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看老爺回來沒有，還有，這事兒不能鬧大，快去處理，該給錢的給錢，實在不行，你懂得。”張夫人跺着腳，急切在門口等候着，還不忘吩咐老管家辦事兒。
“夫人，可，受傷這事兒怎麼辦，告不告訴李家。”老管家低着腦袋，看着夫人亂動的黑色平底鞋顫顫巍巍說着。
“哎呀，我的大管家，已經火燒眉毛了，你先把我吩咐你的事兒辦好就行，這個等老爺再說。”
“嗯嗯。”老管家立刻提着長衫，一溜煙沒影了，出來時多了幾個小斯，吩咐他們該怎麼做。
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大門口，夫人還不待車門開就迎了過去，着急說着前因後果。張懷閔聽了一個大概就叫張夫人先歇着，剩下的事兒他來處理。
急促的腳步聲在長廊裏噔噔噔響起，剛路過醫務室，一咬牙還是退了回去，手放在門把手哪兒，猶豫着要不要開門，隔着門能聽見屋裏急促的腳步聲，感知到醫生的不淡定。
剛要開門，走廊那頭的管家就急着跑過來，他也不敢立即言語，於是張懷閔示意左右退下，管家纔開口：“少爺受傷也挺嚴重的。”
聽到此話，張立刻甩掉手，招呼管家靠近點，對他吩咐一通後就一人往小客廳方向去了。板着臉，心想着臭小子，千萬不能有事兒！
此刻的小客廳被黑暗籠罩着，屋外嘩啦啦的樹葉婆娑聲，蟲兒在吱咯叫着，奏着夏日的戀愛曲，可屋內卻死氣沉沉，月兒的突然出現讓這屋內露出它的真容。
沙發兩米前是一把帶着血跡的水果刀，在月光下泛着血色寒光，沙發上是一位瑟瑟發抖，裙襬撕碎露出大腿的少女，沙發下躺着一位胡茬冒出頭髮長而亂的落魄男子。
“爲什麼回來，回來幹什麼？”少女用着冰冷的口吻質問着男子。
“哼，鬼知道。”男子喫力的撐着自己坐起來，依靠着沙發，長劉海擋住了他的眉眼，只看到他的嘴脣破口乾裂起皺了。
“剛剛不是我，你，你就要，就要。”
“就要死了，對吧。”
少女握緊了拳頭，咬着牙，一字一句說：“張炎，你能不能別總這樣，吊兒郎當，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張炎訕訕一笑，用牙齒和右手將粉色的布條拽緊，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嘴裏發出哼哧聲。
少女看不過去了，跪坐在他身旁，雙手解開布條，很認真的爲他綁上。
“瑤瑤，我他媽也想放棄，可，可，我辦不到，十年，整整十年，你知道我是怎麼過得。”
“我知道，可，可我想活着，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我害怕，哥，我真的害怕。”瑤瑤雙手附在臉上，起初咬嘴脣忍着，到最後渾身顫抖硬是沒有哭出聲來。
“我放了你，你就能幸福，那個李少爺，他就能給你幸福。”張炎沒有注意到瑤瑤的情緒變化，自顧沉溺在個人感情世界裏。
“張炎，你能不能別自以爲是，戳破我你就能和我在一起，嗯，你說啊。”瑤瑤已近接近崩潰了，一把扯住他的領帶，幾近咆哮的質問。
他就這樣任由她罵，沒有反抗，有的是無盡的無奈，想逃離這個世界，真他媽活的太憋屈了。
張懷閔老早就到了客廳門外，腳邊的菸蒂有數十根了，有許多都是沒有吸一口就燃盡了。
他隔着門聽着屋裏的動靜，心都要快割裂開了，他是對不起他們，可也不至於這樣。
十多年前，張懷閔還是鬍子那會兒，張炎他娘早死了，是瑤瑤她娘一直照顧着他，也就張炎八歲那年瑤瑤出生了，等瑤瑤長到五歲，被海華子給陰了，家破人亡，瑤瑤她娘死了，十三歲的張炎帶着瑤瑤逃生，來到了鄉下，給人當木工，老闆還不願意收他，誰叫他多帶一張嘴喫飯，還是老闆娘可憐，說了幾句好話才留了下來。
