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天晚上他們就說好了,明個禮拜天,一家三口一道回鄉下老家去,看望孩子的爺爺奶奶。
所以第二天一早,女人就起牀了,忙着燒早飯,忙着梳妝打扮。
她坐在梳妝檯前,很有耐心地審視着自己的那張臉:鼻子還是那個鼻子,眼睛還是那個眼睛,嘴巴還是那個嘴巴,額頭還是那個額頭。
可怎麼看,怎麼就覺得哪裏不對勁了呢?
鼻子不是那鼻子,眼睛不是那眼睛,嘴巴不是那嘴巴,額頭不是那額頭。
好象都有點變了形,有點走了樣。
她拿來化妝盒,打開,取出眉筆,口紅,脂粉,腮紅等,很精心地在臉上畫了起來。
描眉毛,圖口紅,拍粉,抹腮紅……
一番修飾後,再看,還是不如意。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比幾年前是顯老了,也憔悴多了。
眼角有了細密的魚尾紋,一笑起來,象兩把打開的小扇子,藏都藏不住。
鬢角竟然還生了幾根白髮,太觸目驚心了。
剪子呢?
她趕緊找來剪子,對着鏡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它們剪掉,好象它們從來就沒有生長過。
她想起自己原來的容貌來。
上學時,在班裏,那是名副其實的班花;在學校,那又是名副其實的校花;上班了,也是衆人眼裏不折不扣的一個大美人。
可這才結婚幾年,就被操持成這般,成黃臉婆了。原來那個清麗可人的模樣哪裏去了呢?
她一陣傷心。
都怪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啊,婚姻裏,一次次踐踏她的尊嚴,挑戰她的底線。
和別的女人曖昧,背叛,出軌,
猜疑,冷戰,糾纏,氣憤,發怒,·悲傷,難過,悔恨,壓抑,焦慮,恐懼,歇斯底里·····
她象是在煉獄裏走了一遭。
當然了,也怪自己,那麼在乎他,在乎他的一舉一動。
要是不在乎,就把他當頭豬,當個畜牲來養,又哪來的氣受?更談不上傷害。
要是學會保護自己,把自己修煉成銅牆鐵壁,誰又能動得了自己一根毫毛?
“可搞好了?我們走吧。”
男人來催了,孩子也跟着進來了。
她趕緊伸手抽了張面巾紙,擦去掛在眼角的淚水。
可還是越想越氣,心裏很不好過,就沒好氣地對男人嘆了口氣,說:“唉,跟同齡人相比,這兩年我老多了。都是拜你所賜,你簡直就是個摧花老辣手。”
一路上,男人一邊開車,一邊說着話。女人沒怎麼聽,也不想聽。孩子見媽媽心情不大好,就坐在旁邊,悶頭玩手機遊戲。
到了鄉下,爺爺奶奶聽到了車子響,就一齊出來迎接。
孩子見爺爺奶奶家門前的那株梨樹開花了,都開得一樹雪白。就蹭蹭蹭爬上樹,坐在樹杈上,一個勁猛搖那梨樹枝。
一邊搖,還一邊喊:“下雪啦!下雪啦!你們快看啊······”
爺爺奶奶一聽,忙跑到樹下制止,說那都是梨子呢,趕快停手!
孩子爸聞聲擡頭一看,也大聲制止:“兒呢,快下來,你爺爺奶奶還等着喫梨子呢。”
孩子還猴在樹上,可勁地搖,邊搖邊說:“嘿嘿,我就不下來,我就要搖。爸爸是催花老辣手,我也要當個催花小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