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悲傷本身是恥辱的

“悲傷本身是恥辱的,但忍受悲傷卻是一種美德。”
  與之前不同,我新拿起的一個信封上有這樣的字。我想,他當時真的很悲傷吧!
  “見字如面
  人最大的煩惱可能來自於記性太好,忘卻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一種無法習得的技能,那是比夢想和遠方更難得的奢望。
  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爲了走下去,走更多的路,看陌生的風景,遇見陌生的人。
  大概就是基於這樣的原因我才橫跨了半個中國從家鄉來到青島,要走更多險峻的路,嘗更多的酒。這是我對自己的渴望,我總是通過不斷的前進來認清自己。
  我知道路是不會被想象出來的,每一天安心的睡去,從醒來邁開第一步——路自然會在腳下不斷的延伸開去。
  我很擔心,沉寂會和放棄掛上鉤,尤其在你的想象中。
  但愛其實是極度自私的,在乎別人往往是爲了在乎自己。不管多麼愛一個人,你走的始終是自己的路。
  我跟你提到過的我朋友網戀——還記得你當時一臉的震驚。這個時代怎麼還能有,相比於互聯早期興起時那種溫情脈脈,現在他給我們更多是充斥詐騙和傷害負面印象了。
  但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而且現在有了續集,在我的慫恿,哦,不——是言傳身教之下。他去了,數十個小時的火車。衝動、其實並非年輕人的特質,只是往往都由年輕人表現出來。
  儘管很多事的結局是註定的,當事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我們自古以來就有“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傳統呢。很多路,我們都要去走一次,儘管也只走一次。
  說起長沙,我腦海裏就只是有一個“愛晚亭”的紛飛落葉。“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以及一個衡陽雁去的悲慼畫面。但從這以後多了個溫情脈脈、千里奔襲追尋愛情的故事。
  沒人會在意結局,當事人尤其如此。
  儘管他們比其他所有人都渴望美好的結局。生命儘管害怕死亡但卻沒有在乎過死亡——
  只有悲傷的人一直忍着悲傷。
  習慣完美大結局的人,比誰都清楚現實的殘酷。有人標榜自己不在乎結局,有人嘶吼自己不管途中怎麼哭,只求最後能笑得出。但
  誰也不能否定,我們自始至終都只不過和自己在玩一場叫做人生的遊戲。”
  “徒弟,下雨了。”師傅打斷了我。這時候我剛剛拿起另外一頁紙。
  “沒關係的,我一會打車回去,師兄不是還要過來接我麼,我想,她應該會過來的。”世間的事情有時候充滿了巧合。
  “師傅,他第二次讀這封信的時候也剛好下雨呢。他在深圳待了一段時間,是吧!”
  “那你讀吧!”我說不出她臉上是怎樣的表情,並不是因爲我記不清楚。她似乎很平靜,但就像冰面下的河流,是不是還會有巨響傳出。
  “雨下過很多次,在遇見你之前就開始了,一直到今天,又下雨了。
  但是現在的雨裏都是陌生的氣息,廣州的雨是被颱風席捲而來的,下的轟轟烈烈,像我的情緒掩藏了這麼久卻突然就爆發。
  就像我們兒童時玩的一個氣球,吹呀、吹着就在小夥伴的驚呼聲中爆裂開來,在那一瞬間,我們能聽見的,只有那一聲——砰。
  而今當我打開那些被我用工業時代蠻橫無理的電焊封存起來的,裝滿了記憶的盒子。雨點悄悄的擊在琉璃瓦上的聲音,讓我慢慢靜了下來,也像一滴雨水那樣在黑暗無邊的天空中往下墜、往下墜,落在一片光明裏。
  我看到那個數年前的路燈還在原地放射出一樣的燈光,迷濛的雨霧當中,假裝那就是一個夢吧,但是我真的騙的了自己?
  那個在夜晚踽踽獨行的年輕背影還沒有遠去。那個匆忙踏上綠皮火車的我,在黃昏下的海濱車站甚至都來不及感受潮溼溫潤的海風,只是見夜幕前的一縷餘暉愈發拉長棧橋的倒影。
  乘地鐵從地底出來,地面不過一瞬間,就躍入火車。一晝夜的硬座來見你,你問我有多想你,這就是我的答案。”
  這一頁很短,我很快就讀完了。相信你們會和我一樣,想起一首叫做《漂洋過海來看你》。的歌。
  “他很愛你,對麼?”我終於還是沒忍住,問出了這一句話。
  “他去看你的時候,你在哪?”我沒有等她回答,“讓我想一想,你提起過那個暑假,你在寧夏是吧。你被感動了麼?”
