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碎異事之地下陳棺


李懷柱是個勤勞樸實的莊稼漢,住在德勝屯的最東邊。

小兒子出生以後,原來的三間平房顯得有點擠巴,李懷柱就挨着自家房子的後身加蓋了兩間紅磚房,房子蓋得規矩齊整,他留十三歲大兒子和十歲的二兒子住在前面老房,自己和老婆帶着五歲的三閨女和小兒子住進了後面的新房。

喬遷新居本是一件喜事,可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傻喫捏睡(音)的小兒子夜啼不止,而乖巧的三閨女一入夜就嚷害怕,死死攥緊大人的衣襟不鬆手。

李懷柱平日最疼三閨女,抱着寶貝閨女問她:“三妮,你怕啥啊?”三閨女惶恐地指着門口低聲說“大鬍子,大靴子!”李懷柱回頭看什麼也沒有,她媳婦這時候就拿起掃炕的笤帚疙瘩,狠狠地敲炕沿,然後三閨女就說沒了。可半夜睜眼又直愣愣地盯着門口哭,嘴裏還嘀咕着“大鬍子,大靴子!”媳婦又衝着炕沿一頓猛敲。

李懷柱愁得蹲在地上抽菸袋,辛辛苦苦蓋的大磚房也不能廢了啊。不過莊稼人有莊稼人的小聰明,愁了幾天以後李懷柱就想到了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他和媳婦帶着三閨女小兒子回到了前面的老房,讓大兒子和二兒子晚上到後邊新房睡覺,啥說道也沒有,就這樣完美解決了撓頭事。

沒過多久,德勝屯在李懷柱家東邊建起了新學校,還在外邊聘請了幾個老師,老師住在學校的宿舍裏,其中就有一個年輕的顧姓老師,帶着老婆和三歲的兒子小輝。因爲李懷柱家就在學校邊上,所以學校的老師們和他都比較熟,缺個針頭線腦總來家裏借。

就這樣小輝偶爾來李懷柱家裏玩,因爲父母是老師的緣故,小輝特別聰明懂事,小小年紀就會背古詩寫數字,這都讓李家尤其是三閨女羨慕。慢慢地小輝來得愈發勤了,玩的內容也變了,他纏着李家大兒子給他做了一把木刀,拿着這把刀砍來砍去,嘴裏還會嘰裏咕嚕喊着什麼“沙拉子”“小皮子”“鬥花子”……

顧老師兩口子也發現了小輝的變化,以爲他是沾染了鄉下人的壞習氣,就開始限制他去校外玩,可是這時候已經攔不住了,小輝開始偷偷跑到李懷柱家,確切地說是往李懷柱家新蓋的磚房跑,他身後披着一塊桌布,頭上戴着一頂破帽子,腰間插着那把木刀,叉着腰滿嘴胡說八道。爸媽拽不走,李家攆不走。

聞訊而來的還有學校的王校長和街坊四鄰,大家看着小輝煞有介事地喊着“西北玄天一隻雞,綠林不把綠林欺”,讀書最多的王校長含糊道:“我聽着輝子說的咋像早年間鬍子們說的黑話啊………”

大家面面相覷百思不解,解放以前東北鬧鬍子鬧得兇,可是這都解放多少年了,這些黑話哪還聽得見啊,屯子裏基本沒人會說,一個三歲的孩子從哪學的這些啊?

小輝還在地上撒潑,死活不跟父母回家,最後竟然要喝“夢頭春”,不給就躺地上不起來。最後大家狠了狠心,給孩子來了幾口燒刀子兌水,很快小輝就醉迷糊過去了,顧老師兩口子把孩子抱走了。

李懷柱盯着新房的地面,又抽了一菸袋鍋,他知道這事不能再糊里糊塗拖下去了。莊稼漢說幹就幹,李懷柱纏好了菸袋鍋,站起身來抄起鎬頭就開始撬磚,地面原本鋪的斜紋紅磚,還算比較好撬,撬完磚面就開始挖土。李懷柱的媳婦見攔不住他,就喚來了大伯子和自家兄弟,幫忙一塊挖土幹活。

幾個壯勞力進度很快,挖到地下一米多深的時候就挖到東西了,又找來幾個街坊鄰居,從李懷柱家的地下挖出了一口巨大的棺材。棺材擡出放置在屯子東邊一塊空地上,此時的德勝屯幾乎全屯出動,空地四周密匝匝都是人,大家看到這口棺材,幾個上歲數的老人猜測——這應該就是幾十年前的柏木王棺,這個棺材原本是隔壁德祥屯子老關家的,老關家當年是遠近聞名的大戶,關家一個兒子進山販山貨,聽說有采參客發現了一棵上百年的柏樹王,他找人頗費了番工夫才把樹伐倒,然後把最好的部分帶出了山,給自己的老爹做了套壽材,可是被周邊的人狠誇了一氣孝順。沒想到在一個深夜,十幾個鬍子闖進了家門,別的什麼也沒要,獨獨劫走了這套壽材,把老關頭差點氣吐了血,再後來這口柏樹王棺就沒了消息,沒想到今天又重見了天日,大家對棺材裏裝的人更好奇了。

幾個不信邪的小夥子撬開了棺釘,推開棺材蓋一看——裏面躺着一個熟睡般的男人,高大魁梧的身材,一臉的絡腮鬍須,上身穿的是一件狼皮坎肩,腳下蹬了一雙馬靴………這幾十年過去了,屍體一點沒爛,人就跟睡覺一樣。有膽子大的白事先生查看了一下,棺內之人是捱了槍子兒死的,一槍在胸口,一槍在大腿,血跡已經變成了灰褐色,看樣子當年一嚥氣就被草草裝進棺材裏埋了。

李懷柱想起了三閨女口裏的“大鬍子”“大靴子”,心裏犯嘀咕——這世上還真有這邪乎事?

當年的大戶老關家早就散了,後人們誰也不要這柏樹王棺了,於是大家將棺材又釘上蓋,葬在了村子的公墓裏。李懷柱把新房的土重新填實,紅磚重新碼好,繼續他平凡本份的日子。而小輝睡醒以後就沒事了,木刀也扔了,又變回原來那個會背古詩會寫數字的乖孩子了。

有多少傳奇的人和事,就這樣湮沒在歷史裏,無影無蹤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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