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無相思寄南山

在南安國內,江湖門派紛紛,江湖與朝廷並存,其中修劍道,醫術,毒術最多。南山派,是衆多門派的一個顯赫山派。南山派掌門白朮舟,座下有四位關門弟子。

首徒辛夷陽,劍道,醫術,毒術兼修。三者均有大成,是長徒大師兄,沉穩謀定,心懷天下。
木瑾月,白朮舟二弟子,主修醫術,醫道造詣甚高,驚世豔豔,處江湖遠江湖。
木藍星,白朮舟三弟子,主修劍道,劍術超羣,少年俠氣,義薄雲天,鍾情木瑾月。
蘇葉雲,白朮舟四弟子,最小師弟,主修毒道,用毒超乎尋常,機靈憨厚。


顯陽三年,北黎國進犯南安國,攻城略地,奪走南安七座城池,江州告急。若江州城破,北黎大軍再無阻攔,長驅直入,南安帝都危已。同時,北黎在南安淪陷的七座城池中燒殺搶掠,踐踏南安百姓。國破城危。朝廷兵力尚且不足以抵抗北黎大軍,遂求助於江湖武林,各門各派綠林英雄紛紛響應,南山派衆弟子下山驅逐敵寇,匡扶黎庶,於朔州城。

朝廷得江湖勢力協助,士氣大漲,重整旗鼓,勢如破竹,其中江湖門派以南山派最甚,南山派弟子與朝廷同仇敵愾,一路北上,連收五座城池,剩餘朔州城與嘉陵關未收復。

七月初二。

朔州城中的北黎人在城中暴虐屠殺南安人,朝廷補給未至,兵將不敢交戰,陳兵朔州城外,逡巡不前。北黎人在朔州城內屠城,朔州百姓水深火熱。

“李將軍,不能再等了,蘇州城內有三萬百姓,難道我等就在雲中視之不理嗎?”木瑾月面露着急,不停地催促李越攻城解救朔州城的百姓,李越也想救百姓,可如今敵我懸殊,南安連收五座城池,已是強弩之末,而軍需還未至,若貿然攻城,一朝棋差,極可能是白白送命。

“木姑娘,我知曉你醫者仁心,自然見不得百姓深處水深火熱,可實在是李某要對着三軍將士負責呀!”李越也很是無奈,一邊是受盡苦楚的三萬城民,一邊是極有可能會送死的九萬將士。物資不齊,天時地利均沒有,他也不能也不敢冒險。“再等等,再等三日,朝廷大軍已軍需就到了。”


木瑾月知曉三軍不能妄動,對李將軍也是無計可施,只好回南山派弟子營地,與諸位師兄弟商討對策。

“明日,若李將軍仍無行動,我南山派自行計劃。”辛夷陽思慮許久,三萬城民不可放棄,九萬軍士也不能冒險,爲今之計,只能他們自己計劃了。就讓南山派弟子先開路吧,南山派本身就以匡扶天下,心存道義爲己任。

“是,明日,都聽大師兄吩咐,勢必要攪亂朔州城。”木瑾月說到。確實,只憑借南山派三千弟子,要在北黎三十萬大軍中救下滿城百姓,是難於登天的事情,而他們的計劃是刺殺北黎的主帥,攪亂北黎軍心,也使他們暫停屠城計劃。

“藍星在別兵法上的造詣遠高於我,此次行動,爲保萬無一失,我們都聽藍星師弟的。”辛夷陽從近日的行事中瞭解到木藍星在兵法佈陣上頗有天賦,是他所不能及的,提出讓木藍星指揮會更好一點。

木瑾月和蘇葉雲都沒有異議,四人齊心,有幸報國,不負少年。

四人謀劃了一晚上,想了很多種計劃,最後還是木瑾月把計劃確定了,先偷入城,再以樂隊和舞姬的名義靠近北黎主帥所在的陣營,先在各位主將杯子裏下毒。之後木瑾月作爲舞姬,抽計靠近主帥,趁機下手,辛夷陽負責引開哨兵,木藍星負責下毒,蘇葉雲負責接應。

“不可!”辛夷陽、木藍星、蘇葉雲對人木瑾月孤身一人暗殺主帥懷有異議。“計劃中大部分都可行,唯獨讓你一人靠近北黎元帥,師妹,不可!”辛夷陽作爲大師兄,就應該保護好師弟師妹們,這種計劃他是不會同意的。

