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因为爷爷给的一场造化,已成首富的未婚妻一家,却与我退婚。他们太低估了我爷爷的实力,太小觑了我的背景,结果……

我出生在东北一个偏远山村,据说出生当天有人看到我家祖坟前有两只黄皮子像人一样站着,不停地俯首叩拜。

我爷爷陈言是个风水先生,他信命,于是给我取了个很不入流的名字,陈黄皮。

在我出生第二天,村里闹了场规模很大的黄鼠患,将村民的鸡鸭偷了个精光。

加上那段时间,有两个村民上山采药,离奇地摔死了,村里多了两寡妇。

村里人信邪,觉得我不吉利,多次提出要将我送走。

要不是我二叔是村长,有点威望,我也不可能留得下来。

可在我一岁的时候,村里突然闹大旱,颗粒无收。加上我体弱多病,村民们又将矛头指向了我,这次就连我二叔出面都没用。

就在我家和村民的矛盾激发到顶峰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所有村民噤若寒蝉的事情。

那天中午,足足有上百辆豪车从村口外一里路,一直排到了我家门口。

原因很简单,封卦五年的青麻鬼手决定重新出山,再卜一卦。

也就是那时候,我家里人才知道爷爷居然是曾名动四方的青麻鬼手,我家是麻衣世家,爷爷是第十六代传人。

那天前来找爷爷算卦的几乎都是政商大咖、风水界大拿。

梅花圣手、青衣方士、身上盘着大蛇的地师……据说就连省城的首富都来了。

他们都想得到爷爷这最后一卦,毕竟爷爷一生起卦三千九百六十四次,无一落卦。

而封卦后再起卦,这是要折寿的,得到这一卦的人也会沾染到爷爷折损的气运,所以他们才会挤破脑袋来争抢。

爷爷的要求很简单,必须带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婴过来,他会挑中一个与我订娃娃亲,而他这最后一卦也会送给这个家庭。

最终得到这一卦的却不是圈内人,他是来自西江市一个小康家庭叶家的叶青山,他原本只是来凑凑热闹的,没曾想竟被爷爷选中了。

叶青山在得到爷爷这一卦后,将比我小三个月的女儿和我订了娃娃亲。

自此我就有了名义上的老婆,她的名字很好听,叶红鱼。

叶青山和我爷爷说好了,必须在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才能让我两见面,接我去做叶家的上门女婿。

随着叶青山的离去,一场轰动全国风水界的大事就此收场。

说来也怪,自此之后村里风调雨顺。

加上爷爷的威望,我家在村里的地位也有所升高,没人再敢来找我麻烦。

我的身体有所好转,爷爷的身子骨却每况愈下,明明六十几岁的人看着跟七老八十似得,头发花白。

在我十岁那年,爷爷把我叫到了后山。

他负手而立,面色凝重。

我一直敬畏爷爷,感觉有大事要发生,吓得不敢说话。

爷爷郑重地问我做好成为麻衣世家第十七代传人的准备没有,我一阵欣喜,这是我一直向往的东西。

但我还是忍不住问爷爷,为何二叔求了他一辈子他不肯教,却要将一身本领隔代传给我。

爷爷落寞地叹了口气,他说这不是什么好事,看相算命就是窥天机,注定是要犯五弊三缺的。所以真正有道行的老先生往往都是非聋即瞎,不得善终。

而我却一出生就命犯五弊三缺,这让本准备终止传承的爷爷决定让我继承他的衣钵。

因为这就是我的命,打我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如此。

那天我跪在山顶,郑重三叩。一叩天地神灵,二叩孤魂野鬼,三叩列祖列宗。

自此我就成了麻衣世家第十七代传人,我家是青麻一脉,爷爷绰号青麻鬼手,而他却给我封号昆仑。

我问爷爷为什么要叫昆仑,爷爷说我们这一脉就是发源于昆仑神山。

我应该会是最后一代传人了,缘起缘灭,昆仑是所有风水师心之神往的地方,他希望我有一日可以真正站到昆仑之巅,那样我也许就有实力彻底改变风水师的命运。

我学起风水秘术来非常的快,就连爷爷都忍不住经常夸赞我的天赋。

记得有一本叫《撼龙经》的古籍,爷爷说他三十五岁才融会贯通,而我十四岁那年就掌握了寻龙捉脉之法。

我疯狂地汲取着风水阴阳之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方面的缘故,我性格比较孤僻,没什么朋友,加上村民们私下都传我是不祥之人,更是没少受同龄人的白眼。

这些对我来说早就习以为常,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爷爷严令禁止我二十一岁之前给人看事,他说一旦我破戒,他将功亏一篑。

这真的让我很憋屈,空有一身本领却不能学以致用,那种无力和委屈一直使我备受煎熬。

我曾亲眼看出待我不错的张三爷双肩上的阳灯闪烁黯淡,那是大凶之兆,恐命不久矣。

果然,没过两天他耕田的时候,被自家的牛给顶死了。

还有一次,我察觉到我挺喜欢的女生张雅面泛青光,在右嘴角两厘米处还隐隐有一红点。这是命犯淫邪,一日后她放学的路上,就被村里的二傻子拖进了玉米地。

那天我真的痛苦到了极点,感觉自己就是帮凶。

我不敢见张雅,就偷偷地看着。当我看到她右肩的阳灯闪烁,像是被风一样往自己脖子上吹,我知道她承受不了屈辱,想要自杀。

我实在忍不住了,偷偷找了张雅的父亲,让他一定要看好自己闺女,最好拿个绳子捆住,不然小女生受不了刺激怕是要寻短见。

张雅被救了下来,而我却因此生了一场大病。

我卧床不起,头疼发热,上吐下泻,到后来甚至昏迷不醒。

直到三天后我才醒过来,醒来后我知道了一个天大的噩耗,爷爷死了。

那年我才十八,永远失去了最疼爱我的爷爷。

听我妈讲,在我生病后的第二天,爷爷就一个人进了后山的乱葬岗。

他给自己寻了一个风水最差的地段,挖了个坑把自己活埋了,连棺椁都没有。

没人知道爷爷是怎么将自己给活埋的,要不是我妈被托了梦,甚至一辈子都不知道爷爷已经去世。

那天我在埋葬爷爷那不起眼的土包前长跪不起,整整哭了一天一夜,最后昏死了过去。

我知道,爷爷是为了救我才这样做,他将自己最后的命留给了他的孙子。

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我感觉是自己害死了爷爷。

自此我彻底休学,家门都不出,住在爷爷的老屋,陪伴我的只剩下了爷爷留给我的风水秘术。

而除了爷爷留给我的这些,还有一个信念支撑着我。

那就是我的妻子,叶红鱼。

这是爷爷生前最大的愿望,他希望我一定要与其成亲,他说只有她才能化解我的命劫。

终于,在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一辆我从没见过价值百万的奔驰驶到了我家门口。

那天我难得地收拾了下自己,还特意穿上了妈妈赶集买来的新衣服。

我像个大姑娘一样躲在内屋不敢出来,只是透过窗户偷偷往外看。

我看到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女从车上跳下,她扎着高高的马尾,长相甜美,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更是四处打量着,似乎觉得很是新奇。

她就是我的妻子叶红鱼,我曾幻想过无数次她的长相,却依旧没想到她会这么好看,在我看来就像仙女一样。

“爸,你快下车啊,确定是这里吧?你口中的高人居然住这种土房子?”叶红鱼笑着开口。

她的语气并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但我听完之后却突然很难受,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后来我阅历丰富了,才明白这种感觉叫做自卑,我两似乎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位很富态的大叔从车上走下,他笑着说:“没错,就是这里。虽然现在不流行看风水这玩意了,但当年可真是风靡一时啊。你敢相信你脚下这条路,曾经就连三省首富马老师也曾走过?”

好看的少女吐出可爱的舌头,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状。

这富态的中年男人正是当年得到爷爷最后一卦的叶青山,但现在的他早已今非昔比,他现在已是西江市首富,旗下资产众多。

我习惯性地看向叶青山的面相,他的鼻子并不高隆丰厚,相反却很尖薄。

这里是人的财帛宫,往往这样的鼻子很难大富大贵,小富即安都难。

但他的眉尾处明显动过手术,不仅植过眉,就连左右天仓都拉过皮。

难怪他可以改变命运,我寻思应该是得到了爷爷的指点。

这时正在杀鸡煮饭的我妈拎着断了气的公鸡小跑了过来,热情洋溢地说:“这就是亲家公了吧,哇,媳妇也太好看了吧,咱黄皮真是行大运了。”

说完我妈还高声喊我的名字,示意我出来迎接,我这才红着脸走了出来。

看到我,叶红鱼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突然,她开口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挠了挠头,小声说:“陈黄皮,我爷爷给我起的。”

听到我的名字,她扑哧一声笑了。

“听说你爷爷是位风水大师?那你会看面相吗?”叶红鱼笑着问我。

我点了点头。

“那你来给我看看,你看看咱两婚姻能成不?”叶红鱼嘟着可爱的小嘴,继续问我。

我又郑重地摇了摇头。

“不能乱看,咱两还没正式成亲呢。”我一脸认真地说道。

爷爷曾跟我说过,我二十一岁后就可以给人看事了。但叶家不行,必须我和叶红鱼正式完婚,我才能给叶家看事,不然会生祸端。

我曾跪在爷爷的坟墓前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再违拗他的吩咐。

“哈哈,行了,就算你真会我也不信,我们大城市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个了,你这是封建迷信。”叶红鱼笑着说道。

我没有和她争论,只是隐隐间突然觉得,今天他们父女这一趟过来,恐怕没这么简单。

很快我妈就烧好了饭,我们一起吃了农家菜。

饭桌上我沉默寡言,叶红鱼倒像是个小精灵一样,一直给我讲着外面的世界多么多姿多彩,还让我有机会多出去走走。

酒足饭饱后,叶青山突然对我妈说:“婶子啊,您看陈老爷子也走了好几年了。当年我闺女和您儿子订过娃娃亲,可是现在时代不同了,现在提倡婚姻自由。您看,咱是不是能把这婚约给解除?”

