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爲何此刻的你會這般憂傷？”
看着窗玻璃上映出的落寞身影，我不禁輕聲這樣問自己。
認識杜宇是在五年前的一次校友會上，當時我和前男友還沒有分開。我們是大學同學，校友會是我們讀書時在學校認識的一個學姐組織的，我和前男友應邀一起去參加。在校友會剛開始沒多久的時候，學姐介紹了杜宇給我們認識，他是學姐的同班同學，也就是我們的學長。
杜宇當時帶着自己的女朋友，我記得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生，後來和他混熟之後，他說在參加完那次校友會的第二天，他們就分手了。我問他原因，他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說是因爲在校友會上認識了更加喜歡的女生。再問他女生是誰，他就只是嬉皮笑臉不肯說話了。
我和我的前男友分手也是在那次校友會後不久，分手原因當然不是我或者我的前男友也在校友會看上了其他人，而是因爲他執意要回老家發展，但我並不願意跟隨他一起回去。其實我們當初選擇在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在陌生的城市抱團取暖，否則也不用等到四年大學結束後開始工作了纔在一起。
在聽說我和男友分手後，杜宇就開始頻繁聯繫我，週末約我喫飯、看電影，節假日邀請我一起外出旅行。起初我還以爲他所說的在校友會上認識的更加喜歡的女生就是我，但他很快就在我們和學姐的一次小聚上帶了新的女朋友，充分證明了我的自作多情。
要不是有學姐提醒，我肯定會以爲他又跟前女友複合了。跟在校友會上見到的女生風格一樣，杜宇的新女友長髮、個高、長相漂亮、身材出衆。聽學姐說，他從剛上大學起就一直頻繁更換着女朋友，但是換來換去都是同樣的類型，真不知該說他花心還是專一。
聽完學姐的講述，看着杜宇和新女友旁若無人的親暱，我的臉上一直帶着自嘲性的微笑。如果說我已經愛上了杜宇，那顯然不夠準確，我對他的感覺充其量只能算是略有好感。但如果他在交到新女友之前向我表白，我會作何選擇呢，當我在心裏這樣問自己時，我並沒有立刻得到答案。
在此後的日子裏，杜宇仍然會時不時約我，而我總是刻意避免單獨與他在一起，每次接到約請，我都要先問有哪些人蔘與，如果沒有學姐在內，我便儘量推卻。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其它無法言喻的原因，在第二年的又一次校友會後，杜宇又和女朋友分手了。這次我再問他原因，他沒有裝正經，而是直接嬉皮笑臉地說，看到有人孤零零地參加校友會感覺不忍心，所以只好忍痛作陪。
我知道這不過是他一貫的玩世不恭風格，但聽到這樣的回答，我的心跳還是情不自禁地漏掉了一拍。經過一年的相處，我瞭解到其實杜宇內心深處是一個孤獨的人。他雖然一直持續不斷交往着一個又一個女朋友，卻極少會向她們敞開心扉。可能正像學姐說的那樣，這就是他每個女朋友都看起來差不多但又都超不過一年的原因。
再次分手後，杜宇又像上次一樣開始頻繁聯繫我了。雖然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又找到新女友，但我也並未矯情，每一次都很爽快就答應了他的邀請。我想，即使我們做不成情侶，至少每一次約會都能給彼此帶來真實的快樂。我能感覺到杜宇跟我的相處和他每一個女朋友都不相同，他願意跟我進行深層次的交流，很多跟女朋友不會談起的話題，他都願意跟我聊。單憑這一點，我覺得就足夠了。
有一天，杜宇在不經意間說起，他已經很習慣對我傾訴那些不會對其他人說的思緒，但他知道，一旦他談了新的女朋友，我肯定又會主動與他保持距離，到時候他一定會很不習慣、很難過。聽到他的話，我其實很想直接對他說，你找我做你的新女朋友不就好了，但我最終還是忍住了。我很清楚他不可能會想不到這樣的一種情況，既然他選擇不去改變我們之間的關係，我理應跟他保持默契。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之後，杜宇又開始了新戀情，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類型。而我也只能像原來一樣，再次回到我該待的位置，與他保持應有的距離。這一次他再找我的頻率明顯少了許多，可能是不想讓我爲難，也可能人處於戀情當中時，就會很自然地忽略許多其他方面的關係。
杜宇的這一次戀情並沒有持續太久，但空窗期也同樣短暫。等到我們第三年的再一次校友會時，他的第N段感情也已經結束了。難得他獨身一人蔘加了聚會，學姐說畢業這麼多年了，這還是頭一次。而他仍舊嘻嘻哈哈，笑着說他是刻意趕在聚會前分手的，爲的就是不讓有的人獨享孤零零參加校友會的感覺。
他這樣說的時候雖然沒有看向我，不過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但大家心有靈犀地選擇了沉默看戲，最後他只好藉着向學姐敬酒來化解尷尬。學姐也是很給面子，沒有藉機爲難他，只是喝完酒後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能夠理解學姐的意思，但我不知該作何迴應，於是只能回以淡淡一笑。
杜宇向學姐敬完酒後，就開始端着杯子挨個找校友會上的每一個人碰杯，彷彿是要報復大家之前的沉默。就在他忙活着的時候，學姐對我說了一件我此前並不知曉的事情。原來在杜宇上一次短暫的空窗期間，他曾經找學姐出來喝過一次酒。
那一次，他告訴學姐其實他是喜歡我的，並且也知道我和他有着同樣的感覺。但他寧願和我保持着好朋友關係，而不想更進一步成爲戀人，因爲他怕萬一將來分手了，會連朋友也無法再做。學姐說，他每一次分手都很徹底，和前女友們都不再有任何聯繫。
我從學姐的表情中能夠看出，她並未將所有想說的話都和盤托出，不過她既然有所保留，我也不必窮根究底。看着不遠處杜宇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我知道他是但求一醉，而很快他便如願以償了。學姐拉着我和他們班上另外兩個男生一起把他送到了家，他們還有接下來的後半場，因爲我不想參加，正好被留下來照顧杜宇。
其實沒什麼可照顧的，杜宇酒品不錯，一喝多就開始睡覺，連哼都不哼一聲。看到他睡得那麼香，我卻一點睏意都沒有，於是便倒了一杯紅酒，走到落地窗前想要看看這城市既熟悉又陌生的夜景。然而，許久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看到的只有自己落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