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頭腦風暴 6|死亡是這樣的……

10 月5 日 週一

沒想到挑選的題目會這樣沉重,因爲剛剛寫完一篇《假如生命只剩下一週》。

既然選了,那就頭腦風暴一樣。

第一次直面死亡,是母親過世的時候。

那是我第一次離開家鄉到異地求學。那是我第一次離開母親去幾千公里以外。

她一直生病,十多年了,所以我本不在意。

那天父親夜晚給我電話,說母親住院了。他吞吞吐吐,我心裏知道大概是挺嚴重。但是我安慰他,會好的吧?一定會好的。他說是。我也稍稍有些放心。

但是那一個晚上,我都不踏實。別人看出我的心不在焉,我直言擔心。她們安慰我,不會有什麼,別擔心。

接下來的凌晨三點,我突然腹痛拉肚子。也是冥冥中有心靈感應吧。

五點多,宿舍電話響起,鈴聲特別刺耳。我驚醒。電話是另一個同學接的,說是找我。我幾乎從上鋪跌落下來。連滾帶爬去接起電話。只覺得腦子裏一嗡。父親說:你回來送你母親最後一程吧。

她就是三點的時候走的。冥冥中,與我最後的感應。

然後,就是呆坐在陽臺上,等天亮。我感受不到空氣裏的冷冽,因爲心幾乎已經死亡。那一刻,我真的想隨我母親而去。那一刻,我不懼任何,我想,那是我距離死最近的一刻。

天亮後,去學校教導處請假,訂火車票,收拾行李。

不知道誰告的密,班裏的同學都陸陸續續出來送我,我還微笑着和他們打招呼。儘管那時候,才大一剛入學沒幾個月,彼此之間都還陌生着。

然後就是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下車後坐上舅舅來接我的車,一路顛簸到家。靈堂已經設好在樓下的院壩。

照片上是我最熟悉的那個人。那時,我才癱倒在靈前,哭到不能自已。至今不能回憶。

葬禮三天,按照習俗請來了樂隊敲敲打打,一片喜慶祥和。我很不明白,爲什麼要唱要笑,我的悲傷和那些喪葬樂隊有何關係,他們有什麼資格來代表我表達此刻的心情?

親戚勸我說,紅白都是喜事,別太過憂傷。喜事?那是因爲去世的不是她的母親吧。

我只守了一晚,過了這一晚就是停靈三天了。要火化下葬。

從悲痛中擡起頭來,我才發現,父親一夜之間白頭,喉嚨也沙啞了。我從來不覺得我的父母之間有多深厚的感情,可是那一刻,看到眼前那個失去妻子的男人,突然老了十歲。他心裏也是悲痛至極吧。

死亡是什麼?有另一個世界嗎?

我不確定母親此刻是否還看着我,還記得我。只是她去世幾年後,我便不再夢見她。

但是不代表我不再思念她。

我曾無數次設想,如果她還活着,能享受到現在福氣,該有多好。能含飴弄孫,能五湖四海的遊玩,能喫到女兒做的飯菜,能再揪着我的耳朵好好罵我一罵。

死亡,就是再也沒有了。聽不到她的聲音,觸不到她的皮膚,嗅不到她的呼吸。她與這個世界再沒有了關聯。

可,在我心裏,還與我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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