听到这,我妈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她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而我则猛地站了起来,坚定道:“不行!”

虽说我很喜欢叶红鱼的模样,但我不是个厚颜无耻之人,人家看不上我,我不会强求。

但这是爷爷拿自己气运给我安排的,我不能毁了爷爷的造化。

叶红鱼可就不这样想了,她以为我是要赖上她。

她忙对我说:“黄皮哥,你就是接受的教育太少了,观念传统守旧。你压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刚大学毕业,你却连高中都没读完。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我们真的没有共同语言呢,咱两不合适。”

她语气并不尖酸刻薄,甚至还在照顾我的脸面。

但我听了之后却心在滴血,其实我虽然高中没读完,但我跟着爷爷学了很多知识,我敢说我比她叶红鱼有才华,但我却说不出口。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这时叶青山站了起来。

他将一只密码箱放到桌上,温和地说:“当年我确实呈了老爷子的情,虽说不知道我飞黄腾达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但我叶青山也不是背信弃义之人,这里有一百万现金,就当是我们叶家悔婚的赔偿吧。”

妈妈是位地道的农村妇女,听到一百万她都吓傻了。

而我对金钱没有概念,我并不想要这一百万。

但爷爷也说过,万事莫强求,强扭的瓜不甜。

再加上我那要强的性格作祟,我低声说:“那好吧。”

叶青山满意地笑了,拿出一张退婚协议书,让我签字。

我拿着笔,郑重问他:“叶叔,你们也许不信阴阳风水。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们,我爷爷不是一般人,他当年定下来的东西就这样毁了,后果你想过吗?”

叶青山不以为然道:“没事,我敢来退婚还怕那啊。黄皮,你放心,就算有麻烦也是我叶家的,和你无关。”

我无奈地签了字,刚签完我分明地看到叶青山的印堂划过一抹黑气,这是大凶之兆。

我不能说,不是我心眼坏,实在是不能坏了爷爷的规矩。

很快叶家父女就离开了,离开前叶红鱼还给我留了联系方式,让我哪天有时间了去找她玩,她说要带我见见世面。

我悄悄跟着,当他们的车子快驶出村口时,我看到一只足足有一尺长的黄皮子突然钻进了车子底盘。

它趴在底盘下,两只诡异的眼睛滴溜溜地朝我方向看着。

这不是一般的黄鼠狼,是一只皮毛几乎发青的真正黄大仙。

看到这一幕,我暗道不好,狐黄白柳灰,叶家怕是要出大事!

狐黄白柳灰,是农村五常仙,分别指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灰仙(老鼠)。

其中以黄仙最为诡谲,一旦被这玩意沾染上,别说是寻仇的了,哪怕是报恩的,往往也会闹得人鸡犬不宁。

我为叶家和叶红鱼暗暗捏了把汗,她今天虽然和我退了婚。

但她并不会让我觉得讨厌,她就是一个单纯有追求的女孩,单纯地觉得我不适合她,倒也没说什么伤我自尊的话。

但我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一个人回到屋子里,我的心情很压抑,感觉快喘不上气来,憋得慌。

支撑了我小十年的信念,就这样崩塌了,一时间我真的消化不了。

最终我拿上铜钱来到了爷爷的坟前,我决定在爷爷面前为自己卜上一卦。

我以前从没给自己起过卦,所以这次用的是最传统的易经六十四卦,对于初卦的我来说,最简单其实也是最准的。

树静风止,我直接洒铜钱起卦。

当我看到主卦之象,我整个人都有点懵,甚至一度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卦象。

这是一个下下卦,归妹卦,大凶之卦。

卦象有曰,雷泽归妹。婚嫁偏逢泽上雷,势如水火两相违。前途凶险终无利,速速停行莫迟疑。

单从卦象来看确实和我遭遇有点像,但这归妹卦是震上兑下,女从男,多指女追男,和我情况不太符合。

我没有被卦象给吓到,继续解卦,因为这主卦里还藏着两个变卦。

第一个变卦是雷水解,震上坎下,这是中上卦。意思让我不再纠结之前的婚姻,朝西南方向去,可保太平,现生机。

第二个变卦则是水泽节卦,竟是一个上上之卦,百无禁忌,竟有斩将封神之意。但从卦象来看,我必须走失有信,方能名声大扬。意思让我要不忘初心,有始有终,主动去化解危机。

看着这诡谲莫测的卦象,我却莫名地笑了,我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换做任何一个风水师,都会推荐第一个变卦,去西南,保平安,一生无忧。

但我偏要走第二个变卦,不是为了斩将封神。而是为了不让爷爷失望,他给我安排好的东西,我要亲手接着!如果它想溜走,那就抢回来!

给爷爷郑重三叩首,我直接回家,准备收拾行囊,去西江市,找叶红鱼。

刚把法器、衣服这些收拾好,我妈突然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黄皮,你干嘛呢?收拾东西弄啥,不会要离家出走吧?”我妈咋呼呼地开口。

我刚要给她解释,她突然兴奋地对我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一个城里姑娘退婚就要闹离家出走?有句老话咋说来着,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黄皮,你快看看谁来了?”

没想到我妈还会整两句文的,我哑然失笑,寻思她应该是从我爷爷那听来的。

我疑惑地看向堂屋,发现屋里站着一妙龄女子。

一身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但同样是农村人,没叶红鱼那种时尚靓丽的气质。

我知道这个女人,她叫宋妙妙,是邻村一个土豪家的闺女。

她父亲是种中药材的,家底子挺厚,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富贵人家。

我和宋妙妙并无交集,看着她捧在怀里那古朴的木盒子,我有点纳闷地开口问:“妈,怎么回事?”

我妈冲我挤眉弄眼,开心地说:“黄皮子,你有福了。宋妙妙是来下聘的,她想嫁给你。”

我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我是村里出了名的不祥之人,而我跟爷爷学风水,成为第十七代麻衣传人的事情,除了爷爷,没一个人知道,按理说宋妙妙这样的千金不可能看得上我。

“还愣着干嘛啊?赶紧过来把聘礼接了啊,怎滴,还想着城里那天鹅呢?清醒点,我就觉得妙妙比那城里姑娘好得多。”我妈见我没有反应,有点不开心了。

我倒不是嫌弃宋妙妙,她生的也很水灵标致。

我只是在想刚才在爷爷坟前卜的那一卦,那下下之卦的归妹卦。

当时我还没整明白哪来的女追男,现在倒是应验了。

因为这是大凶之卦,我多了个心眼,慢慢走向宋妙妙。

接过她手中的红木盒子,刚一入手,我就身体一僵。

好家伙,真沉,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重。而是因为我偷偷运行了体内玄阳之气,玄气遇到了煞气,才会感觉盒子很沉。

我毫不犹豫地打开盒子,看完里面的东西我震惊了。

长命锁、夜明珠、贵妃丹……

盒子里装得竟然通通都是市面上几乎失传的宝物,都很有年代感,最少都是几百年前的老物件了。

宋家虽然有钱,但不可能富裕到这个地步!

我用鼻子轻轻一嗅,立刻就闻到了一股尸臭。

这些东西显然是刚从墓里盗出来的,后山里确实有几座大墓,但那里人根本是有去无回,这让我很纳闷,宋妙妙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黄皮,还愣着干嘛。带妙妙屋里坐啊,我去给倒杯水。”我妈见我发呆,越发不开心地提醒我。

我突然怒喝一声:“妈,你糊涂啊!”

我妈瞪了我一眼,不悦道:“我看你才糊涂呢!”

“妈,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是谁?”

我冷喝一声,突然猛地一把擒住宋妙妙的手腕,将她从屋子里拉了出来。

刚一握住她的手腕,我就感觉到一阵冰冷的凉气袭来,我忙用阳气将其压住。

我两站在屋子外面,我妈扫了我们一眼,莫名其妙道:“黄皮,你发什么神经。你想说啥?她是宋长根家的闺女宋妙妙啊,马上就是你的老婆,我的儿媳妇。”

我冷笑一声,说:“妈,你再看!你好好看看她的影子!”

我妈疑惑地看向地面,当时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太阳不是最烈的时候,却是一天最阴的时间。

只见地上有两坨影子,我的影子很正常,而宋妙妙的影子却极为的诡异。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影,只有一尺多长,还在那晃啊晃的,就像是一只猫。

而我心底清楚,这分明就是一只黄大仙的影子。

“啊,这是什么东西?”我妈反应过来后,发出一声尖叫。

伴着我妈这声惊呼,宋妙妙突然身体一僵,撒开脚丫子就跑。

她奔跑的姿势极其邪乎,竟是两只脚尖垫地,跑起来异常灵动,速度极快。

我自然不会让她就这样跑了,宋妙妙并没死,她只是被控制了。

事情因我而起,我不能袖手旁观。

我急速朝宋妙妙追去,来到她身后,立刻将一道镇妖符贴在她的后颈上。

左手铜铃轻摇,口中默念:“六合之间,四海之内,妖孽匿踪,一符寻迹!”

