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死神就住在我隔壁


死神就住在我隔壁。

這是我在睡眼朦朧的時候,他和我說的。

他附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我~就~在~隔~壁~等~着~你。”

陰冷的氣息讓我喘不過氣來,當天晚上差點被嚇得一命嗚呼。

於是在第二天去醫院例行檢查時,醫生說我是心臟腫瘤,還是惡性,活不了多久了。

我當時眼前一黑,差點就在醫院過去了,也是在此刻,我想起昨天晚上耳邊的聲音。

這個病準是被他嚇出來的!

我風風火火回家,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顧不上那麼多,直接敲了隔壁的門,我倒要看看這是個什麼鬼怪敢惹老孃。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門就自己打開了,像是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把我拽進來,隨後,門在我身後自動關上,關門聲大的震得耳膜疼,也讓我清醒了不少。

我才發現,沒人給我開門,心裏一寒磣,又安慰自己,可能這是電子的,是電子的……

明明是盛夏,這屋裏卻格外的陰冷,我擡腳,卻有些腿軟,暗罵自己沒出息,大聲喊道:“這裏有人嗎!”

聲音出奇地抖,大概等了半分鐘還是一片寂靜,我忍無可忍,轉身就想走,這時耳邊一股冷氣傳來:“你要死了嗎?”

我睜大雙眼,擡起的手不停顫抖,你說話就說話,幹嘛非得趴在耳朵邊上呢?眼前一黑,徹底沒了知覺。

再次醒了的時候,我面色坦然,可能已經死了吧!

轉頭,便看到一身黑衣加一個大黑斗篷的人站在我牀邊,看不清臉,我無語地看着他,這年頭死神也這麼非主流了嗎?

我撇過頭沒再看他,心裏盤算着死了之後的事情,自己一會兒是不是能見到孟婆,喝口孟婆湯,那能不能順便要個簽名照啥的留個紀念?

“你要賴在這裏不走?”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撇了他一眼,拽什麼拽啊,以爲我多稀罕你似的,要不是你我能這麼早就去世了嗎?

我坐起身來,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勞煩您指一下黃泉的路好不好,我第一次來不咋認道兒。”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突然爆發出笑聲:“就你?還想這麼早死,你想的美。”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我還沒死?”

看着他意味深長的笑容,我果斷翻身下牀,以八百米加速跑的速度竄了出去,他奶奶的,老孃沒死你不早說,鍋裏還煮着八寶粥呢!

果不其然,糊的鍋都穿了底,真操蛋!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我端着糊了底的鍋看着窗外的細雨,靜默了數秒就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果然文藝青年那套惆悵不適合我。

我從小不算是富裕人家卻也衣食無憂,一路順風順水長大,考了個不錯的一本,剛剛畢業投了簡歷,計劃三年內交個男朋友,五年內領個證,然後生個孩子,安穩一生。

我崩潰大哭,哭的那叫撕心裂肺。

“哭的還挺慘。”死神搖搖頭,站在我頭頂,說着三分譏笑三分無情還有四分漫不經心的話。

我擡起頭來也不顧形象了,嘴裏含含糊糊說道:“你知道個屁啊你又不會死,我不想死嗚嗚嗚~”

死神沒再說話,繼續看着我哭,過了好一會兒,我吸了吸鼻子,上氣不接下氣,眼神放空道:“我啥時候會死。”

死神悠哉地踱步到沙發,坐下,打開電視播到CCTV1,很不走心地說道:“也就這幾天吧,我勸你最好不要出門,不然死得更快。”

於是我又開始抱頭痛哭了起來,這他孃的都是什麼事啊!

哭的嗓子啞了也哭夠了,走到沙發邊坐下,拿起遙控器播到湖南衛視,今天情深深雨濛濛又更新了,還沒看呢。

死神搶過遙控器,想要播回CCTV1,我以凡人之軀,連蹬帶踹護住遙控,手疾眼快放進自己內衣裏,我還就不信他個死神還能沒皮沒臉。

果不其然,他沉默地看了我一眼,和我一起看了四集情深深雨濛濛。

天黑了,屋子裏只有電視的光亮。

“我餓了。”我開口。

“我也是。”他開口。

最終我又以凡人之軀做了三包方便麪給兩個人,哦不對,一個人一個鬼喫,我始終不明白,一個鬼怎麼能喫人類的食物呢?

刷好碗筷,我看見死神像個大爺一樣優雅地靠着我家沙發上喝着水,我靠在牆上嘲笑道:“看着我們死神大爺還挺像個貴族血統,咋的,地底下待夠了上來人間歷歷險?

死神動作一頓,聲音悶悶的:“是離家出走。”

我被雷的外焦裏嫩,果然,不管是神仙還是人類都天天沒個正經事,我轉身回屋,累了一天了,真困啊!

躺在牀上,屋裏陷入了安靜。

“好好珍惜吧。”我感覺又要有淚水滑下,“不然像我這樣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擦乾淨淚水,準備閉眼睡覺,冷氣又竄過來:“你還有什麼遺憾嗎?”

我睜開眼,遺憾嗎?應該沒有了,我隨便開了個玩笑:“我可以看看你長成什麼樣子嗎?”

死神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他想了想,又說道:“要不我帶你去我的世界玩玩?”

“走!”我一點也沒猶豫,剛剛的疲憊感瞬間消失,拉着他的袖子隨時準備着。

如同電視裏演的一樣,我身子一輕,來到了這個奇奇怪怪的世界,輕車熟路地走在着,覺得哪裏怪怪的,卻滿是新奇地玩着,這裏的鬼都很熱情,一句句宴宴叫着,我想着我沒給過他們名字啊!

沒有不亮起的白天。

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我暈倒了。

我被送進急診室,我聽見父母的哭叫聲,我看見醫生滿是汗水的額頭,我還看見那個大爺一樣的人在那裏不知所措。

我想起來了。

我不止有心臟腫瘤,我還腦子出了問題,記憶會一點點消失,我想起一個星期前,好像每天都是重複做一件事,情深深雨濛濛已經看了好幾遍,每天都去醫院檢查一遍,本來不喫人類食物,只等着取我狗命的死神也吃了人類食物,跟我搶電視,一開始對自己凶神惡煞的小鬼們也一句句宴宴叫着了。

我想開口說話,卻說不出來,我衝他笑笑,真是謝謝你啊陪了我人生中最後一個星期,其實我還有個遺憾,就是想看看你蒙的嚴嚴實實的黑布下的臉。

不過不給看也沒關係,畢竟你是個要面子的死神。

在閉眼的那一刻,我看見他摘下了斗篷,還未來得及看清樣貌,只知道有一滴眼淚滴到我的眼角。

那不是我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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