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以此文獻給偉大的媽媽-財富(苦難)的一生

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 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後, 依然熱愛生活!

-羅曼.羅蘭

 

一、寄養的童年

外婆是常州人,外公是廣東人,解放前爲了支援蘇北紡織產業的發展來到了鹽城,媽媽出身在鹽城大豐的一個小鎮上,外婆家有五個小孩,媽媽排行老三,很多排行中間的孩子相對於老大和老小,容易被忽視,媽媽也沒有能逃得過這樣的人生。

小時候家裏窮,媽媽被迫送給孤寡老人,送過去的時候,外婆看到那家的條件很差,還不如自己家,思來想去第一次沒有送成功。

之後,外婆要上班,孩子沒人帶,她又找了另外一戶人家,把媽媽寄養過去,每個月準備一點錢換點糖給對方,有時候看到餵養媽媽的米粉裏面都沒有糖,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自己要上班養家沒人帶孩子。

在媽媽5、6歲的時候,外婆把她再次送到常州的姐妹家,有一次媽媽跟着他們走丟了,被姨媽家的哥哥找到的時候,他當場甩了媽媽幾個大嘴巴,這幾個巴掌至今媽媽還牢牢印在腦海裏。回家以後,媽媽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開始和他們疏遠,見到人都躲得遠遠的,外出喫飯都躲着。她一個人睡在廚房裏,喫不飽,餓得發昏,依稀記得半夜偷偷拿了幾個大蘿蔔啃起來,覺得特別甜。後來爲了生存,她學會融入寄養的家庭。

也許是外婆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打了有些心疼,媽媽再次被帶自己的家了。媽媽的童年顛沛流離,常常覺得人生沒有任何依靠。

二、不受待見的少女

媽媽上面有哥哥、姐姐都是比較受寵的,下面有弟弟、妹妹,也是很受寵,她長相一般,不太會說話,加上排行中間,在家是最不受待見的。

她常常記得的畫面是自己和哥哥擠在一個小牀上,做着最多的家務活,而姐姐和妹妹在那喫喫笑笑玩玩,還把一些不好的事推給她,讓她被打。

有一次和姐妹發生摩擦,外公一生氣把媽媽頭上打了一個很大的一個洞,滿心的委屈和難受,表達不出來。

有句話叫做不做不錯,越做越錯,媽媽就是那個幹得最多,也是被打罵最多的孩子,有一天實在忍受不了,她去跳河了,幸運的是河水不深,她被別人救上來了。

還有一次她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害怕回家捱打離家出走了,在空房子裏面過了一夜,早上在公共廁所被發現了,逃過了一頓打。

小時候那些歲月裏,留給媽媽的除了傷痛就是傷痛,每每想到這些事,媽媽都潸然淚下,猛烈地錘着胸口,讓自己舒服一點點。在她成長的歲月裏,沒有愛的滋養,只有滿滿的忽視、指責和打罵。

三、知青上山下鄉

1969年,媽媽被下放十年,剛到農村的時候,什麼都不會做,不會燒飯自己做,喫着半生半熟的飯去勞動,勞動也不是熟手,經常受到別人的歧視。

因爲家裏就她一個無收入被下放了,而且一下放就是十年,內心是有怨氣的,有一次心情不好,和別人發生了爭執之後,突然胸口一疼,血管破裂,從鼻子裏、嘴裏吐出了很多鮮血,她心想:完蛋了,也沒人管我。自己倒在河邊上靜靜地躺着,直到血自己止住了。

席捲全國的上山下鄉浪潮中,因爲愚昧、疾病、勞累、事故和一波接着一波的或政治或自然的瘟疫中客死他鄉,這些也深深影響着那些活着的人。

這個期間,媽媽愛着的弟弟被誤診爲鼻咽癌,其實是淋巴癌,因病去世後,媽媽痛哭了好久,久久不能回神。

漸漸地,媽媽抑鬱了,覺得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就這樣在鄉下度過了十年春夏秋冬。十年下放,是逝去的青春,也是苦難的日子,帶着一些生與死的恐懼。

三、成家後一個人在戰鬥

因爲外婆和奶奶家聯姻,媽媽遇見了爸爸,爸爸很早離開家庭去北京當兵了,結婚後媽媽不僅要忙自己的小家,還要幫大家庭做事。

從鄉下回到城市,媽媽在紡織廠工作,師傅看到來了一個勤快的,自己也樂得逍遙快活,那時候的工作是衝牀,有人出現事故,媽媽也一直擔心碰到機器發生事故,但爲了生活不能不做,孕期8個月的時候仍然在機修車間日以繼夜得忙碌着。

媽媽生我的時候,爸爸還在部隊沒來得及回來,恰逢春節期間,醫院裏沒有什麼人,很多醫生護士回家了,由於醫療條件有限也不斷有人死亡,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病牀上,帶着生死恐懼疼了三天三夜生不出來,在正月初一這一天,醫生用鉗子把我夾出來了,她舒了一口氣。後來奶奶來了,說勞累了躺在病牀上,無奈剛生完孩子的媽媽只能坐在牀邊一夜,落下了一些病根。

56天后,媽媽得出來掙錢了,爸爸還在部隊,她把我送到了託兒所後自己去上班,那時候外婆對她說得最多的話就是:我不幫你!沒有人幫,一切都要靠自己,這是媽媽的真實心情寫照。

上班以後壓力也很大,面臨各種技術考試、文化考試,難度係數還挺大,考試NG之後必須重頭再來,家務事一件不能少,孩子自己帶,錢還經常不夠用。

一個人戰鬥的日子是忙碌的,伴隨着壓力和焦慮,沒有時間思考太多,只有信念支撐着她:一定要把家庭照顧好!一步一步走得很艱辛。

四、陪伴五個老人

大家庭裏有外公、外婆、爺爺、奶奶,還有一個二爺爺,在他們最後的日子,都伴隨着媽媽的陪伴。

爺爺被查出來食道癌的時候,住在外婆家,所有的費用是爸媽承擔,相形見絀的日子更加拮据了,面臨着極大的金錢壓力。

那時候癌症治療成功率還不高,吃了100多劑中藥後,還是沒能治好爺爺的病。我剛出生沒多久,爺爺去世了,媽媽每週帶着我連夜趕回幾十公里的老家陪夜,第二天繼續上班,那樣的日子沒有堅毅的品質是堅持不下去的。

外婆外公最後的日子,媽媽也一直陪伴的,擦身、打掃、做飯,和小姨輪流照顧着。一直比較強大的外公最後也非常感謝我的爸媽,給了他們溫暖和照顧。

媽媽心中其實有很多委屈,因爲自己的付出得不到迴應,覺得很不公平,即使在這樣委屈的情況下,她還是用弱小的肩膀承擔起家庭甚至大家庭的一切,她是我的榜樣。

五、服務小家庭

現在的媽媽也一直爲小家服務着,照料着爸爸,幫助照顧着我的孩子,她的一生波瀾壯闊、傷痛滿滿,她的一生一直在爲別人付出,任勞任怨。

今天母親節,給她買一些禮物,繼續傾聽她的故事,療愈她的傷痛,讓她更輕鬆地過好每一天。

我愛你,偉大的媽媽,感謝你用一生守護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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