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早早就擬好了路線480

477朋友早早就擬好了路線
,準備五一沿川西環線小跑一圈。去年五一也是這條線,只不過是沿318國道向南先到九龍,再返回新都橋向北,經塔公草原、丹巴、小金翻巴郎山回家,這是摩友們稱作的小環線。這次我們計劃經黑水到馬爾康再道孚,然後經新都橋翻折多山走康定、雅安返回。路線雖有些重複,但重心還是在318國道以北,即人們習慣稱作大環線的範圍,這一帶是我們一直想去而又沒有去的地區。
  
   經北川到達茂縣,才知道去黑水的近百公里正在修路,通行困難異常,於是臨時改道從汶川經理縣到馬爾康。或許是上天的有意安排,正是這一臨時變化,我們才得以有時間來到我們事先並未計劃前往的地方——色達。
  
   從中國地形圖上看去,川西的阿壩甘孜兩州和青藏高原是一個完整的整體,黃褐的顏色一直逼近成都平原。而色達則是位於甘孜州北部臨近青海的一個邊遠小縣。說它小是僅就人口而言,而地域是內地任何一個大縣都無法相比的,因爲從馬爾康到色達縣城我們跑了近兩百公里。
  
   從青海到西藏,從阿壩到甘孜,我曾經多次出入藏區。那裏純淨美麗的自然風光,藏區人民的樸實善良給我留下過深刻的印象。美麗的自然風光加之獨特的民情風俗成了人們對這裏趨之若騖的重要原因。
  
   在我看來,色達的亮點有三個:高原風光,佛學院和天葬習俗。
  
   色達的平均海拔在四千米以上,五月初的這裏,山頂還是晶瑩的白雪,暗黃的山體上光禿禿的,沒有一棵樹,呈現出柔和的線條。公路兩旁是遼闊的山坡,成羣的犛牛在悠閒的喫草,那是剛從白雪覆蓋下裸露出來的枯草。湛藍的天空沉靜而深邃,白雲被風撕扯成各種形狀,成爲渾黃山頂匆匆的過客。對着晶瑩的雪峯,對着蜿蜒流淌的清流,對着飄飛的經幡,對着悠閒的犛牛,對着草地上扭動着肥胖身子的旱獺,我們一次又一次按下快門。這時候心慌氣喘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因爲每一次活動都會消耗不少原本就不充足的氧氣,如果你再心情激動,缺氧會讓你有喝醉了酒的感覺。到達色達縣城已是傍晚時分,夕陽給山體鍍上了一層金色,也給縣城路邊高大的靈塔留下一幅黑色的剪影。
  
   一夜都是此起彼伏的狗叫聲,住在縣城的我們有如置身在空曠的原野。
  
   清晨的色達街頭是成羣結隊體形高大的藏狗,沒有打狗隊的威脅,它們在大街上撒着歡,迎來清晨第一屢陽光。高原的早晨有着我們這些自詡爲攝影愛好者不能錯過的美景。駕着車跑出縣城,眼看着黑色的山體慢慢被金色浸潤,地上的白霜似乎也在慢慢融化。耳畔是高音喇叭裏誦經的聲音,忽大忽小,似乎在喚醒沉睡的大地,縹緲而又悠遠。
  
   藏族人是篤信佛教的,所以經幡,靈塔,寺廟,瑪尼堆隨處可見。路上時常可見徒步的朝聖者,不拒絕他們的化緣,給他們一些零錢,似乎也能給自己帶來一點心安。
  
   一座座小屋內嫋嫋的炊煙向空中飄散,路上來來往往的是身着紅色僧服的人們,在那些面色黝黑的男女僧衆裏還夾雜着不少皮膚白皙的男女,這些外地人就是傳說中來此修行學佛的居士了。據介紹,色達佛學院創建於一八八零年,一九八七年,十世班禪大師親自致函色達縣人民政府,批准學院正式成立,並賜給學院親筆題寫的“喇榮五明佛學院”之匾牌(藏文)。學院現有藏族常住僧尼四千多人,漢族常住僧尼、常住居士數百人,甚至還有上百的外國學法者,被稱作世界上最大的佛學院。兩側山上的房屋都是居士們的住所,他們從全國各地來到這裏,找好地皮買來材料,請當地人爲他們修下了這靈魂再生的居所。正前方山上則是學院裏喇嘛們居住的房屋,從外表卻看不出任何區別。據當地人介紹,這所學院不是由國家撥款運行的,而是在佛教組織的主持下,由篤信佛教的僧衆們捐獻維持的。色達全縣不過四萬人,而這道山谷裏就聚集了四五千人,儼然一個規模不小的城市。
  
   停好車,沿着蜿蜒在密密麻麻房屋中的石板小路,我們來到對面山上的壇城。彩繪精美的壇城外圍欄杆上扎着各種色彩豔麗的花,頂部閃着耀眼的金光。壇城下面傳來琅琅的誦經聲,一大片團坐在地的全是身着紅色僧服的女尼,中間高處坐着一位年長喇嘛,據說今天是尼姑們誦經值守。壇城內部供奉着佛像,平臺上信徒和遊客們繞着中心緩慢步行,這種轉佛據說效果也和旋轉經筒一樣,能夠爲自己和家人祈求幸福,消除災難。
  
