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圖》:一首關於一切的魔幻愛情史詩

長江圖

2016-09-08 上映
2016 柏林影展-傑出藝術成就獎
2016 臺北電影節
2016 金馬獎-最佳攝影、最佳音效


槳聲燈影裡的魔幻詩篇。貨船船長高淳逆溯長江而上,一次靠岸一個豔遇,但高淳遇見所有的女人,都像同一個人。繁花盛放各有其驚豔處的邂逅,都像同一場愛。撥開記憶重重覆瓣,那深掩蕊心中的女人到底是誰?這一切都藏在一本詩集裡。隨著高淳的追尋,一撥水,且放浪,來往長江終與始,穿出進入時間空間中,浩蕩江河,霧中愛戀,抒情之極致,魔幻的盡頭成就大江詩篇。時間都在順流而下,所有感情都逆流而上。

鏡頭下船影靜謐江面悠遠,停格是一頁風景,連貫成水墨似潑墨繪卷。連續的江面,跳躍的愛情,戀愛夢遊中,隨意揮灑自有其韻味,不只是故事,更凝鍊為詩,魔幻灑脫。

《長江圖》就是一部「詩電影」。


歸功於李屏賓的攝影,這部號稱「中國最後一部膠片電影」的影片著實拍出了長江深邃而蕩氣迴腸的美,在柏林影展得獎可謂實至名歸。電影中長江的美,不僅僅只是簡單的風景美,鏡頭裡的長江是有靈魂的,貨船上的燈掃過江面的時候,讓人似乎能隔著銀幕感受到她的凝視與長歎,從而使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在中國大陸的正式版海報中,一條貨船在水墨畫般的長江中前行,岸上的山、江邊的岸和長江一起構成了一具女性的身體,在這具身體裡穿梭、尋找,最後找到出口,即是重生。重生,是這部電影所表達的最為重要的主題。

長江在影片中除了是男主人公高淳尋找女主人公安陸的線索外,還是一個貫穿全片的線索。要理解長江線索的作用,需要先明白這部影片之所以魔幻,是因為影片中時空的交錯(這也正是造成很多觀眾「看不懂」的原因),高淳的時間線是順序,安陸的時間線是倒敘。兩條時間線在長江上匯合交織在一起,產生了奇妙的化學作用。

若按順序的時間線簡單進行故事的梳理,則能更好理解長江在影片中是一個怎樣的意象。反叛的安陸為了尋找生命的意義選擇離開母親,逃離她認為枯燥無趣的家開始漂泊,而她和母親的家正位於長江源頭。漂泊到宜賓時,在船上和高淳相遇,他送她一本詩集,讓生性熱烈而自由的安陸愛上了高淳。兩人分別後,安陸按詩中所記錄的地點繼續漂泊,期待再次與高淳相遇,卻沒有再見。安陸流落到宜昌的觀音閣時,孤獨無助,也許正是這時候信仰給了她力量,於是開始修行,還遇到了全心全意愛她的丈夫。然而此時跟高淳的重聚讓她重新沉浸於瘋狂的愛情之中,忘記了修行,忘記了丈夫。而撞破她背叛的丈夫,選擇了自殺。於是被高淳留在岸上的安陸,成為了一個孤獨的罪人。沒有了高淳,又被愧疚感折磨,安陸再次落入絕望的境地,甚至嘗試自殺,未果,便繼續流浪,最後在佛塔裡和僧人辯難時,放下了執著,開始了真正的修行,而她選擇的修行方式,是做一個妓女,以身修行。長江作為一個媒介,將兩條時間線串在一起,使兩條線的故事成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那在這樣一部魔幻史詩中,主題又是什麼呢?現在可以解釋「愛情」這個標籤了,男女主角相遇相知相愛,因為對高淳的愛,安陸釀下惡果選擇放逐自己,而後來安陸對高淳的愛又在她贖罪的以身修行之路上轉化為一種大愛;因為對安陸的愛,高淳沿著長江一路追尋安陸的蹤跡。船至江陰時,高淳上岸與「妓女」安陸相會,他說:「一定有很多人愛你吧。」安陸注視著鏡頭說:「我也愛很多人。」眼裡滿是溫柔和悲憫的光。赫曼黑塞(Hermann Hesse)的《悉達多》講悉達多在有限的生命追求無限,最後在河邊體會到萬事萬物的圓融統一,終於將自我融入瞬間的永恆之中,成為了釋迦牟尼。書中悉達多在河邊由河水啟發正悟之時,有這樣一段描述:「他愛世上的一切,他對他目光所觸及的一切都充滿著愉悅的愛。此時他覺得,以前他之所以如此病態,正是因為他不能夠愛任何人和任何事物。」對比之下不難看出,在以身修行的過程中,安陸到達江陰時已懂得大愛。到這裡,後知後覺的高淳剛剛開始自己的旅途,而安陸顯然已經接近了正悟,長江的盡頭,是海,而海是沒有盡頭的。

