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三)幸福如流星


房子裏哭聲一片,孩子哭的小臉都漲紫了,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到處在找喫的,哭聲斷斷續續起來。

接生婆瞧見了,忙對老太太和男人說:”快,給孩子弄些喝的"

男人聽了不知所措,心裏頭空落落的疼痛隱隱梗着,眼淚淚還順着臉龐,滴落在孩子的臉上。孩子的媽媽不在了,他能喫什麼? 他茫然的看着老太太,只見她怔了一下,馬上說”我去廚房裏弄些麪湯,先給他喂些“。

一小碗麪湯餵了下去,孩子漸漸不哭了,由着老太太抱着搖晃,一會就睡着了。她尋思着,孩子沒奶喫可不行。突然她想到家裏頭還有隻母羊,本來打算殺了它做白事,看來是殺不得了。

“東子”老太太喊到。

張東子靠着門,他的腦袋裏一直是女人合不攏的眼,根本就沒聽到老太太在喊他。他看到女人的眼裏分明不捨還有怨恨。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曾經他終究對她有過情。爲什麼老天就這麼殘忍,非要帶走她,想着想着不禁鼻頭一酸。

“東子”老太太又喊了一聲,聲音有些惱火。

東子回頭望着他媽,不言不語只等她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反正每次他說與不說都沒什麼區別。

“我尋思着,小翠的喪事就簡單辦一下,家裏也沒什麼能給我孫孫喫的,那羊就不要殺了,留給他喫奶”

他在那頭一聲不吭,她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等了一會會,隨即轉身坐到牀頭去。老太太心裏頭明晃晃的,他不說話表示不同意但也不敢反抗,她的兒她能不清楚?

小翠,被匆匆的埋了,她瘦瘦的身板嵌在薄薄的棺木裏,伴着幾聲乾巴巴的嗩吶,飄着幾張紙錢,還有男人的幾滴眼淚,一生就這樣結束了。

尚在襁褓裏的張大平,當然不知道那個陰冷的天,母親走的是多麼淒涼,是多年後自己的境遇中都無法感受到的。

後來,東子給孩子取名“張大平”,希望他一生平平安安。

家裏頭那頭母羊做起了奶媽,它也許知道正是因爲這個小娃,自己才躲過了殺身之禍。所以它毫無保留的貢獻着它的奶。

一開始是他們都不曉得如何讓娃喝羊奶,一個人拉住羊,一個人把孩子送到羊奶跟前,結果羊兒使勁掙扎,娃娃不知怎麼喝,最後羊使命的咩,娃娃放聲地哭,弄的兩人一身狼狽,最後還是餵了麪湯才止住了孩子的哭聲。

第二天,東子把鄰居劉更生叫了過來幫忙,兩人把那頭羊架在地上,四肢給綁了起來。劉更生也是不解,以爲他要宰羊。跟着不吭聲地東子忙前忙後,最後可憐的羊被五花大綁,直翹翹的躺在院裏,東子匆匆跑進屋。劉更生也以爲他去拿刀了,誰知道他抱着個娃娃出來,將那娃娃放在直挺挺的羊身上,這孩子竟用嘴嘬住了母羊的奶頭,大口大口的吸了起來。

這一幕,把劉更生看呆住了,這會兒東子纔看着他嘆氣到,“娃娃沒有奶喝,其他的都不怎麼肯喫,也只能想這個辦法了”

劉更生雖然是個木頭疙瘩,聽了心裏也是說不上滋味。回家跟老婆汪鳳提起這事,汪鳳正低着頭納鞋底,聽他說這事忍不住笑起來。他責怪她:“那孩子也怪可憐,沒了媽也沒奶喫,看東子也是沒辦法,你說你有啥好笑的。”

汪鳳停了手裏的針線,哼了一聲說道“家裏又不是沒有女人,東子她媽不是很能耐嗎?”她說到這兒,不由想起小翠,纔不久前兩人還在一起嘮嗑,她當時還猜小翠肚子裏是男孩,還是女孩。

汪鳳平日裏刁鑽慣了,村裏沒幾個人願意和她說話,小翠人性子簡單又溫弱,兩人還聊的來。誰曾想到,這個與她聊的來的人就這麼沒了,她能記得小翠最後的話就是:“鳳姐,你說要是我肚裏是女孩,就給劉駿當媳婦”。

“唉”想着想着她心裏頭有那麼一絲絲難受,“給我當媳婦,我可不不會像你婆婆那麼毒辣”

“你說啥?”劉更生看老婆在那笑了會,接着低頭半響,又不知說的什麼。

“我是說,東子他媽也是生養過的人,就不會擠了羊奶,弄熟了給孩子喫嗎?就那麼讓孩子趴在羊身上喝奶,這是認羊做媽呢,還是把孩子當羊養啊?”

“不然咱們過去在看看,跟他們說說,你看咋樣?”劉更生商量的問。他不確定這個平日裏什麼都計較的女人,會不會答應。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說:“你先去,我等會來。”

他不知老婆要做什麼,總歸是答應了,於是欣然出了門,去到東子家。不一會,汪鳳端着一大碗東西進來。

“東子,這是我剛炒的面,可以給孩子弄來喝”,她邊說邊把那碗放在桌上,“還熱着呢”

東子趕忙迎上去“真是麻煩大嫂了”他愁苦的面容擠出一絲笑容。

“還有,那個羊奶你們要擠了,弄熱了給孩子喝”汪鳳接着說。

“東子,誰來了呀?”話音剛落,老太太掀起簾子探頭進來。“哦,是更生啊”,她笑着進了屋。

東子說了擠羊奶的事,老太太又笑了:“你們說怎麼辦就怎麼弄,只要我孫子能喫的飽”

此後,這隻羊就成了張大平的奶媽,汪鳳還時不時弄些喫的給他。

就這樣,一晃三年就過去了。

張大平的幼年是貧窮的,卻不缺喫不缺愛。沒有媽媽的他,卻得到是爸爸和奶奶全部的愛。可這種幸福短暫的像流星一樣,一瞬而逝。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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