这是六合寻妖诀,源自《幽名录·家仙篇》,我十四岁时就学会了,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实战。

口诀刚念完,宋妙妙的身体就猛地僵硬了起来,紧接着身体像是一根木头似的,直勾勾栽倒在地。

紧接着,从不远处的草丛里窜出一只体型硕大的黄皮子。

它冲着我龇牙咧嘴地叫了几声,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这只黄皮子和上了叶红鱼车子底盘那一只不一样,它毛色发白。

显然是一只母的,我寻思和之前那一只应该是一对。

皮毛都变色了,还这么大只,显然是具备了灵智,想必也修了上百年了。

我没对它赶尽杀绝,倒不是我怕了它,主要黄皮子这玩意报复心极强,我杀得了它一只,它还有子孙无数。

而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不想给我妈,给村子徒添灾难。

端来一碗水,我将镇妖符烧了,灰烬化在碗里,让宋妙妙喝下,没一会工夫她就醒了过来。

她有点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跟她讲被黄大仙控制了心神附身的事情,怕吓到她。

等宋妙妙走了,我找了个地儿将那黄皮子从墓里盗出来的聘礼给埋了,这玩意我不能碰,一旦碰了命理上就说不清了。

回到家中,我妈坐在屋子里发呆,她这才意识到我和爷爷是一样的人。

“妈,话我也不多说了,我的路其实爷爷已经帮我铺好了。我要离开村子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报答您。”我跪在我妈面前,眼圈微红。

我必须尽快动身,来不及讲太多。

我的命运和叶红鱼是连在一起的,村里这母黄皮子给我下了聘,叶红鱼那边指不定也遭难了,我得去看看。

我妈朴素了一辈子,没啥文化,在这一刻却突然像是变成了一个深明大义的人。

“黄皮,去吧,别给你爷爷丢脸。”我妈眼神坚定,目视远方。

拿好行李,我径直离开。

我不敢回头,怕自己哭出来。

刚走出我家院子,我妈的声音突然响起:“有可能的话,等以后安定了,把城里那女娃子领回来给娘看看,其实娘挺喜欢她的,真水灵。”

这一刻,我妈总算是说了心里话,她之前不承认,是想为自己儿子长脸。

我一句话没说,大步跨出。

走出村口,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二十一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走出大山,孤身一人,不知前路艰险如何,不知老母是否可以一生安康。

坐了五个多小时的绿皮火车,我来到了西江市。

来到大城市我才发现自己适应能力很强,也许是因为从爷爷那知道了外面花花世界是什么样的,很快我就找到了一条老街。

这条街叫小风街,是丧葬一条街,有置办白事的店面,也有看事算卦的铺子。

看来大城市并不像叶青山说得那样,城里也有信风水这方面的人。

不过我转了一圈,发现大部分看事的都是江湖骗子,没遇到啥高人。

正好在小风街深处有家店铺转让,我就联系房东盘了下来,毕竟我得先落脚。

一共花了十一万多,出来的时候我带了二十万,不过叶家退婚的一百万我一分没动,这笔钱是爷爷留给我的。

安顿好之后,我就按照叶红鱼留给我的地址,找到了叶家。

看到叶家家宅时,饶是我有了很大的心理准备,我还是惊掉了下巴。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大,第二个反应是真大!

这已经不能说是别墅了,简直就是一处庄园。

而我完整打量了一遍周边环境后,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被骗了,叶青山对我撒谎了,他不可能不信风水。

因为倘若不是找了很有实力的风水师堪舆,他不可能把家宅建在这里。

这处庄园建在山底,背后是一座巍峨的大山,青龙山。

青龙山在风水界很出名,传闻宋历年间,这里曾发生青龙拉棺之诡象。

当时的大国师张昭然认为这是风水宝地,有龙脉之相,死后就将自己墓穴选在了这里,想着后代里能出个帝王。

然而结果不尽人意,到了他孙子这一代就犯事了,被满门抄斩。据说是因为压不住这里的龙势,寻常人要是葬在这里,后代都不得善终。

一代代传下来,青龙山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地,是绝不能将家宅府邸建在这里的。

我没上山仔细勘探,但在山脚下简单探了一遍,我就确定了这里确实不能建宅。倒不是这里无脉无势,相反山上隐隐间竟真有龙脉之相。

但这里却又地藏阴气,想要捉脉太难了,十之八九建宅就是凶宅。

但叶青山的这处院子却不一样,他应该是受到了高人指点。另辟蹊径,并未寻龙捉脉,没非要把房子建在龙脉上,而是退而求其次,刚好避过了藏阴地,倒也能沾染到一些上佳风水之气。

而且叶青山家院子东南方向还挖了一条人工湖,正好隔断吸纳了青龙山上的阴气。

这手段了不得,在风水堪舆这一块估摸着不下于我,这倒是让我有点刮目相看了,确实如爷爷所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要时刻保持敬畏之心。

可是既然叶青山信风水,他为何要骗我说他不相信呢?

他既然信,就应该知道我爷爷的实力,他就不怕吗?

正纳闷呢,我看到叶青山和一位花甲老者从庄园里走了出来。

“沈老师,陈家那边的婚事我已经退了。说实话,这两天我心头总有点发慌,预感不太好。真要是出了啥事,你得帮我挡下来啊。你也知道的,青麻鬼手之名不可小觑,我怕他留有后手。”叶青山对着花甲老者客气地说。

被称为沈老师的花甲老者眉毛一扬,带着点不屑语气道:“如果陈言他还活着,我绝不会让你这么做。但他已经入土,而他后代又没风水之才。陈黄皮那小子更是体弱多病,不堪大用,他家青麻一脉算是断了。青山啊,你放心,让红鱼和我孙子定亲,这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万一真出啥篓子,我来兜着!”

听了花甲老者的话,叶青山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他立刻开口说:“让红鱼和百岁成婚,确实比让她和陈黄皮在一起更好,咱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不过红鱼这丫头的性子你也知道,倔的很,能不能成还得看他们小辈自己有没有情缘啊。”

花甲老者爽朗地笑了几声,露出一个胸有成足的样子,上了车子离开了。

我听力极佳,他们的对话听了个真切,当时我就感觉胸口发闷,异常难受。

后来我知道了这老者叫沈初九,算是西江市风水界入世的风水师里一号人物了。

他最擅长的就是寻龙点穴,很有眼力,这虽不如捉鬼除妖听着威风。其实是更好结交权贵和树立名声的,毕竟世上魑魅魍魉少见,但想要大富大贵的人却占大多数,谁不想自己能住上一块风水宝地。

沈初九有个孙子叫沈百岁,在风水学上有点天赋,是沈初九的传人,倒追他的女人不少,但他却偏偏迷恋上了叶红鱼。

这很正常,虽然我不能为叶家看事,也没给叶红鱼看过相,未曾给她起过卦。

但能被爷爷万中挑一的挑出来与我定娃娃亲,以此来化解我的命劫,这女人的命格绝对不一般。

很想冲过去告诉叶青山,别人会的我都会,不能让叶红鱼嫁给别人。

但我不能这样去做,先不说他信不信,就算信了,我这也算是破戒了,对我和红鱼的姻缘影响很大。

我得想个办法让她主动愿意与我成婚,这事儿才能顺理成章,才不违反爷爷当初定下的规矩。

不过我也没急,虽说目前情况来看叶家还没遭殃。但我相信爷爷的能力,区区一个沈初九就想破掉我爷爷的规矩,他也太小瞧青麻鬼手的本事了。

只要叶家的麻烦棘手到没人有能力解决,他们一定会想到让我入赘叶家来化解。

最让我害怕的是,万一在叶家报应来临之前,叶红鱼和沈百岁如果好上了,那就麻烦了。

因为爷爷所谓的完婚可不是举办个婚礼,领个证那么简单的,是要真正入洞房,行男女之事的。

如果叶红鱼先行一步与其他男人发生了关系,那我们的姻缘线注定是断了,这对我两来说都是灾难。

想到这,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万物都有自身的运行法则,最终我两能不能成,还是得看天意。

收拾好情绪,我重新回到了小风街,准备去店铺收拾下睡觉,明天再想对策。

天意这玩意还真是注定好的,正往我的店铺走呢,我看到不远处一辆很拉风的跑车上下来两个人。

女人穿着白T、青色牛仔裤,看着青春漂亮,正是叶红鱼。

男人则一身一副公子哥打扮,虽长相一般,但有贵气,也算得上是风流倜傥了,想必正是沈百岁。

深更半夜的,一辆跑车停在小风街,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我寻思沈百岁将叶红鱼带过来准没安好心,立刻悄悄跟了上去。

“沈百岁,大晚上你带我来这干嘛?想吓唬我?我告诉你,我不信那一套。”叶红鱼有点不开心地说道。

沈百岁笑着说:“红鱼,我爷爷与伯父谈事情呢,他们不是让我俩出来逛逛嘛。我寻思我们迟早要结婚的,我是干哪一行的你也清楚,提前让你感受感受风水界的氛围,对你也好。”

我心中一阵冷笑,一个丧葬一条街在他口中成了风水界,这风水界也太廉价了点。

叶红鱼皱着眉头,不悦道:“我才懒得感受呢,沈百岁,你以后别乱说咱两的关系,成不?我有未婚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到这,我心里一暖。

虽然知道她提到我,可能只是因为不想和沈百岁扯上情侣关系。但至少可以说明,我在她心中没那么不堪,她确实不讨厌我。

“未婚夫?你是说陈黄皮那个病秧子?红鱼,你可拉倒吧,我听我爷爷说了,那就是个废物,根本没学过风水,而且你俩已经退婚了。”沈百岁面露讥讽,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叶红鱼立刻嘟着嘴,有点生气地说:“你嘴巴给我干净点,他不会看风水不代表就是废物!在我眼里,他比你强,至少人家老实本分。”

沈百岁心性倒是挺稳,也没生气,只是说:“行吧,随便你怎么说。红鱼,你看这有家扎纸铺还开着诶。我带你过去看看,我可以让纸人活过来,你信不?”

