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袋裏的線蟲(六)

胃口被吊着,沒人可搭理,老婆睡身邊自己還不敢亂動,你說我怎麼就那麼背呢!

自從我給線蟲派任務後,這隻蟲子就如泥牛入海,蹤跡全無。好不容易見個面,啥都沒說就又讓它給溜了。失敗啊,我對這一切完全失控了。不對,貌似我從來就沒有主動過!

如果硬要說這還正常的話,就只能拿那些動作大片相比較了。確實,貌似所有特工片裏都這樣,老大牛哄哄地佈置任務,手下的能人一出手就亂來,事情開始亂套。這可統一稱爲開局無傷失控。你看所有老大都一副豁達友好的樣子,可誰能理解這放手其實也是一種無奈。

我這裏的情況和他們不一樣的是,正如我剛纔說的,在那些大片裏,特工一旦開始工作後,情況就會越來越糟糕,死人塌樓什麼的都再正常不過。而我那位蟲特工開始工作後則不然,我老婆在第一時間就變得溫暖賢良,我的小日子立馬開始不似新婚勝是新婚的甜蜜起來。這有些不符合邏輯啊!

唯一合理的解釋和接下去的劇情發展,應該是有一個大災難在我前面候着!而且瞅着蟲子上次說的什麼結婚旅行,要和我告別,那不就預示着這個災難近在咫尺了嘛!到底這死特工蟲幹了些什麼?它今晚去哪裏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招在等我?爲什麼要交代那女線蟲不能搭理我……唉,有那麼一些強迫症的想法在腦袋中如鬼魅般陰魂不散,是個人都該夜不能寐了吧。

不然的,基本上是男人都能睡着的。這就是心夠大——大豬蹄子的大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又在焦慮中睡過去了。

等我醒過來,又出個狀況:老婆不見了!

我拉開窗簾望望窗外,城市輪廓依稀浮現在黑暗中。翻身拿起手機一看,這才4點不到!打開牀頭燈,只見在我枕頭邊壓着張字條,寫着:親愛的老公,早餐在鍋裏溫着,是你最喜歡的黃金糕。自己拿牛奶喝吧。我今天有事要早走,就不陪你喫早餐了。不用找我哦,愛你的老婆!

別說這個不是狀況,打電話過去不接,給她微信也不復!哇~事情越來越不妙了,我有種甕中之鱉的感覺——看來他們的確已成一夥了!

一陣抓拿不着的心慌後,我冷靜下來。好吧,一切都該水落石出了。大片中,一直被牽着鼻子玩的主角一旦醒悟並冷靜下來,就是劇情反轉走向高潮的時候。我醒悟了,我要冷靜,我要抓回主動權,讓我的故事正式走入下半部!

決心已定!那麼,在去赴那死蟲子的約會前,我該做點什麼呢?

我首先應該在家裏先蒐羅蒐羅些尋蛛絲馬跡,找到點什麼苗頭才能估計出些由頭!畢竟這個家是大家的老巢,是我們的主戰場。不過,在這個家真的能找到什麼線索嗎?仔細想想,我又有些不確定了。因爲,作爲現代人,家更像個酒店,而夫妻兩更像是過客。回憶中,多少日子裏我們都在“錯峯出行”?出門難得同步,回家也經常踏着另一個人的睡點。雖然同住一屋檐下,兩夫妻十天半個月沒見着幾個面、說着幾句話也是稀鬆平常。就算是同時在家的日子裏,我們大都會各自低頭刷着手機屏,在不同頻道里神遊。就連睡覺,我們也大都背對背。聽同事們說,他們都分房而眠了。也許,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就會出現這種無感體驗。這到底是一種無間親密的無聲,還是一種熟視無睹的疏離?

除了蟲子行動後出現的這段快樂時光,我真不記得以前我們有過什麼深情的對視、像樣的擁抱和歡愉的常談。嗯~也許有的,都被蟲子喫掉了?這該死的蟲子,功不能補罪,一定要找時間收拾下!

在家裏翻出來的第一件可疑物品是一盒假玫瑰花!盒子上的標籤被撕爛了,看不出什麼有用信息。不過從這盒子上所蒙上的薄塵看,放在這裏的時間並不長久。這是什麼情況?有第三者介入!我腦袋嗡一聲,好像有什麼通了。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老婆突然對我好了!一切有解了!我被綠了!我火冒三丈!哼,送假玫瑰,這傢伙的品味不行嘛!

這一盒假玫瑰讓我有些抓狂,我把老婆那化妝櫃的所有抽屜都拉出來攤開仔細搜查。哇,真沒想到,一直標榜不化妝的老婆,竟然有那麼多瓶瓶罐罐!什麼文字的都有,我看着都頭疼。這裏是翻不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了。

我轉到書房,第一次毫無顧忌地翻動起老婆那堆泛黃的筆記本和書信。粗略一翻,我就發現這些筆記和書信基本上都是上世紀末、本世紀初的。和最近這盒假玫瑰不可能有聯繫。我腦袋一轉,對了,從那時候開始我們就用上電腦。到如今,我們基本上都不會動筆了。於是,我從她的電腦包裏拿出她那粉紅色的筆記本。

開機的過程實在慢得煎熬人!什麼科技,總不能做到快捷!呀,需要輸密碼。我停頓數秒,腦門有涼風吹過。猶豫並沒有帶來停頓,很快我就開始試着輸入密碼:我的生日、她的生日、結婚紀念日……我把能想到的都試了一圈,不行!唉,我越試越覺得這密碼應該是我們相識那天的日期。可是我怎麼也想不起我們相遇的具體日期是哪天!該死的線蟲,應該是它把這日期給喫掉了。死蟲子,死蟲子!

各位別懷疑,這死蟲子還真的曾經把我對結婚紀念日的記憶給吃了。結果,大家都曉得,忘記結婚紀念日是多大件事。不說接下來幾天的遭遇,單是當天深夜老婆竭斯底裏的尖叫聲,就夠就讓我和蟲子喝上好一大壺。後來蟲子自己說的:“媽呀,我算是明白了,女人的尖叫聲真的能嚇死老鼠的。我當時被嚇得魂都丟了,整整一個多星期那魂都沒回來。現在我只要聽到尖點的聲音,身體就發顫,發軟。估計再來一回我的小命都能給嚇丟。你這記憶啊,給我一萬個膽我都不敢再碰了!”哈,難道這蟲子腦裏也有線蟲?昨天還說它在我老婆腦裏被女線蟲的叫聲嚇蒙圈,是第一次知道女人的厲害!不管如何,當時就是經歷過這一遭,我和這隻死蟲子才結成鐵哥們的,畢竟共患過難啊!可如今,這哥們叛變,窩裏反了!唉,十成是那兩隻女線蟲把它的魂給勾走了。見色忘友,可悲啊!可悲啊!

密碼屢試不成,我沒轍了。回頭看看那堆翻亂的筆記信件,我有些不甘心。突然,我靈光一閃,想到我那些被那死蟲子喫掉的記憶,也許我能從其中回憶些什麼,然後,再從這些記憶中,我也許能找到導致今天這個局面的蛛絲馬跡!

這想法讓我彷彿看到一線光芒,深吸了一口氣。

多少事情的發生,其實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伏筆被埋下了!我屏住呼吸,在那堆筆記和信件旁坐了下來,遲遲不敢動手。

這是忘卻的記憶,也是另一個我所不熟知的我。我真的準備好去面對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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