着,我很累,我很不自由。


但是,这个时代的进步在于——我们会去反思遇到的问题,我们想去解决它们,而不是不知不觉。如果,从前的庶民保守愚昧、忍辱负重,完全不会去思考自己可以有别的出路或者精神追求,完全没有选择的权利和能力,我爷爷放牛,我爸爸放牛,我仍放牛,我的孩子继续放牛;那么,今天的我们,变得会去思考,我有没有可能改变现状,我该如何改变现状,社会上存在的那些规则、体制合理吗?我该如何去争取自己的权益?我们在形成自己作为一个现代公民的自我意识和判断力,我们的自我意识更加强烈,不再继续默默无闻地甘于现状,听信某些利益的宣传而甘心被压榨、接受不公平,我们学会了质疑,自发求证,而不是迷信权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世态人心的进步。尽管,现实中,这种力量还很弱小,不成熟,时常挑起事端,但谁也阻挡不了它成长,阻挡它变强壮。


我们强烈的自我意识,催促我们想要变得更好,想要得到更多,却也在现实中苦苦挣扎。我们主动去想去做,想努力过自己意愿的生活,但力量的渺小,心性的不成熟,我们产生有深深的无力感。阶层固化,竞争激烈,资源有限分配,普通人难有出头之日,经济下行,工作艰难,林林总总,我们感觉无论怎么挣扎还是被控制得死死的,完全没有自主权,网没有破,自己已精疲力尽,仿佛看不到希望。


主动进取造成的目标破灭,理想碎了一地,让年轻人心灰意懒,变得佛系、玩世不恭或者干脆放弃,更多的是退而求其次去小心翼翼地经营自己的小确幸,哪里还有什么志存高远呢?可是,面对它们——不稳定、没安全感,很多的不确定,情感的缺失……我们也并没有以死见教呀,我们也并没有分外极端,不能自控,绝望透顶啊!


那么,关于找“人生的目的,人生的意义”这种问题的答案,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困惑和解答,不会用三五年就下定论。我们获得答案的心情是否过于迫切了一些,能否多给自己一些时间?用那些时间去看一本书,一次旅行,爱一个人,学习做一道菜或者追一个电视剧(找人生意义不是喊口号,不是炒股票,更像是练书法),慢慢地去巩固自己生之不易的独立人格,坚韧地去维护自己发之不易的生命尊严,让自己变强大,让我们接受的教育、获得的知识去成就我们自己,而不是毁坏我们自己。


现在,以后,活着,不放弃思考,不放弃学习,如果有理想,小心地保护着,千万不要放弃,人总是要死的,但我们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不老花魁\胡柳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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