叶红鱼切了一声,显然是不信的,跟着沈百岁朝那家扎纸店走去。

用脚趾头想,我也能想到,沈百岁怕是要耍什么花样了。

他应该是要在叶红鱼面前展现什么绝活,通过一些拙劣手段,让叶红鱼改变对他的看法,甚至爱上他。

我绝不能让他得逞,赶忙跟了上去。

这是一家叫‘送财阁’的扎纸铺,顾名思义就是干扎纸营生的。

扎纸这行当历史悠久,其实就是扎纸烧给死人,红童男绿童女、金山银山、牛马衣裳,只要你想,什么都能给扎出来。

但是这一行绝对不简单,虽说一般扎纸匠并没啥大本事,就是谋生。

但真正有本事的扎纸匠是有神通的,让孤魂野鬼上纸人的身,让纸人活过来,这是小神通。

我听我爷爷给我讲过一个真正有大神通的扎纸匠的故事,当年他游历到南方一个小镇,想讨口水喝。端起水杯后,爷爷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头也没回。

因为那整个镇子上的都不是活人,都是这个有大神通的扎纸匠给扎出来的。

小时候听爷爷讲这故事,我做了一夜噩梦,现在想想也挺可笑,因为我假以时日也有会这样的大神通。

收回思绪,我躲在门口往扎纸铺里看去。

只见,沈百岁拿起一支蘸了墨水的毛笔,往一个绿纸人的脸上画了起来,他是要画眼睛。

边画他还边说:“红鱼,看好了,我马上就能让这纸人活过来!”

给纸人画眼点睛,这是大忌!

纸人画眼点睛,这是扎纸匠的禁忌,是最容易引来脏东西的。

我立刻左手掏出一张符箓,默念镇魂诀,防止有啥意外。

但我也没太过紧张,因为沈百岁也是学风水的,他不可能连这常理都不知道。

十之八九他是想故意引狼入室,借此展现本领,让叶红鱼心悦诚服,对其刮目相看。

但我已经四处查探过了,附近并无阴灵,一时半会不太可能真的让纸人被附身。

“红鱼,看好了,不要害怕!”沈百岁故作神秘地将纸人的两只眼睛给点上了。

这是一个绿童女的纸人,扎得很别致,骨架、衣裳都有,一旦被脏东西附上还是很凶险的。

“切,不灵,你这骗人那一套对我不管用。”叶红鱼见纸人没反应,冷笑一声。

沈百岁淡定一笑,同时悄悄朝铺子深处的扎纸匠递了个眼色。

我一直在偷窥,看到这一幕我反应了过来。

不是沈百岁有本事,而是那扎纸匠!

突然想起来刚才看到沈初九时,那胸有成足的样子,想必他们都通过气了,他吩咐了这扎纸匠配合沈百岁演戏,难怪那么自信。

只见,那约莫四十来岁的扎纸匠,他手中拿着一尖尖的三层小塔,这是沉香木做的,叫锁魂塔,是可以聚养魂魄的。

扎纸匠悄悄撕掉了锁魂塔上的符,我立刻就看到一道黑影子急速朝沈百岁面前的纸人飞了过去。

正常人是看不到这缕魂魄的,但我可以看到。

这是一个并无灵智的孤魂,应该是三十岁左右死的,由于长期被锁,已经成了一听人摆弄的工具。

其实在我们风水圈里,是很少捉鬼养鬼的,除非是恶灵我们会灭杀,更多的则是超度,所以扎纸匠这行为挺不耻的。

那孤魂很快就上了纸人的身,原本安静的纸人突然像是被一阵阴风扫过,腾地飘了起来。

“啊!”叶红鱼见到这一幕吓了一跳。

“红鱼,别怕,有我在!”沈百岁故作淡然地一步跨出,横档在叶红鱼的面前,一副勇猛无匹的架势。

叶红鱼躲在沈百岁身后,壮着胆子朝飞在空中的那纸人看去。

其实她此时心里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一个无神论者,也想探个究竟。

纸人飘在空中,不停地挥动着双手,眼睛更是不停地眨着,嘴里还发出阵阵阴笑。

这下子叶红鱼傻眼了,这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好可怕,百岁,你快让这玩意恢复正常吧。我信了,我信你厉害,快收了它,不然我晚上要做噩梦啦。”叶红鱼害怕地说道。

沈百岁邪魅一笑,擡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吊子虚空符,然后推向空中的纸人。

与此同时他瞥了眼扎纸匠,使了个眼色,口中振振有词:“何方恶鬼,敢吓唬我未婚妻,给我滚!”

那扎纸匠立刻捏了个镇魂诀,同时一张符贴向了锁魂塔,想要收回孤魂。

我冷笑一声,今天他们碰到了我,这逼就别想装了。

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而且还表演给我未婚妻看,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有心教训他们一番。

于是我默念养魂诀,一缕神识打在了那纸人身上,如此一来,这纸人就受我控制了。

那孤魂吸了我的神识,猛然惊醒,被拘养而颓散的灵智猛然恢复。

‘牟……呜……’

她口中发出一道尖叫,似哭似笑,听着极其的悲怆凄凉,让人忍不住打起寒颤。

下一秒,它像是疯了似的朝沈百岁扑了过去,一把死死掐住了沈百岁的脖子。

沈百岁吓傻了,手舞足蹈地挥舞着双手,哪还有半点风水师该有的模样。

叶红鱼也被突然变得暴戾的纸人给吓到了,直接躲到了墙角,瑟瑟发抖。

“孽畜,休得伤人!”那扎纸匠眉头一皱,提起墙上一支桃木剑冲了过来。

一剑刺中纸人,但却不管用,甚至就连桃木剑都嘎吱一声断了。

这扎纸匠的道行很浅,和我差距很大。

纸人没有收手的意思,继续朝扎纸匠攻击着,任凭这扎纸匠对自己贴了几张符都不管用。

“啊,张叔,怎么回事啊。这阴灵怎么突然变这么凶,打不过啊我们。”沈百岁无比忌惮地说道。

扎纸匠也疑惑道:“邪乎了,圈养了六年了,煞气早就散去,怎么突然不听使唤了?”

“完了,阴沟里翻船。”沈百岁害怕地说道,与此同时他壮着胆子对着继续抓自己的纸人说:“快停手,不然我爷爷过来了,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沈百岁话音刚落,扎纸匠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口中更是大喊:“我错了,我错了,求高人现身!”

还算他有点眼力见,而沈百岁则不解道:“张叔,什么意思啊?什么高人?”

扎纸匠跪在地上,说道:“咱演戏被高人撞到,人家在惩罚我们。这高人道行极深,远超于我。百岁,快跪下,不然我们今天吃不了兜着走!”

沈百岁虽然心性高傲,但命更重要啊,他连忙扑通一声跪下。

“高人,求您现身!”两人同时开口。

我这才从门口走出,大步跨入。

沈百岁一看是个比他还小的人走出来,并没把我当回事。

他擡头看向我身后,不悦道:“你谁啊你,让开,别挡高人的路!”

“百岁,闭嘴,这应该是那高人徒弟。”扎纸匠喝止了沈百岁,继续对我说:“小师傅,快求令师出手,收了这神通!”

这时,一直躲在角落,大气不敢出的叶红鱼,突然惊呼:“呀,黄皮哥,你咋来了?有危险,快跑!”

叶红鱼站在我面前,似乎忘了害怕,那双水灵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我心中一暖,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东西,哪怕我们只见过一面,却像是极熟的老友。

“没事的,这事儿我能解决。”我温和地说道,一脚跨进了扎纸铺。

“你就是那病秧子陈黄皮?呵!也不像红鱼说得老实本分嘛,居然还会装逼!”沈百岁见我出面,也忘了害怕,立刻嘲弄地开口。

说完,他还下意识起身,显然是不想矮我一截。

他刚站起来,那纸人就疯了似地攻击他,扑打着他脑袋,扯他的头发。

“黄皮哥,别靠近它,这东西凶得很!”叶红鱼再次害怕了起来,不敢走近,显然是不相信我有能力对付这玩意。

我笑了笑,径直走向这飘着的纸人。

沈百岁勾着脑袋看向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明显是期待这纸人会弄死我。

我捏起早就准备好的镇魂符,只要贴在纸人上,这孤魂就将魂飞魄散。

纸人也在看我,它先是安静了一下,很快突然再次凶神恶煞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像是要玩命一样。

看着它那毫无灵气的呆滞眼神,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它本该早就投胎往生,却被圈养数年,哪怕我刚给了它一缕神识,依旧很难恢复灵识。

“你也只是一个工具,今日有缘遇到。我不杀你,度你一场吧。”我喃喃自语道。

“哈哈哈,陈黄皮,打不过这恶灵,为自己找借口了?你这孙子有点意思啊,真他娘的爱吹牛逼,会找台阶下!”沈百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是学风水的,知道度鬼可比杀鬼难。

我没理会他,双手合十,默念往生咒。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八卦放光,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赦令等众,急急超生!”

