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 || 飄零之秋

秋分時節,立川的國立公園裏鋪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黃。我獨自走在青與黃錯落,光與影交接的畫卷裏,思緒隨着飄落的楓葉翻飛。

兒時的秋季別有一番辛勞與幸福的滋味,那是勤勞的雙手在生活的苟且裏搓出的花與果。

農村,莊稼地裏,小時候的秋天總有忙不完的辛勞。

花生地裏,一壟壟綠意變得深沉,時間將它慢慢塗抹,直到顏色濃厚地變成棕黃。母親揮舞鋤頭,將帶着泥土芬芳的飽滿果實刨出地面。我彎着腰蹲在地上,抖落包裹花生的泥土。

玉米地裏,母親將鐮刀挽成花,一束束高挑的玉米杆毫無掙扎地倒在母親的腳下。我在鋪滿杆葉的深綠與枯黃中尋找着那一抹金黃,那是兩季汗水換來的榮耀勳章。

麥田裏,是一種成熟到飽滿的顏色,黃燦燦的一片。母親把麥子割倒、捆紮,我抱着麥子挪動腳步,在田裏磕磕絆絆地行走,我跟母親說我承受了那個年紀不該承受的重量,母親跟我說喫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我信了,然後得到了一隻甜水冰棒的獎勵。

田地間的辛勞不一而足,我在忍受着辛勞的同時,也在渴望着回家後的歡愉。家旁邊的小樹林裏還掛着一條盪鞦韆的尼龍繩;屋後已經乾涸的大水溝裏,長滿了半人深的野草,鑽進去探尋一番,找幾個鮮紅的野果解渴,或是直接撲倒在草裏,什麼也不想地打幾個滾。

有幾個小夥伴拿着竹竿路過我家門口,口中大聲吆喝。我應和一聲,也拿條竹竿,興沖沖地跑出去加入他們收穫的隊伍。我們當然不是去釣魚,而是去做一件比釣魚更讓人興奮的事~打棗。

“七月十五半紅棗,八月十五打紅棗”,秋風一吹,李奶奶家的棗樹在片片綠蔭中就暈染上了點點紅色。

我們扛着竹竿,吆吆喝喝地往目的地行進,起初還大有鬼子進村的兇猛氣勢,但臨近目的地,各個躡手躡腳,偷偷摸摸。

李奶奶家門口的兩顆棗樹,已經掛滿了沉甸甸地果實,不管是紅的還是青的,各個都發出誘人的光芒。有個心急的小夥伴急匆匆地一杆子打下,嘩啦啦地掉了一地紅棗。小夥伴們自然是興奮,但不料聲音太大,引出了主人家。

李奶奶是位和善的老人,推開門一看,又退回去,笑呵呵地從家裏拿個小竹籃出來,說要幫我們一起撿棗。我們原本惶恐的心情,瞬間被李奶奶的寬容弄得有些愧疚。各個小夥伴都紅着臉,也不知是累的,還是嚇的,抑或是羞臊的。

那時候的我們天不怕地不怕,上房揭瓦,上樹掏鳥,地裏偷瓜,河裏抓魚。同時還要與大人鬥智鬥勇,這不僅讓我們充滿了無與倫比的智慧,更讓我們練就了堪比獵狗的速度。

曾經的日子是留在我生命裏的朝陽,即使現在偶爾身處黑暗,略作回憶,舊時的光芒便會照亮如今的黑暗。我且把它珍藏,留作一生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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