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三天兩夜

每當看到新聞中有孩子病重的消息,我就會不由想起2020年6月經歷的那三天兩夜,想起那時的心急如焚,同時感慨——女本柔弱、爲母則剛。

順溜是我四十歲時意外懷上的二寶,沒有驚喜,完全驚嚇,因爲他不僅是對我身體的一次重大考驗,而且將徹底終結我自由安逸的生活,所以對他——我原本是嫌棄怨懟的,發生轉變的時間就是2020年6月11日。

那天凌晨一點多,11個月大的順溜突然開始低燒,我和婆婆以爲他就是普通的感冒,想着去藥店買點退燒和感冒藥。出門來到戶外才覺得不對勁,因爲陽光下——他的全身發黃,情緒焦躁,伴有嘔吐。我心裏隱隱發毛,立刻決定回家帶上各種證件,去距離較近的潞河醫院就醫。

到了醫院,因爲新冠疫情的爆發,各種排查各項檢查,讓我煩躁不安,內心罵娘。在等待檢驗結果的時候,我給順溜換尿不溼發現,他的尿液呈橘粉色,直到那一刻我心頭一震,手腳轉涼,纔開始意識到事情可能不妙。終於,驗血結果出來了——膽紅素超高,血紅素下降,醫生說孩子表現爲中毒症狀,需要住院,讓我們決定在潞河醫院還是去北京兒童醫院。

我和婆婆完全懵到——中毒?住院?還好我們沒有亂了方寸,當機立斷去北京兒童醫院搶救。

到了醫院,急診科大夫一邊開檢查單據,一邊詢問我各種問題,其中一個問題是“孩子近日有沒有喫蠶豆?”婆婆三四天前確實買了蠶豆,但是有沒有喂孩子我不清楚,而且主觀認爲已經過去三四天了,如果是食物中毒不可能今天才發病,於是我想當然地回答“沒有”。

醫生開好檢查單子,厚厚一沓,足足二十多張,婆婆終於繃不住了,一邊流淚一邊絮叨——這是什麼病?至於這麼檢查?但是沒有人能回答我們。

婆婆留在急診看護孩子,我去窗口排隊繳費,然後就是查心電圖、腹部超聲、抽靜脈血、驗尿……

樓上樓下,一級又一級的臺階,一個又一個的窗口,我告訴自己挺住!所有該做的都做完,我才覺得雙腿無力身體虛脫,回到急診室裏等待結果,檢查結果沒有出來,什麼措施都不能做,只是安排吸氧觀察。

此時的順溜全身臘黃四肢癱軟,睫毛深垂呼吸急促,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生龍活虎的架勢………我伸手碰了碰他圓鼓鼓的小臉,好像確認這是不是一場噩夢。也許是我手指的冰涼驚到了順溜,他努力轉轉眼球,頂開眼皮,終於調準焦距看清是我,撇了撇嘴,很委屈地哼了幾聲,然後伸手抓住了我的食指,用盡全力不容掙脫。真想不到,在這個時候,這個小小的身軀還能爆發這麼大的力氣,他是在向我求助,雖然他還不到一歲,但是他篤定——我是他最後的依靠和信賴,只有我能救他!

對,我要救他!“女本柔弱,爲母則剛”,我不能懵,我要和死神抗爭,遇神殺神遇魔降魔!我呼地站了起來,狠狠地拍了兩下腦袋,找病因,幫醫生找病因!

頭腦清醒後突然想到了一點線索,抓住婆婆急問:“這幾天是否餵過順溜蠶豆?”婆婆回答:“餵過,但是至少有三天了,就算食物中毒也不可能現在犯啊……”

我考慮一下,還是找到醫生告訴她這個情況,沒想到醫生怒吼我貽誤病情,拿出病歷本開始修改,過了一會兒才告訴我初步判斷是“蠶豆病”,就是孩子體內缺少一種氧化酶,吃了蠶豆後誘發出現的溶血性貧血,如果不能及時治療,是有致命危險的。

蠶豆,我們餐桌上常見的蠶豆?回來告訴婆婆,婆婆委屈道:“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接下來的治療就有了針對性,急診大夫催促血庫配血,接下來新冠檢測呈陰性,順溜可以收住入院了!大夫松了口氣,靠在椅子上笑:“只要能住院,孩子命就算保住了……去辦住院手續吧!”

我雙手合十,感謝大夫,感謝上天!

等我的核算檢測結果出來,已經是三天兩夜後,我終於可以進入病房,看見了被五花大綁在病牀上的順溜。

孩子終於渡劫成功!我也終於相信——母愛,遠比想象中的深厚!母親,遠比想象中的剛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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