念完,我擡起右手食指,猛地往纸人的眉心一点。

被我一指点中,这纸人愣了片刻,突然整个身子拼命扭曲挣扎了起来。

面目狰狞,嘴里更是发出了阴森的叫喊。

“草,陈黄皮你这傻叉能不能别不懂装懂,你这是要激怒恶灵,彻底害死我们啊!”沈百岁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就往门口跑。

叶红鱼也有点紧张害怕地小声对我说:“黄皮哥,它好像要发狂了,不行咱快跑吧!”

他俩话音刚落,那正在抓狂的纸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它飘在空中,一动不动。

渐渐地它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

笑着笑着,它哭了,应该是记起了自己的前世,想起了还有亲人在世,留恋不舍。

突然,悬在空中的它猛地跪下,朝着我郑重叩首。

“去吧。”我平淡地说道。

纸人瞬间着火了,约莫半分钟后化作了一滩灰烬。

“小先生大能!多谢救命之恩,敢问令师大名?”扎纸匠松了口气,起身对我表示感谢,不过他还是以为是我师傅暗中相助,毕竟我还很年轻,不应该有此能力。

我没承认也没否认我有老师,只是对他说:“学了点本事不是给你招摇撞骗,助纣为虐的。如果再有下次,我也帮不了你。”

聪明的叶红鱼显然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忍不住生气道:“沈百岁,你真恶心!”

“红鱼,你别听他瞎说,这一切都是这小子请人演戏,他想破坏咱两的关系!这小子没安好心,红鱼我送你回家吧。”沈百岁厚着脸皮说道。

“我才不要你送!”叶红鱼不屑地瞥了眼沈百岁,来到我身旁,竟牵住我的手,笑着说:“黄皮哥,这么晚,你送我回家吧。”

也许是刚受到了惊吓,叶红鱼的手心都是凉的,但我却感觉很暖很暖。

我点了点头,任由叶红鱼拉着我的手离开,心脏扑通扑通地小鹿乱撞。

我知道沈百岁正怨恨地看着我们,但我压根就没心思理他。

我们打了辆车来到了叶家大院,站在门口,我有很多话想对叶红鱼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黄皮哥,你真的会那些本事?以前我是不信的,但今天我信了。”叶红鱼看着我,一脸兴奋地说。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那你厉害吗?刚看着那纸人朝你跪拜,我都有点崇拜你了,有点帅呢。”叶红鱼双眼放光地继续说道。

我笑了笑,说:“还行吧,保护你的能力是有的。”

她俏脸一红,低下了头,很快又擡起头对我说:“黄皮哥,要不去我家坐坐?虽然我爸不想让咱两在一起,我也不会轻易嫁给你。但是我感觉你比城里那些花花大少强得多,他们不是馋我身子,就是图我家的钱。但你不一样,我觉得你很淳朴。你跟我去见见我爸,他要是因为你的出现,改变了让我和沈百岁联姻的念头,那就太好了。”

看着叶红鱼那一脸期待的模样,我不忍心拒绝她,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进了叶家院子。

叶青山正在别墅大厅把玩着一个老古董,俨然一副有钱人的风范。

“爸,你看谁来了?”

叶青山擡头看来,当他看到我,眉头分明地皱了起来。

“黄皮?你怎么来西江了?”叶青山藏起自己的不爽,对我问道。

我说:“老家待腻了,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哦,那你找工作了吗?叶叔公司很多,回头给你安排个职位?”叶青山还算客气。

“爸,黄皮哥也是风水师呢,刚才我看到他抓鬼了!”叶红鱼眉飞色舞地帮我介绍。

叶青山却不为所动,甚至面色也阴沉了下来,对我说:“黄皮啊,我不想红鱼碰这些东西。你们已经退婚了,红鱼已经有了新的婚事,是西江沈老师的孙子沈百岁。为了避嫌,你以后别和红鱼联系了,能答应叶叔不?”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一丝酸楚和屈辱瞬间涌起。

“你只要答应了叶叔,回头叶叔给你打理一个公司,再介绍一个大家闺秀给你,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叶青山见我不说话,继续利诱我。

我刚要说些什么,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谁说我闺女要和沈百岁订婚了?”

伴着这道冷喝传来,一四十左右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气质妩媚,风韵犹存。

她叫许晴,是叶青山的妻子,叶红鱼的母亲。

“妈?你也不想我嫁给沈百岁那大纨绔是吧?”叶红鱼眉眼一喜,撒娇道。

我也竖起了耳朵,寻思这女人难道要帮我说话。

许晴没立刻回答,而是拿着手中那瓶香水,不停地往自己身上喷,喷完又对着四周空气喷。

我没当回事,以为她就是个爱美的风情女人。

“当然,我闺女怎么可能嫁给沈百岁,妈物色了一个新女婿,这就带你去见见他。”说完,许晴就过来拉叶红鱼的手。

她口中的女婿人选,显然不是我。

正要失望,当许晴来到我身边时,我从浓烈的香水味里立刻闻到了另外一股味道。

这是一很骚很骚的骚味,混合着香水味,异常的诡异难闻,不过叶青山他们似乎闻不出来。

这骚味我很熟悉,正是成了精的公黄鼠狼的味道。

我按兵不动,立刻提神运气看向许晴的脸。

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青气,一双美目更是浑圆,那瞳孔又黑又大,黑得发亮。

这哪里是叶红鱼的母亲许晴啊,分明就是退婚那天钻到叶家车子底盘,跟出村的那条通体青毛的黄大仙!

看到许晴被黄大仙上了身,我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先不说她可能是我未来岳母,这黄大仙的目标明显是叶红鱼,偏偏我又不能出手。

“妈,你身上啥味啊?”当叶红鱼被许晴抓住了手腕,她也也闻到了骚味。

“跟我走,让你看看妈给你找的好男人。”许晴拽住叶红鱼,就将她往楼上拉。

叶青山察觉到不对劲,边追边问:“许晴,你干嘛呢?”

许晴二话不说,索性一把抱住叶红鱼,脚步飞快,一溜烟就上了楼。

叶青山楞住了,显然没想到平时弱不禁风的娇妻突然力气这么大,都忘了去追了。

我都急死了,可又不敢破坏爷爷的规矩,忙大声对叶青山说:“叶叔,快追,快请风水先生来帮忙,伯母这怕是惹了脏东西。”

我刚说完,许晴突然扭头瞪了我一眼,眼神很凶,像是在提醒我,别多管闲事。

好一个成了精的黄皮子,这灵智显然很高了。

联系到老家那给我下聘的母黄皮子,我寻思叶家这公黄大仙肯定是要和叶红鱼结婚,夺爷爷给我俩的造化。

和叶青山一起追到楼上,但许晴已经把房门给关上了。

我听到叶红鱼发出一声尖叫,惊恐地喊:“妈,不要,你在干嘛啊?”

很快,她又大喊:“爸,救我,妈她疯了,她不是我妈!”

叶青山拼命地用脚踹房门,却踹不开。

“黄皮哥,救我!”叶红鱼又向我开始求助。

我心急如焚,很想出手。

但理智告诉我绝对不能,虽说爷爷死了,但对我们风水师来说,死后更需要守约,否则不仅生前所为前功尽弃,甚至会给在世亲人带来无穷的恶果。

我一旦出手,不仅爷爷可能因此不入轮回,就连我们陈家后世也可能跟着遭殃,更别提我本人也会陷入囹圄了。

“黄皮!红鱼不是说你也有本事吗,你倒是快想办法啊!”叶青山显然很爱叶红鱼,急得额头冒出冷汗,对我沉声说道。

我犹豫不决,陷入两难。一面是未婚妻被畜生凌辱,一面是无穷的后患。

“黄皮哥,我好害怕!”叶红鱼再次恐惧地喊我。

听着叶红鱼的呐喊,我心一狠,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就连自己妻子都守护不了,空有一身本领又有何用?

如果因为担心被命运反噬,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妻子,那我谈何做一个男人。有了这个心魔,我以后风水一途怕是再难精进。

思及此处,我不再犹豫。

“爷爷,对不起,孙子无能,不能守约了。”

轻叹一声,我右手掐住镇妖诀,就欲出手。

就在这时,别墅大厅传来一声怒喝:“孽畜,休得胡闹!”

伴着这道声音,一约莫三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青衣大褂,气质儒雅,却揹着一把半截铁刀。

他长得极其俊朗,脸上棱角分明,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走进别墅后,他直接在大厅地上放了一盏香炉。

掏出五根香,点燃。

他盯着香,目不转睛。

香气缓缓上扬,他眯起深邃的眼眸,嘴角蠕动,若有所思地看着。

竟是观香术!