得到正悟的安陸,回到了源頭,回到了母親身邊。此時死亡已不再是終結,而是另一種延續和開始。安陸代替母親,成為了長江,成為了新的母親。此時高淳才意識到自己對安陸的深情和愧疚,開始沿途尋找安陸,回到和她相遇的地方,撕毀了那本詩集,希望沒有開始,就沒有給安陸帶來苦難,但他還是在被仇家重傷以為一切都結束、自己已經完成贖罪之時,再一次看到了安陸。於是他繼續溯流而上,來到源頭,看到安陸和母親合葬的墓與在一旁守護的喇嘛,明白安陸已經完成了成長和重生,於是他也和自己完成了和解。因此,長江作為母親的意象,引導、包容和承載了安陸與高淳先後的成長,安陸更是在隨著母體長江一路向東的流淌中完成了對自我的認識、救贖和超越,最後自己成為了長江本身,長江因此而源源不息。《長江圖》至此完成了對長江這個意象的女性化和對「重生」主題的升華。

安陸這角色本身也是一個十分魔幻的存在,在高淳的時間線,安陸是妓女、是為愛瘋狂的女子、是帶給他快樂的愛人、是行走在山間的山鬼、是江中跟隨著他悲鳴的江豚、是他的執著、是母親一般的長江,她似乎不存在,卻又是一切。楊超導演對以一種輕描淡寫的方式塑造了這樣一個濃墨重彩的角色,足見其功力。

同為2016年引起熱議的「詩電影」,《長江圖》常被拿來與由青年導演畢贛的《路邊野餐》比較。《路邊野餐》的喜愛者常以此片的輕盈自然與《長江圖》作比,並得出《長江圖》用力過猛、矯揉造作的結論。其實《路邊野餐》就像是一首充滿靈氣、無須雕琢的小詩,而《長江圖》則更似一首宏偉壯闊、沉重悠長的史詩,兩者都令人回味無窮,同樣都是優秀的作品,但本身的情感基調有所不同,並不適合進行對比評論。總而言之,2016年出現《長江圖》及《路邊野餐》這樣的作品,讓人對中國電影的前景保有憧憬:沉下心來創作這樣具有詩歌般特色和韻味的電影,也許是中國電影一條別出心裁的出路。


高淳和安陸是兩條時間線,高淳沿長江逆流而上,大概三十天的行船時間,安陸則對應爲順流而下,跨越二十多年的半生旅途,每個故事節點都發生在江邊的城市,並附有幾行帶有提示和寓意的詩句來對文本釋意。

一、安陸時間線
捋清安陸時間線的故事更容易理解高淳時間線所要講的內容。首先要了解安陸的家庭背景,安陸的母親安裰,從名字來看,裰義爲僧侶法衣,暗示安陸與佛以及修行的聯繫,而安陸的父親更因修行拋棄妻女,導演進行這樣的設定其實就是爲安陸以身修行提供合理性和動機。因此,1988年安陸在長江源頭安葬了母親後就順江而下,開始了自己的修行之旅。
次年安陸來到宜賓遇見了高淳。


一九八九年冬天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笑容
——宜賓 二碼頭


兩人在高淳父親的船上相戀,此間導演隱晦地呈現了一些戀愛的細節,比如安陸詩朗誦那段,安陸以戲謔的口氣朗誦高淳的詩集,將兩人打情罵俏的甜蜜氣氛烘托出來,以此來表明安陸應該是暫時忘卻了修行的志向,但最終安陸還是決心迴歸信仰,於是在船行至江安時不辭而別,需要注意的是,導演是通過舞臺光柱的映像來呈現這一場景,而整個影片導演總計安排了2處舞臺光柱的場景,另一處是在南京,安陸在光柱下游向長江中心,後文會寫這一場景,這2處可以看做是導演對安陸關鍵命運節點的重點標註。也就是在這次不辭而別後,安陸纔算真正踏上了以身修行之旅。
此後高淳一路追尋安陸(安陸時間線上),在豐都觀音廟內,高淳第一次找到了安陸,導演安排了廟內祈禱的情節,安陸自身雖在修行,卻支持女伴爲心上人祈禱,在女伴入廟後,安陸獨自在廟外向內凝視,眼中不乏殷羨,也許安陸內心仍沒有完全放下高淳。而後安陸在山岩下爲高淳擦拭臉頰的情節更是透露出重逢後戀人間親密的氛圍,高淳的出現讓安陸內心對修行再次產生了動搖。
此後直到鄂州,才又出現了兩人的情節,期間應經歷了多年,其中變故推測如下:安陸在豐都與高淳重逢後依舊選擇離開,愛情不應高於信仰,也許她就是將對高淳的愛而不得看作是對心的修行,只不過這次離開,安陸內心對愛情的執念更深了一層,而對於信仰與修行的堅持也漸漸淪爲一種慣性的叛逆。之後安陸爲了避免內心的糾葛和煎熬,最終選擇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結婚,以這樣一種極端方式來試圖抹殺對愛情的慾望。


