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彙總

我有座房子,緊挨着大馬路,這裏二十四小時都能聽見車輛轟鳴聲,有時甚至能聽見似輪船啓航的嗚嗚聲,還有我一直等待的火車與鐵軌的清脆碰撞聲。

我每天傍晚倚着窗臺,靜靜地看着。車輛你來我往,載滿一天的勞累,匆匆趕往能輕鬆卸下的目的地。

人行道被高大的白樺樹遮蔽了一半,樹的間隙填補着一輛輛飛馳的電瓶車,他們的衣襬向後揚起,不時輕按喇叭,清脆的嘀嘀聲交織成一首輕快的樂曲,提醒着趕路的行人,也夾雜着他們歸家的心切。

在人行道外側有座公交車站,長長的公交車滿載着歸家的人們,緩緩停靠站點放下終點的乘客,又接走起點乘客,繼續着到達下一個終點,司機的終點又在哪裏呢?

街燈亮起時,左鄰右舍都傾巢而出,以孩子爲中心,最內圈爲媽媽、外婆,爸爸、外公緊隨左右,人行道上滿是散步的人羣。

我喜歡獨自散步,穿過一叢叢的人羣,我不想讓人羣遮擋住我的視線,我希望人是景色的點綴而不是景色的主體。

我快速走過立交橋,然後在橋的盡頭,人行道下有個很陂的斜坡,我蹲下身體小心翼翼走下去,再下幾個臺階,視線裏就出現一條水泥路。路面很窄已很久沒有修葺,不時可以看到地面上參差的裂痕。

小路一側佈滿高高的鐵網,像馬戲團的鐵籠子,將未可預知的危險深深鎖在其中。

一路的景物我都非常熟悉,香樟樹一百八十八棵,電線樁八十八對,總長度爲一千五百三十六步。

我喜歡來這散步,就像和老朋友相聚,不需顧忌什麼,甚至可以呆上幾個小時,一句話也不說。

這條路我走過無數遍,除了喜歡獨享這裏的寂靜,還有鐵網內巨大的轟鳴聲。

透過鐵網邊高高的亂草叢,無數碎石壘起兩條望不見盡頭的鐵軌,中間橫着一條條的枕木,像一個個臺階。我喜歡視線追隨兩條鐵軌向前沿伸,期待火車高大的身影出現。

地面一陣晃動,來了,它呼嘯着穿過橋洞,咣噹、咣噹,挾着風,擺着長長的身軀快速從身邊掠過,每個窗都亮起黃色的燈光,它一定是裝載着無數旅客,送往幸福的樂土。我不由地向它揮手,久久地,直到它消失在暗夜中。

多希望它能停來下,窗戶都打開,我們笑臉相迎,親切攀談。爲他們旅途送上祝福,也分享他們的幸福該有多好。但這一切都在靜默中發生,只有車輪與鐵軌的摩擦聲。莫名地有些不捨,我加快腳步向前追,一路小跑,直到慢慢放緩腳步。

不遠處出現一大一小的身影,是一位父親抱着女兒,也站那在靜靜地看着,一隻大手,二隻小手還在揮着。

“爸爸,媽媽是不是坐的這列火車?”

“是的。”

“媽媽爲什麼不打開窗子呢?好想媽媽呀!”

“再過幾天媽媽又會重這裏回來的。”

“那我們天天都來這裏等媽媽,好嗎?”

我悄悄經過他們身邊,看見小女孩的雙手緊緊抓着鐵網,視線固定在鐵軌無線沿伸的方向。微風不時吹起她額前的頭髮,長長睫毛下一雙透亮的眼珠,發射着微微的暖光似要穿透這暗夜。

我一直往前走,點點星光己佈滿夜空,那點點的星光多像女孩的眼晴,她一定能看見媽媽已踏上了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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