正所谓神三鬼四仙五,正常人只知道上香时神三鬼四,但很少有人知道还有仙五一说。

顾名思义,敬神点三根香,拜鬼燃四根香,而请仙则是五根香,这所谓的仙指的就是修出了灵智的精怪。

“呵,原来是一只得了道的黄大仙,今天碰到了我胡三刀,你死期也该到了!”青衣大褂的男子观香之后,冷声说道。

不简单!

直觉告诉我,这自称胡三刀的中年男人绝对有真本事。

我松了口气,将手中的镇妖诀散去。

“高人,请出手救我女儿,我叶青山定当重谢!”叶青山看到了希望,赶忙说道。

胡三刀卸下揹着的半截大刀,猛地往地上一插。

好家伙,这大刀竟异常的重,竟将大理石地砖砸出了一大窟窿。

他伸手抓了一把香气,往大刀上一洒,然后拔刀而起,猛地对着空气一刀砍下。

‘叽’……

我身旁的房间内响起一道黄皮子的尖叫声。

与此同时,房门上猛的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房门竟被撞出了一个大洞。

一体型硕大的青色黄皮子腾地窜了出来,直接扑向了胡三刀。

胡三刀面不改色,冷哼一声,道:“吃我一刀,了却孽障!”

话音刚落,他扔出手中的半截大刀。

那黄皮子撞到大刀上,整个黄皮子脑袋被一刀砍下,落在地上滚来滚去。

他欺身而上,接住大刀,又是一刀落下,将黄皮子砍成一滩肉酱。

好身手!

这胡三刀一身玄阳之气怕是已经练到了登堂入室之境,我忍不住为之赞叹。

叶青山已经推开了房门,他看到老婆许晴昏迷在地,而叶红鱼则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红鱼,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叶青山担忧问道。

叶红鱼心有余悸道:“刚才一进屋子,我妈的脸突然变成了一个黄鼠狼。它对着我龇牙咧嘴,太吓人了!”

“它没伤你吧?”叶青山关切问道。

“没有,它没靠近我,就是一直在吓唬我。”叶红鱼答道。

听了叶红鱼的话,我愣了一下。

黄皮子没出手?没要和她同房?

这不符合常理,按理说如果这黄皮子是想夺造化,不可能耽误时间的。

难道是叶红鱼命格过硬,它也束手无策?

但感觉也不太可能,而我突然又升起另外一个念头。

这黄皮子来了两天了,为何要等到今晚我出现了才动手?

在我纳闷间,叶青山走了出来,他冲着胡三刀抱了抱拳,感激道:“多谢这位高人相助,需要什么报酬,尽管提。”

胡三刀似乎并没将叶青山放在眼里,只是淡漠道:“你坏了青麻鬼手的规矩,事情没这么容易解决的,我劝你好自为之,及时醒悟!”

他竟然在帮我推行这场婚事,我愣了一下,难道他认识我爷爷?

就在我好奇间,我无意间瞥向地上那香炉。

看完,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只见,原本点燃的五根香,最右边那根已经熄了。

而倒数第二根却燃烧得很快,转眼间已经燃烧过半,变成了三高一低。

神三鬼四,这三根半的现象就邪门了,这说明别墅里还有东西,半神半鬼。

“陈黄皮,快跟我走!”

胡三刀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一把掐灭了香,收拾起香炉,突然对我说道。

胡三刀竟喊出了我的名字,还让我跟他走。

看来他真认识我爷爷,从他刚展露的一身道行来看,他是有真本事的,应该是个可信之人。

“胡先生,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啊。麻烦送佛送到西,帮我叶家把麻烦彻底解决。”叶青山一听胡三刀要走,连忙说道。

胡三刀看向叶青山,道:“把这黄皮子尸首埋在后院的柳树下,暂时没事。至于后续,我也无能为力。还是那句话,你坏的是青麻鬼手的规矩,望你及时醒悟,还来得及。”

说完,胡三刀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他走。

叶青山显然明白了胡三刀的意思,有点不情愿地说:“可是陈黄皮他……”

我知道叶青山的意思,他是看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他女儿,但他又不便直说。

我叹了口气,跟着胡三刀离开了。

来到距叶家大院一公里处的一巷子前,胡三刀停了下来,我也跟着驻足。

“黄皮,没什么想问的?”他看着我,态度和蔼,似乎还把我当作涉世未深的晚辈。

我问他和我爷爷是不是认识,他目视远方,那对坚毅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敬畏和不舍。

“认识,我的命是陈老先生救回来的,他算得上是我的半个老师。所以你有难,我不会袖手旁观。”胡三刀郑重说道。

他情真意切,不像是装出来的,我对他好感又升了些许,在这偌大的城市像是有了亲人一般。

“刀叔,我刚才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黄大仙的行为有点诡异,本来我以为他是想和红鱼结婚,夺造化。但它却没有这样做,反倒是一直吓唬红鱼,就像是在激将我出手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胡三刀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道:“不愧是青麻鬼手的孙子,聪慧过人。没错,这黄皮子原本目的是想夺造化,但它自打来了叶家,就被控制了。刚才它分明是想激你出手,这样你就坏了你爷爷定下的规矩,你和叶红鱼的娃娃亲将功亏一篑。”

听了胡三刀的话,我后背浸出一身冷汗。难怪这黄皮子要等我出现再作怪,原来已然成了别人的工具。

太险了,刚才我差点就要出手为叶家办事了。

“多谢刀叔及时赶来,我还是年轻气盛了。不过这黄皮子我之前就接触过,怕是最少也有两百年修为了,假以时日是可能化形封仙的,到底是啥玩意控制的它?刚才那香炉里的香三根半,指的就是那玩意吧,那是啥?”我忍不住追问道。

我是真的好奇,这半神半鬼的东西是啥,要不是成亲之前我不能给叶家看事,我刚才都要自己看了。

胡三刀点了根烟,陷入深思,良久他才摇了摇头,对我说:“我也看不出来,只知道这玩意厉害得紧。我甚至看不透它要毁了你和叶红鱼的婚事,是冲着你,还是冲着叶红鱼,甚至说是冲着你俩一起来的。”

果然是个邪门的玩意,看来我得小心为妙了,不管它是冲着谁来的,我都要尽快入赘叶家,那样我就可以无所忌惮地和它过招了。

胡三刀见我沉默,以为我害怕了,笑着拍了拍我肩膀,说:“黄皮,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爷爷可是青麻鬼手,藏在叶家的这玩意固然邪异,但陈老爷子不惜折寿也要为你订下娃娃亲,他下的棋没那么容易破的。我会动用一些人脉,给你撑腰,只要叶家应下这门亲事,任他魑魅魍魉,也别想破青麻鬼手的局!”

胡三刀说这些的时候,目光坚定,似乎对爷爷有着十足的信心,极其敬畏。

爷爷给我讲过很多风水界的奇人轶事,却很少讲他自己,虽说当年在老家发生了那场震惊风水界的定亲之事,但那时候我才两岁,没给我带来太大震撼。

于是我忍不住问胡三刀:“刀叔,我爷爷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在风水界威望如何?”

胡三刀狠狠吸了口烟,只说了一句话:“一聋二瞎三瘸四鬼手,你爷爷是唯一一个全身而退之人。”

我呆愣地站在原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一聋二瞎三瘸,这三人爷爷给我讲过,可以算得上是风水界的传奇人物了。

江南有个王聋子,双耳失聪,却能听万里事,曾一剑万里封喉。

西北有个赵瞎子,擅分金定穴,任你王侯将相之墓,他都能在里面睡上三天三夜,全身而退。

苗疆有个李瘸子,鬼斧神工,一双鬼手能扎出三千世界,他就是爷爷当年游历南方讨水喝时,遇到的那个有大神通的扎纸匠。

爷爷居然能和这三大奇人齐名,他在我心中的形象瞬间伟岸如山。

而爷爷这样的神人一直说自己极其渺小,不足一提,还说我有希望改变风水师的命运,我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很多。

“行了,黄皮你回去吧。在叶家应了这亲事前,你还是别来了,我会尽快托人来叶家游说的。”一根烟抽完,胡三刀对我说道。

我心中感激,看向胡三刀,刚要出言感谢,猛然发现他泪堂深陷,子女宫隐隐有一丝血气环绕。

这不是好兆头,暗示胡三刀有绝后之相。

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胡三刀对我有恩,而且他这凶兆明显是因为帮我办事,得罪了藏在叶家那邪乎玩意,才惹祸上身。

叶家之事我不能看,但胡三刀的事我可管定了。

于是我立刻对胡三刀道:“刀叔,你有儿女吗?你帮我破灾,肯定得罪那东西了。它连黄大仙都能控制,也是有了神通了。我怕他报复你,我能不能去你家看看啊?”

胡三刀看向我,忍不住道:“黄皮,你是不是得了你爷爷真传?”

我没藏着掖着,点了点头。

胡三刀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开心道:“哈哈哈,世人都以为陈言一身通天本领跟着他入土了。以为他孙子是个无才的病秧子,取名黄皮只为忍辱偷生。可谁又曾想过真这样的话,老爷子会甘心吗?”

笑罢,他看向我,说:“罢了,黄皮,你跟我走一趟吧。有机缘的话,也许能提前弄明白藏在叶家那玩意到底是什么。不过你得答应刀叔,遇到麻烦不要出手,交给刀叔就好了。你还年轻,有些麻烦你还没能力处理。”

胡三刀显然也低估了我的能力,不过这也正常,我一直是跟着爷爷秘密学阴阳玄术,在世人眼里我就是个废物。

哪怕继承了爷爷衣钵,又怎可能这么年轻就有所作为呢?

