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故園

    女兒問我,爲什麼我回來沒幾天外公即告不治?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她,我自己也覺得非常蹊蹺,去年的五月還在眼前,聽說姨夫病危回來探視,老人家也是在同我謀面之後便撒手人寰,記憶很深刻,聽到噩耗的時候我仍在火車上,才離開唐山八小時還不到。這次又是,老丈於七月初忽染重症,聽到這個消息二十天之後我才請假前來看他,神思恍惚中的老丈竟能認識我,他衝我點了點頭,向我微微一笑,應知我從哪裏來。第四天的中午,老丈薨了,氣絕於我眼前。

    難道我有高能?我真的料事如神麼?還是純屬巧合?或者天可憐見,上蒼明我心跡願意促成我跟他們最後的見面呢?未解玄機,真是個謎。

    岸邊有楊柳,圍湖而植,這次回來我每天都會去那裏走走,每次繞湖三或四圈,因特意留了心,始知繞湖一匝需歷時十一到十二分鐘,費一千五百步,可以換算,此湖的周長大概一公里。據傳此湖亦因地面塌陷所致,煤層被採,地下水積聚而成。湖面不闊,卻也宜在此盪舟,傍晚的夕陽懸於西岸,或見朝暉從它東邊蓬勃地升起,風景亦美。我居住的小區建成前這個公園便實行了免費開放,所以我住進來的時候便發現小區有門可以幽通,離我最近的一扇,趨二百步可及,穿門而去,碧波在即。

    昨日傍晚又去那裏散步,帶着兩隻狗娃娃,遛我自己,也讓它倆於此飽聞各種氣息,見它倆因被什麼吸引而奮力向前奔跑,莫名停下腳步四處張望,將鼻子幾乎貼於地面嗅來嗅去,跟時而遇見的熟悉狗友互相致禮,抵頭而吻,與陌生的同類面面相覷,俄而靠近,忽然又跳開,晃動中的尾巴予我交流之意,此時無聲勝有聲,小畜亦有知,所有的遇見實屬三生有幸,對此我有理解,它們的心也是肉長的。

    湖邊時聞高歌,於七月之末予我格外嘹亮的感覺,在樹影裏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蟬盡展歌喉,比拼高低,樂此於不疲,盛況空前,卻也似在向我宣告,另一個季節距此未遠了。將替之日就快來了,秋後即爲算賬的時候,我豈會不知:前有古人後有來者。

    汽笛催我,我居住的小區往南約摸六百米即是鐵路,出發的日子愈近便愈能覺得從那裏傳來機車轟鳴的聲音真可以撕心裂肺,令我柔腸寸斷。

    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奇妙思想立刻生成,於忽遠忽近的聲聲汽笛裏,我似見到新的人生。

再見了,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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