“師姐,我們還可以想其他辦法,讓你以身犯險,絕對不行。”讓最好的師姐去面對危險,木藍星他第一個不同意。北黎人的手段有多殘忍,這幾個月,他們都見識過了。若木瑾月一個好歹,一切不可設想。“是,師妹,我們三個大男人還在,怎麼會讓你去犯險,此計不行。”辛夷陽同意蘇葉雲的說法,再次提到不能讓木瑾月冒險。自己身爲大師兄,將他們帶來戰場已是無奈,如今還要一同涉險,還讓師妹一個女孩子在前面,實在不行。“師姐,雖然我年齡比你小,但絕不會讓你有危險。師父每次教育我們,都說女孩子是要好好保護的。”蘇葉雲人小鬼大,卻也一臉嚴肅,不認同讓木瑾月去誘敵。

“三師兄,你說說話……”蘇葉雲看向沉默不語的木藍星,扯了扯他的衣袖。師姐以身犯險,最擔心的應該就是三師兄了。木藍星欲言又止,他……也想不到什麼辦法,他知道以木瑾月的性格,說什麼都阻止不了她……

“什麼都別說了,我們還有更好更快的辦法嗎?”木瑾月問到,眼神堅定,目光灼灼。三人一同沉默,確實,他們想不到更好更合適的辦法了。

四人商議許久,不得不擬定了計劃,商討至深夜方停息。木藍星讓各人回營帳休息,明日就按這個計劃行動。辛夷陽和蘇葉雲離開後,木藍星遲遲不走,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要說什麼。“放心,我有分寸!”木瑾月撫上他的肩膀,輕輕說到,是安撫他,也是給自己打氣。木藍星反身擁她入懷,無奈,擔心,沉默良久,最後說一句,“是我沒用。”心中難受,又無可奈何。是他沒用,想不到一個萬全之策,居然要她去犯險。“就那麼不相信我的武功嗎?我雖然劍術不及你和大師兄,但是逃跑我還是可以的。”木瑾月故作輕鬆的安撫他,也是寬慰他,從此刺殺,深入敵營,確實凶多吉少,可是他們也必須去。

“阿月……”木藍星看着她,目光如炬,深情輕喚,“等這次回了南山派,我們去向師父提吧?”

“可以!”木瑾月認真點頭,笑意盈盈。

“我還沒說,提什麼……”木藍星笑笑。

“你還想提什麼?”木瑾月撇撇嘴,看他一眼。

“提我們的婚事,我們成親吧!”

“好!”


七月初三。

清晨,按計劃進行,進城。

午時,成功接近主帥府,一切順利。

……


七月初四。

早,南安軍主帥大營。

“報——”一小兵一路疾奔,衝進李越的議事帳中,“啓稟將軍,朔州城……朔州城,拿下了!”

“什麼!”李越他大概猜到南山弟子會暗自行動,但沒想到,南山派僅三千弟子,就能從北黎三十萬大軍中收回朔州。

“北黎軍隊死傷無數,不可計,已撤出朔州城,北黎主帥及主要將領十三人全死!”小兵激動地彙報到,朔州大捷,朝廷不費吹灰之力,南山派以一當十,實乃奇戰。

“辛兄弟,木姑娘等人,現在何處?南山派死傷如何?”李越深知此戰不易,南山派必然損失慘重。

“木醫師戰死,蘇小兄弟重傷,辛師父還在收整門派弟子,木兄弟他,在追殺北黎敵將。南山劍派……”


另一邊,朔州城內。

“三師弟,住手!”辛夷陽阻止正在失去理智,雙眼通紅,彷彿要吃了已經投降的北黎軍士的木藍星。他和木藍星到說好的接應地之時,等了許久,都沒有見到木瑾月和蘇葉雲,大感不妙,趕到主帥府的時候,北黎主帥已死,而木瑾月和蘇葉雲已經在大牢中了,找到二人的時候,還是去晚了,木瑾月已經沒有氣息了,而蘇葉雲也是重傷,一身血淋淋。辛夷陽強忍悲痛,指揮着木藍星帶走師妹和師弟,隨後他們遭到朔州城內北黎士兵的圍堵,後來南山派弟子來援救,就交戰了。此時,木藍星在仇恨的憤怒下,狂殺北黎人。

“藍星!師妹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現在這種時候了,你要讓師妹還待在地牢嗎?藍星,振作一下,我們把師弟師妹帶回家!”或許是辛夷陽的話起了作用,木藍星漸漸找回一點理智。

“阿月……阿月,我要帶阿月回南山派,我們還有向師父提婚事,阿月,我們回家……”木藍星搖搖晃晃的抱起木瑾月,深色衰頹,雙目無神,他的師姐,他的阿月,他最愛的姑娘,此刻在他懷裏,可是,他卻帶不回去了……

