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酒裏的刺球


文/方霞

在我很小的時候,那時和奶奶一起生活,住着三間瓦房,西屋就是我和奶奶睡覺的房間。

房間的光線有些昏暗,一張帶蚊帳的雙人大牀,橫着放,幾乎把房子的寬度佔滿,還剩下一人大的空隙可以勉強挪動。正巧遮蔽了後窗。這是房間光線變暗的主要原因。

奶奶有一個碩大的黑色木質大儲物櫃,擺在房間一側很佔地角。平時奶奶都鎖着。覺得這黑色大儲物櫃也是給這房間增添暗色調的一個因素。

只有一進門的前窗通透。那是我和奶奶一早起牀梳頭搽霜的地方。窗臺上放着木篦子梳頭,刮蝨子用,幾篦子下去要是乾乾淨淨,沒見密集的梳齒上有東西蠕動,那頭皮是乾淨的。要是有蝨子,奶奶就要給我上藥粉悶死蝨子。

窗臺上還放着一隻白瓷瓶黑蓋子的搽臉油瓶,這種瓶裝搽臉霜是很貴的。原裝的搽臉霜用盡後,瓶子不捨得扔,奶奶就會把袋裝的搽臉霜擠進瓶子,正好滿滿一瓶子,用起來方便衛生不用了蓋好蓋子,香味保存的特別完好。

那個被擠乾淨的搽臉霜袋子會被我剪開平鋪成一張薄片,夾進語文課本,這樣每翻到那一頁,都有一股香味。

到了晚上,快睡覺前,就着昏黃的燈光,有時發現奶奶會掏出身上鑰匙,打開那個大的黑色儲物櫃,我覺得那個大櫃子很神祕,裏面藏了很多我沒見過的寶物。不然奶奶爲什麼總鎖着?

果然我看到奶奶從那黑色儲物櫃裏抱出一隻碩大的玻璃瓶子,隱隱約約我仔細辨識清,裏面的東西着實嚇死人。(那時我還小,才七八歲)。一瓶黃色的液體裏面塞滿一種帶尖刺的球狀物,大概有核桃那麼大,枯黑枯黑的。更要命的是瓶底盤着一條手指粗的小蛇。隱約可見白色腹部環節狀紋路。

我躲在被子裏探出半個頭,只露個眼睛,繼續看着牀邊奶奶的操作。

只見她擰開蓋子,從黃色液體裏撈出一個刺球,放到自己手臂,肩頭,後脖頸刮擦。看着都覺得疼。小小的我在心裏揣測。但再一看奶奶表情好像很舒服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奶奶又換了一隻刺球繼續重複這些動作。


直到長大之後都沒機會知道那是什麼植物的刺球果。只是長大後的自己,再去回憶那一幕時,覺得那時小小的我即好奇又不解。當時那種心情特別可愛。

現在明白那隻不過是一瓶比較珍貴的藥酒罷了。那種看上尖刺球,在長時間藥酒的浸泡也早已不再像本身那般堅硬傷人,說不定長時間浸泡之後的尖刺,軟硬適中,很適合在人皮膚上按摩,加上佔有藥酒成分,這樣的刮擦,會有助於藥酒滲透皮膚下,融進血液。以此達到舒經活血的療愈功效。

奶奶早已過世。

但我的童年是和奶奶度過的。小時候的我天真無邪,對這個世界充滿探索慾望。對周圍人事物都充滿未知的新奇。

偶爾再去細細回憶,也總能從中得到一絲別樣的樂趣。算是聊以寄慰這枯燥乏味的成年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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