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風雖有着秋天的氣息，但突然的襲來也不免讓人心中一陣涼意。自上次見面以後，顏和秋怡約好了今晚來給事情畫上一個句號，他們各自出發，到達約定地點時已是晚上七點。
這是一家飯店，此時人聲鼎沸，顏選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然後招呼服務員點菜，這期間，他們沒有言語。
待菜上齊以後，顏說：“我不能裝腔作勢到不明白你拿出那個紙船的言外之意，但是你想要的東西它不一定是個東西，天知地知，不會有結果的。”
秋怡給顏和自己倒上一杯酒，然後碰杯幹了下去，說：“那是你認爲的沒有結果，但即便是呼之欲出你也講不出，因爲一說就錯。這就像創業一樣，不能單憑認爲就判定結果，得允許它在可能和事實之間存續一個演變的過程。”
顏說：“聰明如你的女人不多，奢華如你的女人也不多。但有些事情不是說條件允許了就可以進行的，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開始，可能永遠無法回頭。”
秋怡吃了兩口菜，又給各自倒滿一杯酒，一飲而盡說：“那你就甘願如此平凡過完這一生，我想即使那個女孩還在，她也不願意看到你現在是這個樣子。”
聽到這話，顏立即變了臉色，一如當年征戰商場的那個氣勢，並沒有維持太久，但秋怡捕捉到了這個瞬間，她在這一瞬間感覺，曾經的那個顏回來了，心中有了一絲喜悅，但隨即又有些失落，但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變化。
顏淡淡的說：“你不是我，我尚且還不敢說懂她半分，你又憑何猜測她的想法？”
“因爲我是女人。女人永遠比男人更瞭解女人！”
“不。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我承認你很聰明，但我敢確信你根本不瞭解她。”
秋怡沉默，沒有說話，她無力反駁顏說的這句話，不是因爲她對自己沒有信心，而是她忽略了坐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顏說：“我給你講一下這三年來的故事吧，但不管你能得到什麼，我都希望以後別再來打擾我。”
秋怡仍舊沒有說話。
顏說：“其實我倆的離婚與她根本沒有關係，性格不合纔是真正的原因，即使沒有她，也終究會有那麼一天的到來，只是她出現了，這一天來得早一些而已。”
“性格不合？那你和她性格就很合嗎？”
顏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接着說：“我本想着，在一年後再和你離婚的，但是她以自殺的方式來證明了她愛我，我不能辜負一個這樣的女孩，所以即使當時離婚會有損失，我也想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
“自殺？她是自殺的？”
“不是，這個後面再和你說。她是醫學世家，又是有意識有目的的自殺，如果真的成真了，那將會什麼也得不到，她不會那麼傻。”
“那你即使知道，爲什麼還要……”
顏打斷秋怡的話說：“有招有術的感情自然不能用真假來定論，重要的是用了什麼招術，所以，我很確信她是愛我的。”
秋怡沉默，沒有說話。她很確信，即便她很愛眼前這個男人，也沒有膽量做出這樣的事，所以，她心中明白，她其實沒有那麼愛這個男人，更多的則是利用這個男人的價值和頭腦，這一瞬間，她彷彿想通了。
顏繼續說：“後來也確實證明了我是對的。在我和她一起去海南的那段日子，是我們最艱難的日子。但她說過一句話讓我至今都無法釋懷，她說：我寧可養虎冬眠，也不願損傷虎威。”
“這一點我也可以做到。”秋怡隨口就來了一句，但說完她又後悔了，她很確信自己其實做不到。
“但你不知道她在遇到我之前是一個什麼身份，她出生於醫學世家，是個知識分子的家庭。書香門第纔是她的標配，那一段時間是她從出生到那時候從沒有遭遇過的日子，這一切只是爲了我。”
秋怡沉默，她明白自己根本無法繼續搭話，她也明白爲何顏會說，她想要其實根本沒有結果。
顏繼續說：“所以那時候我下定一個目標，一定要讓她出人頭地，過上好的生活，於是有了那個計劃。只是最後一步失敗了，她也犧牲了。”
“什麼計劃？”
“都過去了，不提了。在計劃之前，她也說過：顏，我不奢求過上多好的生活，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知足了。”
聽到這裏，秋怡已經完全想通，她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再擁有眼前這個男人，即使擁有了，也只是他的身體，想要得到他的靈魂，根本不可能。所以她也不再想要奢求什麼。但她還是想知道爲何顏會來和她談這些。於是她問道：“既然你心中早已沒有了我，爲何還要見這一面，說有些事註定還沒過去呢？”
顏回答說：“一個女人留着一個男人的禮物三年，只有兩種結果：一是因爲她還愛着那個男人，二則是那個男人身上還有值得她利用的地方。我排除了第一個，所以，我想要讓你徹底打消第二個念頭，給自己圖個安穩。”
聽到這個答案，秋怡無話可說，她知道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是無法有任何隱藏的。但即使是早就知道，心緒也不免有些複雜，她害怕顏繼續說下去，隨即制止道：“夠了！”
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整場飯局他都是這個樣子，除了那短暫的眼神變化。他起身說道：“你是個聰明的女人，看來剩下的話我都不用說了。”
說完他起身到門口櫃檯，付完錢以後，打車離開了飯店。
秋怡知道顏不會再回來，約莫五分鐘以後，她也離開了飯店打車回到家中。
到達家中，她拿出那隻紙船點燃，待燃盡後，將紙灰丟進廁所，隨着一陣嘩啦聲，紙灰被衝進下水道，她知道，這一切結束了，她三年來認爲的一切可能，在這一刻，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