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帆齊微課(6)藏在櫃子裏的舊時光

今天讀到簡友的一篇文章,主要是寫她和奶奶之間的故事,我很受啓發,想到了我的奶奶。

我跟奶奶不是很親近,甚至有點疏遠,很多關於奶奶的事情我都是聽我爸爸說的。

據說奶奶的祖上是滿清的貴族,但是到了奶奶的爺爺的那一代就已經沒落了,爲了生計,奶奶在18歲的時候就嫁給了比她大12歲的我爺爺。

奶奶的嫁妝裏,有一件就是後來讓我又愛又恨的大櫃子,這個櫃子黑黑的外表,抽屜和櫃門上是美輪美奐的瓷片,這個櫃子在東北叫“炕寢”(寢字讀2聲,音同琴),是滿族人家放在炕上的傢俱。

炕寢的上面放被褥、枕頭,最下層的抽屜裏放針線,菸葉等零零碎碎,而中間部分,有個對開的小門,這扇小門被一把老銅鎖長年鎖着。

奶奶從未當着我的面打開過那把鎖,不過我知道里面鎖着很多好喫的,因爲我曾無意中看到,奶奶把親戚們送的點心糖果啥的都鎖到裏面了!

這個櫃子是我童年最深的一個記憶,我一直幻想着,有一天這個櫃子上的鎖會爲我而打開!

唯有一次看到奶奶打開那個櫃門,是被我誤打誤撞地給撞上了,具體的細節記不清了,只記得,我那時大概5、6歲吧。

那天,我迷迷糊糊推開奶奶的房門,發現奶奶的炕寢門打開了,奶奶正從裏面拿出花花綠綠的糖果分給我伯父家的三個堂哥。

看到我,他們都楞住了,好像我是天外來客,而我在那一刻,被那迷人的糖果給鉤住了魂魄,就站在那裏直直地盯着奶奶手裏的糖果。

後來我的堂哥攆我回家,奶奶很不情願地遞給了我一顆糖,我悻悻地走了。

回到家跟我媽說了這事,我媽說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好喫好喝的都給他們了!

那時候,爸爸在縣城上班,家裏平時只有我和媽媽,媽媽除了要種自己家的地以外,還擔任着村裏的會計工作,平時非常忙,根本沒時間管我。

爸爸每個月從工資裏拿出一部分錢給奶奶,讓我沒有飯喫的時候到奶奶家喫飯,可經常是我的堂哥們在奶奶家有喫有喝的,輪到我喫飯的時候就沒有東西吃了,我只能餓肚子!

後來我學聰明瞭,約莫到了喫飯的時間,我就比堂哥們早一些時間到奶奶家,準備好好地大喫一頓,可這時,奶奶又會說這個要留給大孫子,那個要留給小孫子。

媽媽因爲這個事兒跟奶奶吵了幾次,說奶奶偏心,只管孫子,不管孫女!

我從小就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孩子,雖然那時候我不過是5,6歲吧,可我能感覺到奶奶不喜歡我。

後來聽村裏人說,當年爸爸和媽媽戀愛的時候,奶奶是反對的。

因爲當年爸爸有機會到更大的城市有更好的工作,如果娶了媽媽就要放棄這難得的機會,而爸爸違背了奶奶的意願,放棄遠走高飛的機會,娶了媽媽。

媽媽在奶奶家一直不受待見,現在想來,不被家長祝福的婚姻註定是要遭受苦難的!

這或許也是奶奶對我厭屋及烏的原因吧,不過我從來沒有求證過。

後來又發生了點兒瑣事,導致媽媽和奶奶徹底分崩離析,也導致我們舉家搬至縣城。

只記得那天是爺爺的生日,伯父給爺爺拎回來一個漂亮的紅盒子,我還從沒見過那麼漂亮的盒子,偷偷地問媽媽,盒子裏裝得啥?

媽媽說那是生日蛋糕,我這小心臟激動的,我都沒心思和堂哥們一起玩了,就惦記着蛋糕了。

結果那天非但蛋糕沒喫上,連飯都沒得喫,還沒等到喫飯,奶奶和爸爸、媽媽就因爲一些瑣事吵起來,從沒見過他們吵得那麼兇。

奶奶把我們一家三口都給攆出來了,爸爸非常生氣,給奶奶家堂屋裏的一張八仙桌都給踢翻了,媽媽則號啕大哭!

這件事情發生以後我便再也不去奶奶家了,後來很快的,我們家就搬到了爸爸工作的縣城裏了。

後來的許多年,好像除了爸爸每月讓人把贍養費帶給奶奶以外,我們家和奶奶就沒有什麼聯繫了。

後來爺爺去世的時候,我們回老家參加爺爺的葬禮,從那以後和奶奶慢慢地有了聯繫。

再以後,奶奶因爲歲數大了,需要三個兒子輪流照顧,於是奶奶每年都會來我們家住4個月的時間,而我和奶奶的關係也就不鹹不淡的保持着距離!

奶奶比以前溫和了很多,並且還會給我做我喜歡喫的煎餅。

隨着年齡的增長,小時候遭受的冷落,不公平,我都釋懷了,過往的恩恩怨怨也都雲淡風輕了!

奶奶很長壽,活到99歲纔去世,在她生命的最後幾年她跟我父母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

距她離世的前兩個月,她執意要回老家,我便開車給她送回去了,沒想到這一送竟是永別!

祝福我的奶奶在另一個世界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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