張炎那時候白天當學徒還要多個心眼照看瑤瑤，怕她亂跑，晚上還要哄她睡覺，天氣冷的時候，兄妹就抱着睡覺暖和些。可這日子過了沒多久，一個人牙子就看上了可愛的瑤瑤，一開始好心給他們兄妹糖喫，時間長了張炎就放心讓妹妹和她待在一塊兒了。
直到有一天中午喫飯，張炎喚瑤瑤沒人理才意識到不好了，他去找到人牙子的住處，人牙子正數着錢，對着給她錢的主顧點頭哈腰，主顧抱着昏睡的瑤瑤笑着離開了。
十四歲的張炎雖個子很高了，但瘦骨嶙嶙，看起來就手無縛雞之力，但這一天他豁出去了，拿了一個木棒，猛的助跑，一個跳躍，對着人牙子就一棒子打下去，人牙子驚慌叫着救命，主顧一見就來了脾氣，見這個少年衝自己要人，就放開瑤瑤，擼起袖子，露出強壯的臂膀來，一下子就擒住了張炎，一個用力猛扣，讓他臉狠狠着地，主顧對着他吐了一口吐沫，拍拍手，不屑的扛起瑤瑤就走了。
張炎當時被拍暈了一小會兒，等主顧走了沒幾步他就醒了，呀的一聲後，只見他猛的向主顧衝過去，主顧也沒想這小子居然這麼抗揍，一下子被他襲擊腿部，摔了一個趔趄，剛爬起來要去追，他就抱着他妹妹跑不見了。
張炎其實沒跑多遠，他就藏在人牙子家，惡狠狠拿着一把菜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脅她敢說一個字就結果她。等夜深了，瑤瑤醒了過來，他決定離開這兒，把人牙子綁在家裏，還把她家小毛驢給牽了出來，另外拿了些保暖的東西就上路了。
瑤瑤迷糊糊坐在小毛驢上，抱着哥哥的腰，嘀咕着：“好可怕啊，剛剛做了一個夢，好真實啊，以爲瑤瑤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張炎抽了一下鼻子，忍着脊骨的疼痛努力安慰瑤瑤，告訴她有哥哥在會沒事兒的。
兄妹就到了別的小鎮安身，因爲張炎的機警勤奮，一下子就找到了活兒，雖然不能掙多少錢，但是能夠兄妹生活。
不過從那次事件之後，張炎心裏發生了一絲變化，他把瑤瑤看的死死的，深怕再出什麼幺蛾子。
一對苦難的兄妹相互扶持着生活，瑤瑤雖然小，但是很懂事兒，她不會要玩具，還努力幫哥哥做一些家務。
每次哥哥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家，小小的她會裝成小大人，用她的笑容溫暖他的心，不知道從何時起瑤瑤習慣了親吻哥哥的臉頰，一開始她是着急哥哥臉頰的傷會很疼，想通過親親施加魔法。
苦日子終於到頭了，張懷閔一舉成了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兄妹也敢去找父親了，他們兩人站在氣派的大門口，被看門的人呵斥着離開，他被打了，懷裏抱着哭泣的妹妹，她哭着爹爹不要他們了，張炎握緊拳頭，牽着妹妹的手，咬着牙，也是他第一次這麼兇她，“哭什麼哭，不要就不要，有哥哥就夠了。”
“不要，不要，哥哥不要生氣，是瑤瑤不好，瑤瑤不要爹爹，只要哥哥。”瑤瑤抱着張炎的大腿哭着。
他們走了沒多遠，一條狼狗就躥了出來，朝着瑤瑤猛撲過去，張炎反應過來時遲了，眼看着狼狗撲倒，急的去踢狼狗。
“汪，汪。”狼狗倒在血泊裏，做着垂死掙扎，濺了兄妹一臉血，也嚇得兄妹抱在了一團。
“哎呦，沒事兒吧，大侄子。”穿着軍裝的中年男子收了手槍，小跑着來到兄妹跟前，半蹲着說話。
“你，你是。”張炎有些迷茫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