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文品 ‖ 一首歌

昏暗的包厢,酒杯的碰撞,骰子掷落,男男女女的欢叫夹杂着音乐此起彼伏。

运气不好,扔了个最小点数,一个朋友在一旁说出两个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原本热闹的包厢,因我一句真心话而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的青春期里最遗憾的是什么?”朋友话落,所有人停下手中的酒杯,直盯着我看,试图从这里面挖出点什么虐恋情深的故事。

“遗憾啊?那大概就是一首歌唱了三年,没能进入校园十大歌手的决赛。”我似是怀念的说出这件事,朋友们一听这毫无八卦可言的下文,该摇骰的摇骰,该碰杯的碰杯,该唱歌的唱歌,玩乐继续。

的确,KTV不适合谈心,只管开心。勾起回忆的我,莫名地伤感起来。

体育课上,我和子雯做完热身运动解散后,立马奔向小卖铺,飞快地拿了两包辣条和两罐可乐,付了款赶紧奔向不远处小凉亭。

小凉亭是体育课各大班级女生的必争之地,来晚了,可是连站的位置都没有的。凉亭建在小卖铺和操场中间,能一眼看到班级集合情况和就近买零食,主要还有一棵数百年的大榕树,可遮阴乘凉。

我俩第一个跑到小凉亭,子雯从包里掏出两本最新的漫刊,看着漫画,吃着辣条,喝着可乐,如此巴适得很。

后面来的女生聊起关于校园十大歌手的比赛,我和子雯擡头彼此互看了一眼,会心一笑,我比了个OK的手势,子雯比了个耶。

在人多的地方,这是我和子雯的特殊沟通技巧,其中的意思就我们自己知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

晚自习的时候,我们找到文娱委员了解了一下比赛规则,顺便一起报了名。对于拿什么歌来参赛,我们早就定好了曲目,Twins组合的《朋友仔》这一首歌。

这首歌含义是表达友谊长存,我们也希望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也能像歌词里唱的那样,珍惜彼此,也要永远记得一起打打闹闹的美好时光。

报名时的自信满满,直到开始练习唱的时候才发现难度有多大。子雯不会粤语,而我是音痴。

一个蹩脚的粤语,一个五音不全,其实最初听的时候都觉得这是一首非常简单的歌曲,结果一开口唱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困难重重。

很不幸,第一届的校园十大歌手大赛,赛制分三轮,我们在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

子雯对此很是伤心,总认为是自己粤语不好而被淘汰的,我便安慰她说:“没关系,大不了来年再战,我们还有高二和高三呢!”

子雯破涕为笑,非要和我击掌,顺便来了一个很幼稚的拉钩。

时光荏苒,一年时间过得飞快,我望着公告栏里张贴着十大歌手大赛的海报,带着一丝丝犹豫,到底该不该主动去找她呢?

我和子雯吵架了,已经有一个月零八天没讲过话,有时候视线不小心接触,也迅速地扭开头,假装没有看见对方。我们不再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逛小卖铺,一起回宿舍……

和她吵架后,我们彼此不再往来,学校很大,人也很多,但是没了她后,我突然就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

我想和她主动和好,但我们就像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一样,谁动谁就输,大家都堵着气,谁也不肯低头让步。

正当我在看着海报的时候,子雯停下来认真的盯着海报看。我时不时的扭头去看她一眼,她完全没有看我。

如果她回头看我一眼,我就主动和她说话,我在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她没有,我嗫嚅了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后来想着就此算了。

“还参加比赛吗?”子雯打破沉默,我扭头看着她,她仍没看我,盯着海报一动不动。

“想参加,但是你不在。”我委屈地看着她说,这时她终于扭头看着我:“那我们参加吧,还是《朋友仔》?”

我笑了,紧紧地抱着她:“那就《朋友仔》,我们以后能不能不要吵架了,就算吵架了也不要冷战好吗?”

“对不起,我不该刻意远离你的。”子雯带着歉意说出这句话,我连连摇头:“对不起,我也有错,我不该拿你伤心的事开玩笑,呜呜……吓死我了,我差点就要失去你这个朋友了。”

我们再一次报名了校园十大歌手大赛,这一次我们信心满满,总觉得自己能一战成名,只可惜,偌大的校园,高手如云,我们又一次刷了下来。

经过两次落选,我们早已没了当初的热情,而且高考在即,也已磨平了我们爱玩爱闹的心。当再一次听到又要举办十大歌手大赛的时候,我们俩谁都没提去参赛。

结果在报名截止日期前一晚,子雯对我说她想再去试一次,这是整个高中最后的比赛,有始有终,我们怎么也要努力一回,赢了,欢喜,输了也无所谓,反正无论怎么样她都陪着。

于是我们再一次报名,班里的一些同学友情提示让我们换一首歌。不能在同一首歌里输三次那很愚蠢,我们拒绝了。

青春不就是一腔热血,勇往直前的吗?做自己认为值得的事,就是最美好的回忆。

唱了无数遍的歌,终于让我们入围十大歌手二十强,正当争逐十强的那天晚上,天不遂人愿吧,我竟然感冒了,嗓子疼得讲不出话,我仍坚持上台去唱歌,因为不想台上只有我的好朋友一人独自奋斗。

当我嘶哑的声音唱出第一句歌词:“最多握握手,一起散散步。”

嗓子疼得我唱不出第二句,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子雯牵过我的手,她把剩下的歌词接了下去,而我拿着麦静静地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看见她的眼睛通红,我知道,她一直很想赢,她很想证明,我们就是唱这一首歌也能进到决赛,她只是不想有人嘲弄我们,说我们不自量力。

唱完后,我们向评委老师鞠躬致谢,老师问子雯:“你身边的小伙伴都唱不了,你为什么还坚持把这首歌唱完?”

“老师,这是比赛,我也想争取一下,万一老师觉得我唱得好让我们进决赛呢?所以为我,也为我的小伙伴,我认为我应该努力争取。”

俏皮地话语透着一丝期望,只可惜比赛终究是残酷的,这句话最后也没能为我们加分,我们又一次被淘汰,一首歌的青春就此落幕。

包厢里再一次响起熟悉的旋律,朋友们四处张望到底是谁点了这首歌,见无人拿麦正要切歌时,我拿起了麦,跟着歌词开始投入的唱。

最多握握手一起散散步
你大量你宽容
你是未来滨崎步
无论是为什么都好
首先最错我的态度
懊悔昨日那么嘈
然后在霎时之间想起我父母
我也不想记起
为当天衬衫似你
便心急妒忌
其实我都很小器
对不起只因常常在你附近
便拿着你出气

一曲毕,周围的朋友很是捧场的鼓掌,一朋友打趣的说:“一直说你唱歌跑调,如今这不是唱得挺好的嘛?都快赶上原唱了。”

“这是我唯一一首,不跑调的歌。”

这首歌也是子雯粤语最标准的一首,想想那个听不懂一句粤语的女生,能完整唱出来,背后是一个字一个字没完没了的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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