   繞着壇城匆匆轉了一圈,來到旁邊,回看來時的方向,遠處是晶瑩的雪山,對面蜂巢似的房屋也一樣幾乎蔓延到山頂,景象壯觀而震撼。
  
   高海拔,氣候寒冷,沒有好的物質條件可供享受,這些自願前來這片雪域的人們,只是爲了追求心靈的淨化,找尋靈魂的歸依。“鳶飛戾天者,望峯息心;經綸世務者,窺谷忘返”,我從人們那一張張平和而滿足的臉上似乎讀出了這裏的魅力所在。
  
   早就聽說過藏族人天葬的習俗,網上也看過天葬的圖片,血淋淋的場面,看了心裏很不舒服。在漢族的文化中,對死者是尊重有加的,容不得哪怕是對屍體的一點點傷害。即使在封建社會里,鞭屍也只是對那些萬惡不赦的惡徒泄憤的手段,是對死者靈魂的懲罰。很難理解天葬中那種碎屍萬段粉身碎骨的做法。通過了解,我們認識到了,這其實體現了藏民族對人與自然關係的一種純樸而科學的理解和認識,也是他們對篤信的佛教教義的一次踐行。藏族人崇尚自然,敬畏自然。在他們的認識裏,人來自於自然,也應該回歸自然。人一生中對自然有過很多索取,卻少有對自然的回饋,在生命終結之時將肉體奉獻給大自然,既是對自然的報答,也得到了靈魂的再生。
  
   拉薩北郊的天葬臺聞名於世,但沒有機會看過現場。色達天葬臺最初對於我們也像一個謎,問了很多當地人都不願告訴我們確切的位置。我們理解他們的做法,那是一個莊重的場合,不是獵奇觀光的地方。後經多方打聽,我們終於找到了上山的路。沿着公路旁山坡草地上隱約的車轍,爬過幾個山頭前行了六七公里,看見了前面飄飛的經幡。重重疊疊的經幡在山頭一側圍成巨大的一圈,像牛羊的圍欄,下方半山凹處就是天葬臺的所在了。一塊約十來平方米的水泥地上三面圍着鐵絲圍欄,旁邊一座石頭堆砌不加任何裝飾的靈塔。這個狹小的場地就是天葬師工作和死者靈魂昇天的地方。放眼看去,山頭的經幡在藍天白雲下瀟灑的飄飛,不遠處的雪山在陽光下閃着銀光,清清的小河在山下谷地蜿蜒流淌,若是夏季,可以想象那漫山遍野隨風搖曳的鮮花。
  
   喫過了自備的午餐,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漫長等待,陸續有車開上山頭。有的是運屍車,有幾輛是觀光的遊客。應工作人員的要求,施葬開始後我們要離開現場,到上方的山頭遠遠觀看。這時也不能拍照,鏡頭的反光會使鷹受到驚嚇,鷹不下山死者的靈魂不能昇天,家屬會有意見的。
  
   家屬們陸續來到現場,身着紅色僧服的喇嘛們來到不遠處的半山,他們開始誦經超度亡靈。陪同一隊遊客的色達縣旅遊局長扮演着導遊的角色,介紹着相關的情況。誦經喇嘛的數量要視死者家屬的財力而定,有陣容龐大多達數百人的,今天到場有四五十個喇嘛,規模算是小的。死者家屬要支付給天葬師不少於十幾元的費用,更多也是可以的,可謂上不封頂。死者被捆綁成嬰兒在母體內的形狀,有的裝在木箱裏,有的用布包裹着。每一次開包,天葬師要和一位喇嘛舉行一個儀式,褪去屍體上的衣物,人體便赤條條的擺放在水泥地上。天葬師動作利索的揮着寒光閃閃的刀在死者背上劃幾下,有人說畫的是佛教的“萬”子符,然後刀鋒從臀部劃到腳跟,腿上和手臂的肌肉被大塊割下扔在地上,接着割下頭皮,最後將人體拉到一邊擺放整齊。同樣的動作重複了四次,第一步的工作便告結束。四具遺體整齊的排列在一邊,天葬師手拿兩塊人肉面向對面山頭早已等候的禿鷲羣揮舞兩下扔了出去,禿鷲們便扇着翅膀排着整齊的隊形一路小跑着下山了。當地人介紹說,禿鷲也是有組織的,領頭的是一隻體形碩大的獨腳鷹,每次都是它第一個下山,它喫過後其餘的才蜂擁而至。今天的禿鷲還不是最多,有千餘隻,多的時候天空瞬間變黑,場面變得陰森恐怖。這時遺體已經被禿鷲羣覆蓋了,天葬師坐在一邊手裏敲打着什麼,彷佛在爲這些天使們奏樂。喫過的禿鷲又隊列整齊的返回山上,後來者仍然有序的進場,彷佛它們確實正在進行着一項莊嚴而神聖的工作。當一羣羣禿鷲騰空而去,在人們的視線中慢慢消失,大自然完成了一次生命的輪迴。
  
   佛教認爲,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開始走向死亡,在死亡的那一刻他們的靈魂得以重生。在藏民的眼裏,被視爲神鳥的禿鷲就是他們靈魂重生的使者,通往天堂的階梯。幾朵白雲在湛藍的空中向遠處飄去,那或許就是死者昇天的靈魂吧。
  
   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只有迴歸自然,才能求得生命的永恆;人對外界的過多索取是毫無意義的,以佔有爲樂趣的人,到最後會因爲失去而變得一無所有,不知所終。這個簡短的儀式給人的啓示是深刻的。
  
   離開色達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我們還將翻山越嶺,到達今天的目的地——200公里之外的爐霍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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