我没和胡三刀说我不仅会风水秘术,甚至本事可能不在他之下,我只是点头同意了他的话,然后就跟着他走了。

胡三刀家在南郊,是一独栋小院。

我大概扫了一眼,虽算不上风水宝地,但也顺风顺水,算得上是一吉宅了。

但是离这院子越近,我越感觉不对劲,隐隐间我察觉到一抹煞气,像是有脏东西。

胡三刀很快也反应了过来,他立刻将手倒放于后背的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

很快我们来到了离院子五六米的地方,远远地我就看到门梁上有一团东西吊着,晃来晃去的。

“黄皮,小心。”胡三刀下意识伸手拦住了我,然后就准备走向门口。

我摇了摇头,说:“刀叔,那不是活物,快回去看看孩子咋样了。”

确实,这吊着的不是活物,也非妖非鬼,我感受不到一丝灵气。

胡三刀狐疑地看向我,就连他隔这么远都看不出来,寻思我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伙能看出来?

其实这很正常,胡三刀主修的应该是阳山道一脉,擅武力镇妖,身手了得,但抓鬼破煞之类的秘术他就不精通了。

而我所学繁杂,爷爷珍藏的那些古籍我几乎看了个遍,有些艰深的秘术虽还没融会贯通,但都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果然,走近一看,吊着的竟然是一条死蛇。

这是百步蛇,灰色,一米有余,身上斑纹诡谲,看着挺瘆人的。

而它的死法更诡异,它身体在门梁上绕了一圈,最后用尾巴勾住门梁,头朝下蜷缩着身体。

它竟然是吊死的,自己将自己给勒死了。

子时蛇吊尸,丑时鬼吊孝。

这是来索命的,当时正好是子时,不出意外的话,胡家是要死人了,丑时将有阴兵来拘魂,也就是所谓的鬼来吊孝。

这肯定是叶家那玩意的报复,胡三刀插手了这件事,这既是报复,也是警告。

“刀叔,快进屋看看孩子,这里我来处理。”我担忧地说道。

胡三刀立刻冲进了屋子,而我则用桃木剑将这蛇尸给挑了下来。

我没将它烧掉,而是用一个布袋子把它装了起来。

因为等会破煞以及查找究竟是谁在搞鬼,还用得着。

然后我也进了院子,进去后我看到胡三刀呆愣地站在房门口,身体僵硬。

胡三刀离异了,有一个十岁的儿子,叫小兵。

只见小兵此时全身赤裸地趴在床上,他脖子上有一圈红印子,像是蛇勒的。

但他并没死,而是在床上扭动着,那样子极其的恐怖,就像是在模仿一条蛇。

“小兵!”胡三刀很快反应了过来,大喊着朝小兵跑了过去。

他伸手抱住小兵的身体,但很快就放了下来。

我也过去摸了一下,身体冰凉。

再摸他的鼻子,根本就没了气,但他的身体却还在扭动着,时不时还要吐出舌头,就像是蛇在吐杏。

“大胆蛇妖,还我儿命来!”

胡三刀再次掏出香炉,点燃五根香。

和在叶家别墅一样,焚香抓香,一刀挥出。

随着胡三刀这霸气一刀,小兵总算不动了,直挺挺地趴着。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扭头一看,无数灰色的小百步蛇翻涌着爬了过来。

那场面足够壮观,也绝对阴森。

胡三刀双眼猩红,提着半截大刀就冲了过去。

一刀!

两刀!

三刀!

……

随着胡三刀的每一刀砍下,都有几十条百步蛇被他砍杀,身体四分五裂,惨者甚至直接变成一团肉酱。

但饶是如此,依旧有无数条百步蛇从院外不停地爬进来,趋之若鹜,无穷无尽,就像是蛇海一样。

看到这一幕,我愣了一下。

这附近应该是没蛇窟的,一下子却出现了这么多。

这背后的推手实力也忒恐怖了点,既能控制黄大仙,又能操纵蛇阵。

我深刻地认识到我将面临的家伙是何其厉害,这让我越发好奇这半神半鬼的玩意到底是啥。

看着杀红了眼却仍没有停手意思的胡三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杀下去,他迟早会力竭,除了发泄仇恨,意义不大。

“刀叔,停手吧。”我伸手拦住胡三刀,说道。

胡三刀却没有收手的意思,丧子之痛让他失去了理智,依旧一刀一刀的砍下。

“没用的,这些都只是马前卒,是那玩意的棋子,它是在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你越愤怒失去理智,就越合它意。”我对胡三刀继续说道。

胡三刀猛地仰天怒喝:“你给我出来!鬼鬼祟祟害我家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当面与我一战!我告诉你,陈黄皮的事情我管定了!哪怕你杀我妻儿,刨我祖坟,我也不会收手!”

胡三刀的吼声悲凉中带着一丝霸道,让我不禁动容。

他遭受此难,都是因为我啊。

我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管!

“刀叔,让我来吧。”

说完,我祭出镇妖符,这次我还在符上加持了我的灵识。

紧接着我掏出铜铃,左手铜铃轻摇,口中默念:“六合之间,四海之内,妖孽匿踪,一符寻迹!”

念罢,我一掌推出镇妖符,镇妖符化作一团火光飞了出去。

我的视线追寻着镇妖符,跟着跑到了门口。

很快,这符就飞到了约莫五百米处的一颗大树上,进而化为灰烬。

只见,在那颗大树上盘着一条大蛇,竟有碗口粗,七八米长,宛若一条小龙。

我的镇妖符并未伤及到它,但它灵智很高,看了我一眼后,似乎知道不是对手,很快就下了树游走了。

当它游走,那些小蛇也四散而逃,蛇阵轰散开来。

“孽畜,还我儿命来!”胡三刀看到了正主,不想放那头大蛇走,就欲追击。

我拉住了胡三刀,说:“刀叔,杀了它没有意义,它不是始作俑者,只会徒添孽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也许是我展现出来的能力得到了胡三刀的认可,他停下了脚步。

“黄皮,你让刀叔刮目相看,不愧是陈老师的孙子。你说的没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得让小兵入土为安。”

说完这句话,原本儒雅而阳刚的胡三刀突然像是苍老了很多,两鬓竟生出了白发。

“不,刀叔。小兵他阳寿未尽,还有回旋的余地,我能救他,就是会有点凶险,需要你的协助。”我郑重对胡三刀说道。

“什么?你能救小兵?”胡三刀看向我,一脸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可以理解,毕竟小兵这被精怪附身和许晴可不一样,许晴那只是单纯的被黄大仙上身。

而小兵明显魂都没了,之所以还能动,那是因为被控尸了。

我对胡三刀解释道:“没错,小兵虽然魂没了,但他阳寿未尽,阳灯未灭,只要找到他的魂魄,还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胡三刀陷入沉思,他不擅这类摄魂纳魄之法,所以理解起来也并不容易。

我对他继续解释道:“子时蛇吊尸,丑时鬼吊孝。这是邪恶的杀人之法,因为小兵阳寿未尽,本不该死,所以背后那玩意才用此邪术,这是瞒天过海的法子,可以让小兵顺理成章的下阴司。”

胡三刀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过来,只要是小兵阳寿未尽,这邪术自然有破解之道。

“黄皮,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胡三刀急切地问我。

我说:“找到小兵的魂魄,让他还阳。”

胡三刀皱起了眉头,惆怅道:“难啊,小兵的魂魄肯定被背后那玩意给藏起来了。我们只看到了被它指使的那大蛇,压根不知道那玩意真身藏于何处,甚至都不知道它是个啥,更别提找到小兵的魂魄了。”

我摇了摇头,说:“倒也不难,我们并不需要找到背后那玩意。只要静等即可,人死之后都会有阴差来拘魂,而在阴差引魂离开阳间前,都会让死者再看自己最后一眼。这是规矩,不会破的。所以我们只需要等丑时一到,阴差带小兵来看自己时,出手即可。”

胡三刀像是看着疯子一样看向我,说:“什么?你是要从阴差手底下抢回小兵?”

我叹了口气说:“如果是一般的阴差那倒好了,十拿九稳。这次前来给小兵引路的可不是普通阴差,最少也是个鬼差,甚至可能是阴将!”

爷爷留下过一本典籍叫《玉历宝钞》,这是一本详细讲解阴司地府规则,十殿阎罗,阴差阴法的书。

书上有讲到,人死后是要由阴差引路进地府轮回转世的。

但每天死的人很多,阴差的数量未必够用。所以阴差也分很多种,除了普通阴差,再就是勾魂使者,然后就是鬼差,鬼差之上还有阴兵阴将,甚至遇到极难对付的鬼魂时,可能会出动鬼帝亲自捉拿。

像我们认知比较深刻的黑白无常就是鬼差范畴,属于挺厉害的鬼差了,只有不好对付的鬼魂,它们才会出面引路。

除了这些鬼卒阴差,甚至还有活人阴差。在阳世每个区域都会有一些神婆,这些神婆有时候也会充当阴差引路人的角色,所以她们都有些过阴的本领。

但阴差出动,不一定都能捉拿归案,有些怨念极深或者阴气极重的鬼魂是会逃跑的,这也是为什么世上会有恶鬼的原因。如果突发一些大的自然灾难,导致死人过多,阴差更不够用,这就会导致一些孤魂野鬼的存在。

而小兵这种阳寿未尽被邪术害死的鬼魂,它的引路人最低也会是鬼差,倒不是小兵怨念多大多凶,而是这邪术牵扯比较多,这么做是为了维护阴司法则,防止横生枝节。

胡三刀看着我,郑重道:“黄皮,你这么说我更不能冒这个险了。如果对方是妖邪孽畜,我一把大刀跟它打个你死我活,哪怕死了也成。但对方是鬼差,我对付不了。我虽然想小兵回来,但我不能连累你,那样我对不起你爷爷。”

胡三刀说得义正言辞,我心中一阵感动。虽然才认识一天,也许是因为爷爷的缘故,我两却像至亲至友一样。

我看着他,坚定道:“刀叔,这次你必须听我的。这事因我而起,我不可能无动于衷。我把握还是很大的,如果你不协助我,我一个人也会出手!”

