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第十六章：奇怪的陌生人（01）
恍惚中，黑子隱約感到，似乎有一束溫暖明亮的光線突然打到了臉上。他皺着眉頭使了使勁兒，努力想將沉重的眼皮睜開，可剛剛睜開一條縫，直射而來的陽光就刺的他兩眼生疼。他本能的偏了偏腦袋，擡起一隻手遮在額頭下方，用力眨了眨眼，發現自己正窩在一把位於露天陽臺上的搖椅上。
愣了一會兒，黑子騰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瞪着眼，喫驚的環視着周遭。
“這不是自己的公寓嗎？這不正是自己那難得的，週末的午後休閒時光嗎？怎麼回事？怎麼突然.....？難道，難道一切都只是個夢？”
腦子裏一連串問號兒之後，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懼感陡然襲遍了黑子全身。
“不，不可能！這夢也太真實了！”他閉上眼，用力晃了晃腦袋，又慢慢把眼睜開，卻發現眼前的一切沒有任何變化。於是，他不得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再次仔細看了看四周——昏黃、扎眼的西陽，遠處機動車道上密集而有序行駛着的車輛，道路兩側熙熙攘攘的行人，以及所有這一切混合而成的噪音交響樂。這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正常。忽然，一陣細微的悉索聲從客廳裏面傳了出來。在這看似正常的景象中突然冒出的不正常，讓黑子再次陷入了恐懼之中。
他頭皮發麻，脖子僵硬的轉過頭，驚恐的望向客廳，竟赫然看到一個陌生的，瘦削、佝僂的背影，正站在客廳一側的書架前，手裏捧着一本兒書，似乎正興致盎然的翻看着。職業本能讓黑子第一時間將手伸向了腰間，卻發現原本掛搶的位置空無一物。
“這不對！除了洗澡、睡覺，我是不會讓槍離開身體的。”
黑子感覺血脈噴張，幾近抓狂。他本能的想站起身，可雙腿、雙腳竟然挪動不了分毫。而就在這時，那個瘦削、佝僂的陌生背影，卻一邊低頭翻着書，一邊緩緩轉過身，向着陽臺上的黑子走了過來。
黑子無法起身，只能瞪着兩眼，目不轉睛，死死盯着這個陌生人的一舉一動。
“找到了，《周易》，呵呵。”陌生人的聲音中氣十足，帶着一種深沉而厚重的滄桑味道。
“你是誰？”黑子厲聲喝道。
聽到黑子的喝聲，陌生人立刻擡起頭，語氣和緩的，笑着回道：“放鬆些黑子！一個老朋友而已！”
說話之間，陌生人已經從光線昏暗的客廳裏走到了陽臺和客廳的交界處。昏黃、柔和的西陽下，一頭灰白整齊的短髮，一雙平靜、睿智的眼睛，一張瘦削、紅潤，佈滿皺紋的笑臉，一件潔白的真絲襯衫，一身儒雅、簡約的深灰色毛料西服套裝。這一切都讓這個陌生老頭兒顯得十分親切和藹，溫文爾雅。
“我不認識你！”也許是老者自然輕鬆的語氣、和藹親切的狀態潛移默化之間緩解了黑子的緊張情緒，他的語氣竟也莫名奇妙的柔和了許多。
“哈哈，老朋友可不一定要見過面啊！”陌生老者一邊繼續像個老熟人一樣輕鬆的朝着黑子說着，一邊兒利落的走到了陽臺的另一側，一矮身兒，坐在了黑子對面。而就在老者坐下去的一瞬間，那個本來空無一物的空間卻立刻平空多出了一把椅子。作爲一名經驗豐富的刑警，黑子對自己的觀察力十分自信，於是他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兒。
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黑子的大腦飛速旋轉着，平時工作中鍛煉出的強大推理能力本能的啓動，並自動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展開了邏輯縝密的分析：“椅子是不可能憑空出現的，我的槍不在身上是不合常理的，兩腿莫名的動不了就更奇怪。這一切都說明，現在所處的環境看似真實，實際上很可能是虛擬的。反過來推，之前發生的智能納米病毒危機，還有那些戰鬥應該都是真實的。那麼，現在很有可能，自己當下所處的這個詭異的環境，其實是一個類似於‘全場景虛擬技術’投影出來的虛擬場景。可自己爲什麼會到這裏？難道是被什麼人祕密綁架了？我之前是在哪兒？這之前最後的記憶.....，想起來了，最近的記憶，是另一個神祕人突然發動了某種攻擊。在這之後呢？之後，之後.....，之後，沒錯，之後就是到了這個場景....”
