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啊,御寶齋全是女子嗎?”山岩一邊填着香一邊問,“我是覺得只有我一個男子太突兀了……”
此時我正逗着屋檐下的雀兒,聞言白了他一眼,“怎麼萬花叢中一點綠你不情願?薛夢鶯,徐娘,雲落,小鈴鐺……這麼多美人你還不高興?”
“小鈴鐺還是個小美人,就勞駕多看眼我這個大美人?”我說完看眼天,晴朗的很,沒有一絲要打雷的跡象。
山岩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難以置信地看着我,我猜,這時候他一定在想找到我的良心在哪裏。
山岩這孩子不錯的,差不多就是人間十五六歲少年,還帶着清新的草木香氣。
“誰說沒有男子?”一個聲音傳來,還帶着些許輕微的鼻音,似春睡才醒,朦朧,卻極好聽。
架子旁出現一個男子,硃紅外袍,白色裏衣,月白綢帶束腰,長髮垂腰帶着凌亂的美感。
“許久不見。”
我擡手理了下他的長髮,便順勢依偎進他懷裏。
山岩急忙轉身掩面一副非禮勿視的模樣。
佛手柑、龍腦還有薑黃的味道。
是我親自調的香。
他眉目含笑,一如當年離去時,將一朵故鄉不知名的紅花簪上我的髮髻。
我真的很想你。
可惜啊,終究不是他。
捧着他的臉頰,我湊近他的脣,作勢欲吻。
一絲靈氣被從這具身體裏抽出,回到我這。
小小的木傀儡勉強看出是一個人型,滑稽的像小娃娃拙劣的手工。
我重新將傀儡收入箱籠,長嘆息。
那是我孩童時代雕的小木偶,送與他的。
窗外又淅淅瀝瀝下了雨,一夜雨聲羈思濃,又添了幾分愁?
我想念一個人,他在很遠的地方。
“你按照他的樣子給這個傀儡裝飾?”山岩抑制不住好奇。
“嗯,這個木偶是他留在我身邊的東西,殘留他的氣息最多,所以才能這麼像他。”
“那爲什麼他突然出來了?我感覺上面是有封印的啊。”
有一種封印,叫相思劫。
情深不壽,愛重則夭。
相思太滿,則是殺劫。
御寶齋的掌櫃,是歷來都是天地間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
無情無念。
御寶齋收容的寶物們,也從來不是什麼尋常玩意,有情成靈,有怨成怪,太過分明的愛恨,索性用無情的東西來壓制。
這便是我存在的意義。
若是我思念太重,那相思劫便會失效讓那傀儡出來撫慰。
時間太久,人間生老病死不過彈指一揮間;歲月太長,早已忘卻等待的意義。
“黛兒……”少年郎揹着行囊,似有千言萬語想囑託,最終只折了朵紅花簪在小姑娘發上。
小姑娘約摸不過二八年華,身後的宅院有些破敗,白石上生了些許青苔,庭院深深深無人問。
淚水無端落下,她轉身回到院中,再不回頭。
“只要還存於世間,就有再次相見的時候。”
鳥叫驚醒了難得的夢,不知何時就倚在貴妃榻上睡着了,我有一絲晃神。
是誰在流年深處喚我?
而我,等的又是誰?
古風沐沐作者 :媺嬛,00後一文科生,喜詩詞,喜讀文,尤善虛度時光,渾水摸魚。常攜納蘭詞練字,然寫作卻仿柳三變和二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