兩岸城市都已背信棄義
我不會上岸
加入他們的萬家燈火
——鄂州 觀音閣


安陸的丈夫就是在鄂州觀音閣對岸觀望的那個男人,而安陸和詩集卻身在彼岸。從詩句來看,其實安陸對丈夫是沒有愛情的,而且她的婚姻對於高淳來說,就是一種“背信棄義”。然後鏡頭轉向觀音閣內安陸細心地擦拭着詩集,閣外江面高淳立於船頭緩緩離去。這樣的鏡頭編排,其實也暗示了高淳此時可能已經知道安陸結婚的事實,也強調了安陸一直沒有完全放下高淳。
鄂州之後,安陸對於信仰的堅持已經漸漸流於形式,相反對於愛情的期待卻因強制的壓抑在內心暗流湧動,這一點從導演在彭澤安排的場景就可以看出。在彭澤碼頭,安陸期待能與高淳見面,結果未能成願,於是悻悻回到了庵裏上課,安陸注視佛像時有些慵懶無奈的眼神表明她的心思已經不在修行,而在庵外注視她的丈夫,他的眼神卻有種莫名的憂傷,也許此時丈夫已經知道安陸的心思以及她對於高淳的感情,他一定很愛安陸,但他什麼都改變不了,只能默默陪在她身邊。
幾經掙扎之後,安陸終於決心放棄修行和丈夫去尋找高淳,但高淳卻不肯見她,於是就有了安陸在江邊聲嘶力竭的呼喊:你能躲到哪去,這是我的長江!高淳此時內心想必也無比痛苦,他愛安陸,但無論是安陸爲了修行放棄他還是安陸已爲人婦的事實都讓高淳難以釋懷,只能躲避。
最後到銅陵,高淳才放下心結與安陸見面,兩人在廚房和菜地裏的橋段儼然就是一對琴瑟和諧的夫妻,高淳也向安陸告白,表示想要陪安陸留在這裏,可是兩人的約會被安陸丈夫發現了,直接導致了丈夫割腕自殺。重逢又變成一場離別,或許這就是安陸命中的修行。
丈夫死後,安陸痛苦不已,想要回歸信仰尋求解脫。在荻港,導演安排了安陸問難的一場戲,在與大師的一問一答中,安陸明白自己已經無法信仰,她本心是爲自己修行,但卻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她自己已經是罪人。大師所說的“如是我聞”其實就是完全面對真實的內心,因此安陸絕望了,她看不到出路,在南京安陸對高淳說:能不能告訴我未來的樣子,這樣我就不用再活一遍了。安陸抱着這種極端的痛苦自殺了。安陸在舞臺光柱的照射下直直遊入長江的中心,前文已提過舞臺光柱的場景在影片中只出現過兩次,這是第二次(安陸時間線)出現,而這一次標誌了安陸修行旅程的終結,安陸沉入了長江,與長江融爲一體。
接下來我要開一開腦洞,因爲這部影片就是一部藝術片,片中的人物都可以理解成某種意象,加上本身這片子就有魔幻的色彩,因此我大膽猜測一下安陸所代表的意象其實就是長江內的白豚,這麼說的根據也是有的,我們可以回想一下剛剛提到的舞臺光柱的場景,在安陸游向長江的片段中閃現了白豚的身影,並且伴有白豚的鳴叫,可以理解成安陸死後便化身成爲長江內的一條白豚,她經歷的所有痛苦掙扎其實就是爲了成爲這一意象,白豚也許就是菩薩的化身,而她的一生就是成佛的修行。