  “不,我有點被嚇到。”
  “哦,好吧。我的師傅!”我看得出來師傅還打算說什麼,但我並不打算給她機會。“你真的騙得了自己麼?”這是新的一頁紙。“看起來,這是他給自己的獨白呢,沒想到,最終還是被我們看到。”
  “你真的騙得了自己麼
  入秋後的第一場夜雨,一棟樓、一棟樓的數過去。東苑1號、2號……懸鈴木寬闊的葉子壓低了燈光。2號樓旁邊,餐廳的後面就是你的宿舍。
  樓前的路燈久久守望着,燈罩裏積澱了歲月,那些不知何處而來的塵埃。燈光愈發變得昏暗,杆子是郵政信箱經年的深綠,間或有斑駁的鏽跡。
  不知怎麼,這些枝條在今年暮春新發時的場景仍舊曆歷在目,我很少有這樣優秀的記憶,但是現在,已經有葉子落在我的腳下。
  雨還在下着,一直沒有撐傘的習慣,前不久又掉一把雨傘,落在公交車上,很想知道它現在撐起了誰頭頂的一片黑暗。
  秋雨下起來的時候氣溫沒有商量的降低了——會讓人產生一種深秋的錯覺。
  明明纔剛剛立秋而已,總會希望自己思念的地方會有和自己一樣的天氣,尤其是這樣的雨夜,也不知你那裏的天氣究竟如何呢?
  下雨的時候很容易會感到我是屬於自己的,因爲周圍的全部都只有雨聲,這是一種很容易得到的安靜。
  數數日子,開學似乎很近了。我不是很清楚這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我想象了一切可能的結果,想象了自己迎接他們的所有可能姿態。
  但我同時很清楚我總會讓自己超出想象。自己永遠想象不到自己的樣子,這是我留給自己的最大趣味。
  年初的時候去了一趟黃鶴樓,其實一直盼着能有那樣的天氣,不過那天偏偏萬里無雲。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河樓……”在歷代的爭亂之中,黃鶴樓多次被毀又被重建,式樣也有所變化。再也沒有人能夠站在崔顥曾經站立過的高度了。
  今晚這樣的雨是才應該下在那裏的,江南的挑檐最適合在雲霧的天氣觀賞,而在空氣溼潤的下雨天,登樓纔會更有一種漸入雲霧的感覺。
  更不論唯有云霧籠罩之下,遠眺之時纔會讓人覺得天涯與咫尺纏繞不分。
  這個夏天對我而言發生了太多,我知道不管最後會怎樣,我在也不會遇見這樣的一個夏天了。所以我決定要好好珍惜。
  你走的時候說,讓我想好了再聯繫你——不知道你現在是會覺得我沒有想好,或者說我是在履行自己那個暑假不聯繫的約定,抑或是你仍舊覺得我之前不過是一時興起而現在又迴歸了浪蕩不羈的我找尋着新的意味。
  我儘可以假裝喫飽,但是肚子的咕咕聲是騙不了自己的。
  也就是在我去看你的歸途,車窗外下起了雨,打在透明的玻璃上,風雨中兩條平行的鐵軌也彷彿交匯了。
  你依偎在我懷中熟睡,我看雨水彙集成無數條線在玻璃上劃過,遠處迷濛的山也隨之被割裂。
  鋼軌和車輪的碰撞規律的在耳邊迴響,堅硬的鋼鐵、冰冷的夜心裏卻是溼潤的。
  那時侯,我以爲那趟列車將會路過很多的地方、看很多的風景,消耗很多的時光,也經歷很多不一樣的天氣、你會醒來,在睫毛顫動一下之後,和我數不同形狀的雲……可知道今天我才發現,雨一直下在我心底,從來沒有停過。
  那是我隔你最近的時候吧!
  它一下起來就沒完沒了,以前如此,現在如此。今夜的風雨和過往的所有風雨都不一樣。
  它和那奔湧的江、翻騰的河、平靜的湖、呼嘯的海都聯繫在一起,它們編織成了一個疏而不漏的網,罩住整個星球而後又把重量都壓在我身上。
  我可以喘一口氣麼?
  我跟雨祈求。我跟自己商量,我把自由還給你,我說。
  就是那年在海邊被潮水捲走的自由啊。也是那年被燜了整個夏天又被秋天的雨水淋透的自由。”
  “師傅,雨還在下麼?”我眨了眨眼。
  “下着呢,這不就是你要的巴山夜雨漲秋池?”
  “君問歸期——未有期啊”我搶着說了下一句。
  我想,時間對於每個人都是相對的。就像我讀這幾封信,並沒有花多長時間,但它記錄的時光卻又很長的時間跨度。
  “我想,他當初肯定很難熬啊,並且會有些自責吧,不然怎麼會給自己編造出忍受悲傷是一種美德這樣的謊言來。不過還好,他選擇了寫作!”
  師傅沒有聽見我最後一句說的什麼,我的聲音太小了。時至今日,很少有人還會吧自己的心事交付於沉默的紙和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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