“你到底是什麼人？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們使用的是全場景虛擬投影技術。”黑子再次厲聲喝道。
看着黑子的反應，老者忽然輕輕嘆了口氣，明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唉，雖然我們儘量模擬了你熟悉的環境，還是嚇到你了。沒辦法，這也是我的工作，希望你能理解。另外，我們使用的直接連接大腦的信息交互技術可比你說的這個全場景什麼的高級的多了。呵呵。”
黑子警惕的盯着老者的眼睛，沉默了半晌，突然冷笑道：“呵呵，少在這裝腔作勢了。我知道，你們就是操控智能病毒的恐怖分子。看來我是被你們的納米病毒控制了。這都是你們用我體內的病毒在我大腦裏製造的幻像，對不對？別白費心機了！你們這些花樣對我沒用！”
“哈哈，你真是個合格的好警察，思維很縝密。那好，既然這樣，我問你，智能納米病毒本身就有操控有機個體行爲的能力，我乾脆直接就用這種技術操控着你，讓你去做想要你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又何必多次一舉呢？”老者朗聲笑道。
“不知道！也許你們有更深層次的目的，又或者，這就是你們利用納米病毒給人們洗腦的方式。沒錯！大仙兒就是這麼被你們洗腦的。”黑子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道。
“嗯，短時間內讓你完全搞清楚狀況是不現實的。這樣，我們兩個暫時不糾結這個問題，好不好？不管我是什麼人？你難道不好奇我到底要做什麼嗎？”老者用一種格外謹慎、商量的語氣對黑子說道。
“嗯，這倒是，那不如你就別繞圈子，直說好了！”黑子冷冷說道。
“哦，好，那我就按着標準流程開始了。”聽到黑子這麼說，陌生老者立刻長出了一口氣，似乎一下輕鬆了許多。
隨着陌生老者話音落下，在兩人之間突然閃出了一副壯觀的3D視頻影像。視頻裏起初展現的是一片看起來，像是佈滿密密麻麻星系的浩渺宇宙空間。緊接着，鏡頭視角突然由遠及近快速拉動，迅速越過無數形態各異，絢爛多姿的星系，以及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天體，幾秒鐘之後，鏡頭聚焦到一顆發射着刺眼光線，類似恆星的奇特圓球型天體上。這時，鏡頭拉進的速度突然變慢，而隨着視角的進一步拉近，黑子發現，在這個發光天體的周圍環繞着數量衆多，相對於發光球體，體積小很多的球形天體。這些較小的球形天體就像許許多多位於同一水平面的行星，正在以幾乎相同的速度，排成間距相等的一列，環繞着中間的發光天體緩慢轉動着。而隨着視角繼續緩緩拉進，黑子喫驚的發現，這些類似於行星的相鄰球體之間竟然有許多像是橋樑又或是管道的東西連接着。而每一個球體在圍繞發光體公轉的同時，也以行星之間的那些橫向的橋樑爲軸進行着縱向的緩慢自轉。更讓黑子感到歎爲觀止的是，這每一個類似行星的球形天體似乎都被一層像是玻璃的透明外殼包裹着。而透過這些透明外殼，黑子竟彷彿看到了另一個地球。
“怎麼樣？是不是很壯觀？”老者迷離着眼睛，笑意盎然的看着視頻，說道。
“這是什麼？我不是說了別繞圈子嗎？”聽到老者這麼說，黑子立刻收回了訝異的目光，不耐煩的說道。
老者似乎一點兒都沒有受到黑子煩躁情緒的影響，依然陶醉的微笑着，像欣賞藝術品一樣，看着那些奇特的天體，並用一種奇異而又優雅的，類似於唱誦的語調，緩緩說道：“這是獨立於你們所在宇宙空間的另一個宇宙空間。這裏是衆多的像你們這樣的設計宇宙的母宇宙，也稱之爲自然宇宙。在這座由超級智能計算機管理着的人造天體系統裏生活着1000多億的有機智慧生命體！這裏不僅科技發達，每一個人也都有着豐富的宇宙知識，良好的品格。這裏幾乎沒有犯罪，沒有貧窮，沒有階級，沒有自然災難，更沒有愚蠢的爭奪和戰爭，是科技和精神共榮的，真正的烏托邦世界。”
“呵呵，還說不是洗腦！說着說着就到了你們的烏托邦計劃了！”黑子冷笑一聲，身體一鬆，重新窩回到了躺椅裏，然後不屑的將頭偏向一邊，眼神遊離在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羣之間。
老者收回目光，重新轉向黑子，依舊平靜的笑着說道：“我知道，這超出了你的認知範圍。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現在所處的宇宙空間，只不過是我們這個自然宇宙，也可稱之爲母宇宙的管理者們所設計出來，並精心管理着的設計宇宙。”
黑子看也不看老者，機械的回答道：“嗯，我知道，這就是你們這次恐怖襲擊的終極目標。大仙兒跟我說過，你們想通過極端手段，快速實現理想的烏托邦世界。但是，我還是那句話，無論看起來多麼正義、偉大的理想，都不能超越法律和道德的底線去完成，否則後患無窮。我永遠不會贊同你們的這種所謂的，爲了實現完美世界，所採取的任何極端行爲。”
“嗯，我們很欣賞你這種態度，這也是我們把你定爲優異個體，來找你談話的一個重要原因。但是，黑子，當你瞭解了足夠多的宇宙歷史，或者說獲得更多的宇宙經驗之後，你才能獲得更加正確的認知，擁有更加高級的視角，然後才能做出更加正確的選擇和判斷。正所謂，認知決定行爲，行爲造就結果。所以呢，不用急，你慢慢聽我說。”
“沒關係，我很有耐心，反正已經落到你們手裏了。”
“好！”
隨着老者的話音落下，之前的3D影像突然變換，顯示出了一條標着各種數字的蜿蜒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