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結婚證


我到了又退縮了,過去的每一個失眠的夜晚,都在我腦海裏浮現,越來越清晰。爬蟲順牆而下的聲音,奶奶和父親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母親疼痛的呻吟聲……什麼都是我想忘記的,想拿橡皮擦子抹的一乾二淨。

我像極了一個落病的姑娘,每當太陽昇起時,我無比渴望健康,渴望我的身體如新升的太陽那般舒展。可是,我並不是很舒服。從頭到腳的不舒服,一種寒冷侵佔了我的身體,我似乎需要更多的睡眠。他總是在第一時間叫醒我,以免耽誤了今天的計劃。我是五味雜陳的,說實話,沒有太多歡喜。

一出門我包裹的像個糉子,一個熱了會怕冷了會怕的矯情的傢伙。我們跑去了民政局,把車停在一條巷子裏,不要臉的假裝可以停車那般,他像風一樣,拉着我的手,穿過了馬路,上到了三樓,才發現此民政局並不是頒發結婚證的地方。我從玻璃窗戶裏看到美女工作人員在給他比劃方向,然後作爲永登縣城裏打工人的子女,我比他先明白大概方位。我帶他走出民政局,拐過那條晃眼的街,然後站在縣政府的對面等人行的空檔,瞅見了永登縣民政局婚姻登記處。

他總是一路小跑的樣子,嘴裏說時間來不及,興許是激動開心吧!我們兩個處在不同的位置,所思所想都有自己明確的目標。進了登記處,不大不小的空間裏,有幾對年輕人在排隊領結婚證,也有幾對年歲稍長的在等待離婚。這纔是婚姻本來的樣子,既不是墳墓,也不是天堂。每前進一點都需要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等待的時間有點長,我已分不清哪兩個是一對。我坐在櫃檯的最右側,我的左邊坐下來一位女士,短髮很精幹。當我面向的櫃檯有工作人員時,旁邊的女人總一個勁兒朝我這邊傾斜才能夠與工作人員打個正面。我見她也是着急,便謙讓道咱倆換個座位,你先來辦理。她點頭致謝,我與她換了座位。然後聽見她們的對話:“你是要辦理什麼?”“我離婚。”“離婚怎麼你一個人,男方人在哪裏?”那個女人轉身指了指坐在休息椅上拿個手機哄孩子的男人。天吶,我迅速從那個座位上撤離,給那位男士騰了地方,一溜煙跑到最左邊,旭站起來,我坐在了他的椅子上。自始至終,那個男人都沒有與那位女士並排坐在一起,她竭盡全力與工作人員溝通着什麼,他一直坐在那裏,拿自己的手機哄着那個剛剛會跑的小娃娃。不知道是兒女,還是孫兒孫女,我一直猜測到了輪到我們自己辦理了。

輪到我們這兒格外的順利,旭拿出來打包好的瓜子糖果輕輕放在給我們辦理的那個大姐桌上,她看起來是個溫文爾雅的女人,也該叫她阿姨了。但那刻的我嘴巴甜的只能稱呼姐了,看的出她與我們之間的溝通較多,比如開個玩笑,她手擎着身份證,大眼睛在我們身上掃來掃去,然後慢悠悠地說道:過去這麼多年了,看起來還是有點像的哈!我們努力地迎合,是是是,有點像的!她在電腦上對照信息,再一次確認照片,是你們本人的哈!是的,是本人的。我乾脆拿掉了口罩,讓她看個夠。然後很快,聽見她說恭喜!我說謝謝姐!旭說再見!她說再見,然後迅速改口道應該是再也不見!恭喜了!我們也很開心,說了謝謝便走進晚霞裏。

他是個猖狂的傢伙,他拿着小本本,舉得高高的說:你不是驕傲嗎,你不是高冷嗎,你不是嘚瑟嗎,這下讓我拿下了吧。我竟無言以對,愣在冷空氣中,懷疑自己是不是幫他把我給賣了!

走出幾百米,我們返回到民政局婚姻登記處門口,對着落日餘暉,我們拍下了兩個紅色的本本。突然很神聖,很莊嚴,他說更加確定要照顧我一輩子,那一刻開始,他要一輩子保護他的人。我開着玩笑,那些路過的人看到我們這樣,就只會說:娃們還年輕吶!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總有一個人,會讓你,變成他翹首以盼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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