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沒下雨，天氣有點幹，風又大，還冷。
大牛的臉皴了。
一手摸上去，粗糙似老樹皮。洗臉時，那毛巾擦在上面，拉得都疼，讓他受不了。
他想起小時候臉皴了，媽媽就會給他搽香香，那香香有歪歪油、百雀羚、雪花膏。
歪歪油搽在臉上油亮亮的，不香；百雀羚就有點香了，很好聞；雪花膏就更香了，都噴鼻子。
記得每回搽了香香後，和小夥伴們一起玩，小夥伴們一聞到香，就會劃他醜。
說他不象個男子漢，是個假丫頭，還伸手扯他頭上的小辮子。
大牛是個慣寶寶，胎毛養到了十二歲。
媽媽每天早上起來都要給他梳頭，編一個小辮子在頭頂上，用紅頭繩繫着，滴溜在腦後，象一根又細又長的豇豆。
每回被小夥伴們取笑後，大牛就羞得滿臉通紅地跑回家去，找他媽媽鬧。
又是洗臉，又是解辮子，那架勢就跟賈寶玉發誓要砸掉一天到晚佩戴在他身上的那個勞什子，有點象。
每每這時，媽媽就會把他摟在懷裏，幫他擦眼水，擦鼻涕，很溫柔地哄着他。
說，牛牛啊，你可知道，媽媽是喝了多少中草藥纔有了你，又在牀上躺了多少天才把你給保住，你就是媽媽的心肝寶貝喲······
而如今，媽媽已不在人世間，已去世了好兩年。
想起這些，大牛的心一陣陣悲痛。他躲在衛生間裏，淚水嘩嘩嘩地往下流。
這時候，他就特別想搽歪歪油，想搽百雀羚，想搽雪花膏。
他擦乾了淚水，從衛生間裏出來，就問他老婆：“老婆啊，我們家裏可有歪歪油呢？”
他老婆一聽，很喫驚，問他：“怎麼想起歪歪油了？要歪歪油做什麼?”
大牛說：“搽臉麼，臉皴了。”
他老婆說：“沒有，你用我的吧，在梳妝檯上。”
大牛就到房間裏，在梳妝檯上拿起了那個精緻的小瓶子，旋開了蓋，只見裏面是潔白細膩芳香的潤膚霜。
就跟他老婆說：“老婆，這雪花膏真好。”
他老婆說：“什麼雪花膏，這是玉蘭油。”
“哦，是玉蘭油哦，那不貴吧？”
他老婆想了想，說：“嗯，不貴，二十多塊錢一瓶，打折的。”
才二十多塊錢一瓶啊，那是不貴，還這麼好，我得多搽點。
大牛一邊往臉上手上抹，抹了厚厚的一層，一邊愉快地想。
等到他老婆洗完臉，也來用時，發現只剩瓶底薄薄一層了，氣得大叫：
“大牛，你怎麼把我的玉蘭油都用完了？你是頭豬啊？你怎麼能這樣浪費呢？”
大牛說：“不就二十多塊錢一瓶麼，有什麼浪費的，用完了再去買一瓶就是了。”
他老婆給氣得不行，兜出了老底：
“二十塊錢一瓶你還真信啊？二十塊錢一瓶給你摸摸還差不多，告訴你吧，要六百多塊錢一瓶呢。一天到晚精打細算摳裏八搜的，我能跟你講實話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