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海蠡測》筆記九

醒與夢

古人說“浮生若夢”,人生的過程既然像是一場夢,人們睡覺所做的夢,就等於夢中的夢了。


佛法認爲夢的起因,大約可分爲五類:一想,二憶,三病,四曾更(經驗影像),五引起(未來的事實)。


唯識學的論點,認爲夢是獨頭意識的作用,也稱爲獨影意識,相當於心理學上的潛意識。


我們的意識具有分別明瞭的功能,但是獨頭意識卻不是清楚明瞭的,所以只是意識的影子而已。這個獨頭意識,只有在睡眠昏迷時,以及靜定境界中,自起作用。



現分論五種夢的緣起如下:


一、想夢:思想太過專注的時候,或者與日常生活中的人與事,以及對物質的慾望等,膠着太深,在睡眠的時候,這些事就會呈現在夢境了。

但夢境的事,對事物只有一些影射的現象。有時夢境獨影意識,與生理病態和過去的經驗,以及支離破碎的殘存記憶相聯,就構成夢境。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男女的相思,最容易成夢,變成夢裏的相思。這是因爲白天相思太深,愛意膠着太牢而成夢的。


二、憶夢:憶和想是很近似的,但是功能上卻有差別。想是意識上所起的思想作用。憶則不須意識上起思想,只是因爲在人事物慾及見、聞、覺、知各方面,已養成一種很深的習慣,隨時隨地都在心中掛着這件事。


三、病夢:因爲病的感受,而於睡眠時做夢,就是病夢。如飲食停滯,生理的障礙而夢到重魘,或夢到有人追趕,而自己又舉步艱難。如果血液不清,或者體內溼氣太重,則會夢見水。

如果生理上有發炎現象,或者體內火氣太重,則會夢見火。如果血液循環太快,體內有風氣重的人,會夢見自己飛翔。如果血壓太高,會夢見自己向上衝。如果血壓低,則夢見自己向下墮。有肝病的人,夢中見青藍色。有心臟病的人,夢中見紅紫色。

有脾臟病的人,夢中見黃色。有肺病的人,夢中見白色。有腎臟病的人,夢中見黑色。另外,受了恐怖驚悸,會做噩夢;遇到歡喜欣悅的事,就做一個好夢。這統統歸入病態的範圍,這種夢,也可算是憶夢的範圍。


四、曾更夢:前面三種夢的現象,再牽連以往的許多經驗,或者從前許多印象深刻難忘的舊事,都會在夢中重新出現。所以夢中的一切見、聞、覺、知,很少會超過自己知識、經驗以外的。

也就是說,夢中所見、所聞、所覺、所知,大都是自己經歷過的事物和人物。偶爾有自己經驗以外的人與事的夢境,則不是用夢可以下批註的了。


五、引起夢:這種夢不是普通常情可以推斷的。這是一種特殊的夢,夢見自己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遇見素不相識的人,以及從沒有經歷過的事等。等到相當時間以後,夢中所見的人和事,卻在現實生活中出現,絲毫不差。

這種夢有引起的預知作用。這其中的道理,要研究佛法才能明瞭。佛法中說,“三界唯心,一切唯識”、“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

徹底瞭解佛法中這個道理,纔會明白心意識與如來藏性的用,是具足一切的,是包含了過去、現在和未來三際,以及十方空間的。


世間的人,做一個好夢就高興,做一個噩夢就憂懼,其實這兩種情形都是同樣的顛倒。


佛道中修行的人,當他們的見地和修養工夫有相當成就時,往往不再做夢,或者雖然有夢,夢中卻清晰得很,一切歷歷,因爲他們已經達到了醒夢一如的境地,夢時和醒時是一樣的清楚。


一個人如果能夠常常保持一種空的境界,就是使自己的意念空掉,像龐居士所說“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在自己念念之間,能夠做到念頭過去不留,讓它過去,念頭未來,不要去引它,念頭要來時,不要抵制它,現在的念頭不住,不起執著。到了這個程度,忽然三際託空,過去、現在、未來都空了,分別意識不行,思想意識不再像流水一般地流個不停,這時只有前五識面對外境產生作用,而自己在對待處理事時,好像沒有心一樣。

換句話說,這個三際託空,意識不行的境界,就是隻有五官直接感覺,與內心的分別意識不發生聯繫。到了這種境界,自己的色身,就好像一個真空的球或瓶。這就是唯識所謂的“現量境”,也就是小乘的“人空境”。


在現量境中,一切外境都像夢中一樣,一切山河大地、人物、動作、聲音等,都像是活動電影,與自己無關。不但外境他物如夢、如幻、如影,就連自己的身心,也和夢幻一樣,所有的動靜行爲,雖然一樣應接對待,而並不與自心牽連。這正是永嘉大師所說的:“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修行到此一步,好不快樂!其實,這也只是夢話而已。必須要“百尺竿頭須進步,空花鏡裏莫藏身”,達到前面所說的境界,修行人還要繼續努力。要能夠“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才能夠隨緣出世入世,一切自在了。

但是,要達到聖凡情斷、超越佛祖的境地,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還要痛喫辣棒纔行。

爲什麼要痛喫辣棒,雲門禪師說:“此即爲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如果要明白其中的道理,還要再聽雲門說的話:“扇子跳上三十三天,觸着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如傾盆。”

永嘉大師所說的:“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

個人解釋:本來你的心會受到大千世界的影響,但是你的心已經不和大千世界產生聯繫,甚至自己身心都如夢如幻。這樣的本心如明鏡一樣,時刻保持這樣知見就並不會被境所轉。

這不和神秀大師的: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是同一境界嗎?

爲什麼要痛喫辣棒,雲門禪師說:“此即爲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如果要明白其中的道理,還要再聽雲門說的話:“扇子跳上三十三天,觸着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如傾盆。”

但二元未破如何見空性?慈悲的禪師以此破二元對立,用非人的知見破你的固有認知,所謂未舉步時已先到,未開口時先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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