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南瓜頭


傍晚了,我在前往白銀的高速公路上,然後傻傻分不清楚是太陽追着我,還是我追着太陽。翻山或越嶺,或高層建築羣,或低矮的村落,我們就這樣,躲藏或追逐,餘暉落在車窗上,我把自己印在那裏,不是漂亮的臉蛋,卻是一片溫柔。


莫名其妙,剪了個短髮,不是想象中的職場精英範,我被理髮師活生生的按在那裏,一個戴着口罩的年輕的似乎有點感冒說話吞音的女人,隨着她手中的刀起刀落,刷刷刷,我在幾位年輕的等待理髮的小夥子面前,變成了典型的南瓜頭。聽見了理髮師解嘲的說話聲,這就是你想要的髮型,請你看看劉海的長度。我從圍裙下掏出眼鏡,打算優雅地表個態,結果面無表情的說了句:我要露出眉毛。然後,刷刷刷,我無辜地想起了從前的自己,內心翻江倒海,那個勇敢說不的自己,終是停留在了遠處。


他沒有見過我短髮的樣子,沒有與我的過去相處過,乍眼一看,我就是一個行走的南瓜頭。我有齊齊的劉海,甩都甩不亂。他說初識時以爲我是個文靜的淑女,處着處着才發現原來我是個火藥桶。按他的意思全世界也就他對我好,任我怎麼無理取鬧,他就願意遷就着。我用呵呵作以答覆,一半是心疼,一半是淡漠。這個世界,自以爲是的人太多了,無理取鬧的人太多了,深情款款的人太多了,坦誠相待的人太多了,相互辜負的人也太多了。


我只有行駛在路上,才覺得自己是個踏實的勞動者。有一段真摯的感情,有一個晝夜相陪的伴侶,有想證明自己的小理想,有牽掛的親朋好友……一個人,總要在某一方面顯得優越與富有。我也要總歸記得我的那一點財富,那麼一點熱忱,就算無法支撐起冗長的這一生,也該放蕩不羈愛自由!


冷風吹禿了所有的樹梢,有些路段有冰塊結成,雪花星星點點。冬天來了,所幸的是,我和我的愛人有了共同的目標。我們一起理了發,我先他後。從理髮店出來,他高昂着頭顱,露出了邪魅的笑聲,毫不留情地朝着我喊:媳婦,你這髮型太衰了!我一臉陰沉,卻也是乾脆利落的剪掉了冬季容易打結且掉落的長髮。


那一綹綹被剪放到圍裙上的頭髮,對我來說只是夠長,不值錢。所以,在她問我要不要頭髮時,我選擇了不要。然後,她伸過手來把它們從圍裙上推到了地上。然後,它們在我腳下攤開。然後,我理解了主動放棄與被迫失去的感受。然後,我明白了不能擁有的就是沒有了熱情,一旦失去了熱情,便沒有必要挽留或自愧,有些失去是命中註定的,所有的矯情皆是枉然。


都說歲月帶走的,無法如初奉還。其實,討要一點真摯的眼神還是可以的。不一定是看全人類的,就身邊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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