……

顯陽三年,七月初四,朔州之戰,木瑾月慘死,蘇葉雲重傷,雙腿殘疾。

七月十四,辛夷陽和木藍星二人,帶着南山派剩餘弟子,剩勇追窮寇,從朔州城到嘉陵關,嘉陵關大捷,把北黎人剛出南安國疆土,一直驅趕到嘉陵關一百里之外。

八月十五,嘉陵關大慶,賞封三軍,以及慰問各江湖門派。次日,八月十六,城已收回,各江湖門派紛紛各歸各山,唯南山派,留守嘉陵關未歸。

同年十月,南山派與朝廷大軍反攻北黎,十月初二,佔領北黎外關遠明關,北黎軍求和,以遠明關爲界,以北爲北黎,以南歸南安。百年內互不相犯。

十月十五,辛夷陽帶南山派弟子歸師門,木藍星留遠明關,受朝廷封賜,定北將軍,自請鎮守遠明關,守住北黎人。蘇葉雲在南山派修養一年之後,帶醫術遊走天下,攜毒術懲惡揚善。

十年後,白朮舟隱退,南山派掌門之位穿給辛夷陽。南山派掌門承位大典,木藍星,蘇葉雲歸南山派。

十年後,顯陽十三年,南山派掌門繼任大典。

大典過後,南山派晨曦閣高樓上。

盛大的掌門繼任大典過後,辛夷陽,木藍星,蘇葉雲聚集晨曦閣,攜幾壇清酒,高樓之上,月光霜白,晚風獵獵。細細算來,他們三人上次相聚,已是十年前。

方桌之上,三人圍坐,夜色晦明間,靜靜獨酌,三個人,卻擺了四個酒杯。三人一同苦笑,原來,這些年,他們都一樣,念着那個姑娘。

到底,還是大師兄辛夷陽挑開鬱沉的氣氛。“藍星十年未歸,此次多留幾日吧!師父他老人家也念得緊。”十年來,木藍星一直鎮守遠明關,北黎人秋毫不敢犯,期間辛夷陽也去看過他幾次,他與師門之間書信也未曾斷過。這個師弟,一根筋的性子,自師妹走後,愈發沉默無言,從前談笑風生,眼角眉梢盡是笑意的人,如今老成的如同已過不惑。不回師門,也不見他們這些故人,任何一點與過去有關的點滴,都會勾起他好不容易深藏起的悲痛。木瑾月離世後,彷彿帶走了他生命裏的所有光。外人道他少年將軍,戰功赫赫,卻不知他內心孤寂苦楚。

“嗯,聽師兄的,多年未見師父,也該向他請罪。”木藍星砸一口酒,說到。

“這些年,我遊醫四方,天南地北的走,從前我沉迷毒術,對師姐所擅長的醫術不屑一顧,如今方知,醫術比毒術,更爲博深奧妙,也是一方天地。只是可惜,師姐她……再也不能爲我指點迷津了……”幾壇酒後,蘇葉雲略微有些醉意。從前他們四人,他最小,無聊做什麼,師兄師姐們都會照顧着他,尤其是木瑾月,溫柔的師姐,最好的姐姐,朔州之戰後,再也沒有了。

其實,辛夷陽和蘇葉雲都知道,木瑾月的意外,最悲痛的還是木藍星。木藍星和木瑾月二人,相知相許,所有人都看好的神仙眷侶,就在他們最接近幸福的時候,卻沒擰過天命。從前的木藍星,雖然心懷天下,但也不是志在功名的人,苦守遠明關十年,不過是守着木瑾月用命護下來的百姓罷了。這十年,不敢回師門,南山派的每一事沒一物,都能勾起曾經的回憶。從前兩人有多甜蜜,如今留給他的就有多沉痛,就有多刻骨。如果當時,他想到了另一種方法,如果當時他強行阻止她,如果當時他自私一點。是不是現在她就還能和大家聚在一起,如今四人相聚,賞一場風花雪月。可是,她不在,他沒有保護好她。

木藍星有時也會想,若她還在,是和和他一起遊歷天下,懲惡揚善,快意江湖?還是會留守師門,協助師兄一起光大南山派?若她還在……可是,春柳年年新,從黃沙莽莽的遠明關一直綠到師門南山,一如他此後無她般寂寥的茫茫餘生,也如他戍守十年的莽莽荒原。

離開南山派的時候,木藍星在山門前佇立良久。師門承載了他太多的快樂時光。原來,他早在過分美好的那些年裏,看盡了此生最好的風景。從前沒來得及問她,以後一起去哪裏,做什麼。她用生命換回了三萬百姓的活路,那他,就用餘生去守護這山河城池,萬里太平吧!

辛夷陽成爲掌門,守護着他們的家,遵承師父遺志。蘇葉雲醫術毒術,行走天下。而木藍星,鎮守一方,驅敵關外。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懷念着那個驚世豔豔的姑娘。

可是,南山派弟子年年新收,來來去去,那個在關外與黃沙爲伴的人,再無相思寄南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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