二、高淳時間線
接下來是高淳的時間線,2012年高淳從上海出發,逆流而上至宜賓,全程三十多天的航程。
對於高淳,前文已經有所交代,他是一個文藝青年,愛好寫詩,最初那本詩集就是他送給安陸的,安陸死後詩集被藏在船中,隨之被塵封的還有他對安陸的記憶。高淳逆流而上的航行其實就是他迴歸自我,以及和回憶達成和解的一場修行。
在上海碼頭,高淳因注意到窗外小船劇烈的搖擺而發現了安陸(導演藉此暗示安陸已經成爲一名妓女),但照前文的說法,安陸應該已經死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我的推測是:安陸死後化身白豚,其實是以另一種形式活在世上,即普度衆生的肉身菩薩,這裏指的肉身是真的以身普度的意思。這一點可以從之後安陸和高淳的對話中看出,高淳問:一定有很多人愛你吧,安陸則答道:我也愛很多人。安陸所說的愛字在我理解應該是一種大愛,即佛憫蒼生的大愛,與高淳意旨的男女之愛是不一樣的,此刻的高淳還未能領悟到這一點。回到上海碼頭,船在出航前出了故障,直到高淳找到詩集才恢復,就好像這本詩集開啓了某種旅程一樣。
船行至江陰,高淳與安陸見面的情節十分微妙,感覺兩人非常親近,但實際卻是若即若離,安陸對高淳一再關問,但高淳卻有一種懵懂迷茫的感覺,甚至讓我覺得有些不協調,我猜導演是刻意營造出這樣玄妙的場景,一來是突出高淳剛剛拾起兩人回憶時似曾相識的感覺,二來也是烘托安陸肉身普度的玄學氛圍。另外,導演在江陰還交代了高淳行船的原因,即幫助羅老闆運送非法貨物,影片後面可以得知運送的其實就是一條魚。
然後船一路行至南京、狄港、銅陵,高淳也隨之回憶起一段段往事,重歷了安陸糾葛痛苦的心路。這段航行期間,導演還安排了一個重要的角色——船員武勝,對於他我個人的推測如下:這個人物其實代表了世俗對於文青的誤解,是導演藝術化的處理方法,全片涉及到武勝的情節,他幾乎都在跟高淳唱反調,比如由黑魚、牌位引發的衝突以及他對和女人搭訕的觀點,武勝的行爲邏輯都是簡單的甚至有些粗鄙,他無法理解一個文藝青年的內心,他死前對高淳的責罵明顯就是世俗對於文青的刻板印象,因此高淳對武勝的態度其實就是他對世俗的態度。在高淳和武勝因黑魚問題初步產生矛盾時,高淳選擇了退讓,將黑魚從船內挪置船外,之後船再次因故障停航,武勝就和高淳翻臉,這一次高淳沒有退步,而武勝則被絞死在螺旋槳下,巧合的是發動機恰恰在武勝落水的同時恢復,和影片開頭高淳一發現詩集就恢復類似,好像就是等着武勝下船一樣。高淳從妥協到決絕的態度轉變其實是他迴歸自我的體現,而導演通過武勝這個人物實現了這一過程。
之後高淳繼續航行,追尋安陸的蹤跡,但卻發現凡是三峽大壩建成後改變或淹沒的城市均無安陸身影。安陸消失的原因很好理解,因爲承載高淳回憶的城市已經改變或者不在了,所以他無法遇見安陸。這段行程中,導演安排了老船員祥叔出走的情節,出走的原因是他放走了羅老闆的貨,祥叔在江上漂泊了大半輩子不可能不知道羅老闆這一類人的手段,但他還是選擇放了那條魚,他留下的信中說:有了這條魚江就活了。可見他對長江的感情是凌駕於生命之上的。祥叔放生的念頭我猜測是武勝死後他在船底聽到白豚鳴叫時產生的,也許是感悟到某種使命感,也許是情節裏暗藏了某些與長江白豚相關的古老傳說,我無從知曉,但這一段留白確很能讓人回味琢磨。祥叔這一角色的意義我推測是爲鞏固高淳、安陸、長江之間的聯繫,因爲白豚是安陸的化身,某種程度上可以認爲白豚就是長江本身,安陸也曾高喊過:這是我的長江。可見導演在安陸、白豚和長江這三個意象的定位上是非常模糊曖昧的,其間的關聯只可意會。而高淳其實是子承父業漂泊江上,他的志向一直是寫詩,因此本身可能對長江並無太深的情感,他與安陸的情感要過渡至對長江的情感需要一定的樞紐,在我看來這一樞紐就是祥叔。
之後船行至豐都、涪陵、江安,高淳慢慢找到了故事的起點,回憶起兩人初遇時的情景。在江安,高淳因追尋安陸而被困在江中,在回想起安陸出走以及詩朗誦的片段後,白豚突然出現爲他解了圍,這就像鬱結多年的心結被解開一樣,於是接下來就浮現出高淳安陸對話的場景,高淳撕碎詩集,終於放下了那段回憶。
最後高淳到達了和羅老闆約定的交貨地點宜賓,在船尾寫詩時被羅老闆派的殺手殺死。在高淳死前白豚從船底遊過,水中浮現出安陸的身影。這裏是高淳初識安陸的地方,也是高淳生命的終點。
之後導演加了高淳在長江源頭追尋安陸的情節,高淳發現了安陸母親的墓碑,墓旁安坐着一位老人,在高淳與這位疑似安陸父親的老人對視之後,高淳回首看到了長江的身影,最終鏡頭定格在佛像邊安陸面江而立的背影。結尾這段超現實文本讓高淳、安陸、長江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得到了再一次的加深和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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