胡三刀也不是个扭捏之人,见我这么说,感激地对我道:“成,那就照你说的做,但你答应刀叔,如果遇到危险千万别硬来。黄皮,我现在该怎么配合你?”

我让胡三刀去准备一盏香油灯,两根狼牙棒,三沓子纸钱,再浸泡一缸糯米水。

很快胡三刀就将这些东西给准备好了,我测量了一下距离,就开始布阵。

我布的阵叫惊魂阵,鬼差一旦进入阵内,只能退不能进。

我将两根狼牙棒一左一右插在了院子两边,然后在纸钱上画上了惊魂咒,燃尽纸钱后将灰烬洒在了院子门口,紧接着将那一缸糯米水藏在了院内。

最后,我让胡三刀端着香油灯守在小兵的尸体旁,让他丑时一到及时点燃灯芯,一定要保证油灯不灭,因为这是小兵的引魂灯。

而且我还和胡三刀强调了,一旦听到我打碎水缸的声音,就要不停的喊小兵的名字。

胡三刀郑重的记下了我说的每一个步骤,然后就端着油灯来到了小兵的房间。

而我则搬来一张木凳子,安静地坐在院子正中央,静候丑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一开始还心静如水,但越接近丑时我就越紧张。

毕竟我接下来要面临的可不是普通的魑魅魍魉,而是真正的阴兵,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这玩意,以前都是停留在理论之上。

终于,丑时到了,伴着一阵阴风,我看到院子门口的纸灰上突然多出了一只脚印。

它们来了……

我聚气凝神,将自己一身玄阳之气提起。

伴着这道脚印的出现,很快一群影子由虚到实,慢慢显现在了院子门口。

好家伙,居然有两个鬼差,不愧是那玩意使出的邪术,显然这阴司下面也挺重视。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鬼差个头不高,约莫一米五六,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官帽,手上抓着一根铁链。

在铁链后锁着三个魂魄,看来这一趟除了小兵,还拘了另外两个阴魂。

这三个阴魂都低着头,毕恭毕敬的排成一排,在队伍的最后面还有一个身形高大,足有两米五左右的鬼差,人形马面,手中握着一根黑鞭,是压阵的。

“胡兵,你家到了,下去前再看自己最后一眼吧。”那矮子鬼差口吐人言,轻晃了一下铁链。

这铁链声响就像是信号一般,小兵的魂魄突然擡起了头,看向了家里,而另外两只阴魂则不敢动,依旧低着脑袋。

这时,我深吸一口气,一步跨出,来到门口,正声道:“鬼差大哥,能不能让我朋友临行前喝口米汤?”

能不能让我朋友临行前喝口米汤?

我克制住紧张情绪,波澜不惊地开口。

那矮子鬼差听了我的话,那张干瘪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意,立刻用浑浊的眼睛看向了我。

“鬼差引路,活人让道,阴魂上路。望你速速退去,免遭横祸!”矮子鬼差口吐人言,同时张开嘴巴,一股阴气朝我吹来。

普通人被这股阴气吹到,会立刻昏迷,醒来后大部分人会失去这段撞鬼记忆。

但我早就将一身玄阳之气提了起来,压住这道阴气不在话下。

见我未曾昏睡,矮子鬼差脸上划过一抹诧异。

“倒是个人物,竟可食鬼气而不眠,看来是有备而来了。小子,我看你年纪轻轻,有此修行不易,速速退去,以免夭寿!”

矮子鬼差直接对我说道,听起来还挺通情达理。

不过它可不是真的替我着想,只是不想与我动手。

作为鬼差灵智都是很高的,它们经常来阳世拘魂,也知晓人间为人处世之道。甚至一些贪财的鬼差还会收受一些馈赠替人办事消灾,所以它们也知道一些厉害的风水大师不好惹,它这是瞧出我玄乎,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古井不波道:“鬼差大哥,我朋友胡兵尚且年少,且阳寿未尽,本不该死,现被邪术所害,我念他来阳世一遭不易,让他临行前喝口生前最爱喝的米汤,这有何不可?”

矮子鬼差眉头皱起,对我的态度明显不满,它轻晃手中铁链,警告道:“小子,阳人莫挡鬼道。我们鬼差拘魂引路,自有阴司法则。你叫什么名字,在此指手画脚?”

它这是在问我名字了,每个区域有哪些厉害的风水师,鬼差心里都是有数的,它见我气定神闲,也是怕大水冲了龙王庙。

我轻笑着说:“小子陈黄皮。”

“呵,无名鼠辈,也敢挡鬼道!给你一次机会,自封耳目,就此离去,否则我即出手,定要你缺魂少魄,再难修行!”矮子鬼差见我是无名之辈,顿时叫嚣了起来。

我嘴角一扬,淡然道:“家师陈言,他的面子不知可否值一碗米汤?”

我没说我是陈言的孙子,只说是我老师,一来是不想透露太多讯息。再者,我是故意这样说的,我想试探一下爷爷的威望。

当我说出爷爷的名字,那矮子鬼差分明地愣了一下,甚至还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惊恐。

它转身来到那人形马面的鬼差旁窃窃私语了起来,像是商量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我也一阵咂舌,爷爷的名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它们显然是不愿惹的。

但爷爷已经死了,按理说它们肯定知道,却还是这么紧张,这倒让我升起一丝期待。爷爷虽死,但他也许尚未入轮回,因为有一些大神通的高人是可以选择不入轮回,在阴司当差的。

很快,矮子鬼差松了下铁链,将小兵的阴魂带到我面前,对我说:“青麻鬼手的面子值一碗米汤,去吧。”

我心中一喜,但面不改色,一把抓住小兵的手腕将它拉进了院子。

这时,我猛地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水缸上,水缸破裂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糯米水溅射而出。

“胡兵、胡兵,小兵、小兵……你快回来,爸爸在等你,你快回家……”

听到破缸声,胡三刀立刻按照我的意思,点燃引魂灯,同时呼唤起了小兵的名字。

小兵意识尚不是很清楚,但当他看到房间里亮起的油灯,听到父亲的呼喊,慢慢走了过去。

“阴魂胡兵,给我回来!”矮子鬼差看到这一幕,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厉声喝道。

而我则一掌推向小兵的魂魄,将他推向了他尸体所在的房间。

“小子,你敢耍我?”矮子鬼差怒气横生,立刻扬起手中铁链,直接就扔向小兵,想将他的魂魄给抓回来。

当它的铁链刚扔进院子,一阵罡气猛然升起,将铁链子给弹了出来。

是惊魂阵被惊醒了,只见院子口两根狼牙棒晃动了起来,发出阵阵嗡鸣。

地上的纸灰也飘了起来,飘到鬼差的身上,让它们为之一颤。

“好小子,你敢使诈,你居然布阵了?”矮子鬼差立刻反应了过来,愤怒地看向我。

我笑了笑,说:“小兵阳寿未尽,这是我该做的。”

“猖狂,速度将其阴魂还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矮子鬼差边说边想往院子里走。

我沉声道:“此乃惊魂阵,如果你跨入院子,将有进无回,魂飞魄散!”

一听到惊魂阵三个字,矮子鬼差面色一沉,还带着一丝惊恐。

“好!算你狠!”矮子鬼差擡头看了眼,知道小兵已经还阳,加上惊魂阵只能退不能进,它决定收手。

“小子陈黄皮,欠你一个人情,他日有机缘我会还!”我对着离去的鬼差一行,郑重说道。

“我等着!”矮子鬼差丢下这句话,一行阴魂就此消失。

等它们彻底消失,我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手心里满是汗水。

太险了,这矮子鬼差实力不弱,倘若它强闯惊魂阵,我也会吃点苦头。

好在一切顺利,我立刻冲回了房间。

小兵已经还阳,但还没完全清醒,需等鸡鸣方能叫醒。

胡三刀安静地坐在床边,慈祥地看着小兵,此时的他不是凶名在外的胡三刀,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刀叔,都过去了。”我来到胡三刀身旁,说道。

胡三刀起身,郑重朝我行了个礼,说:“黄皮,我欠你爷爷一条命,我儿子现在又欠你一条命,以后你一句话,刀山火海,我胡三刀也给你趟过去!”

我笑了笑,说:“刀叔言重了,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冲我点了点头,胡三刀道:“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再陪陪小兵,明天我就着手请人去叶家,帮你安排婚事。”

我看向窗外,微眯起双眼,说:“我不急着走,既然已经来了,想再借刀叔宅院一用。”

胡三刀疑惑道:“借我院子干嘛?你要用尽管拿去便是。”

我回道:“入洞玄,寻神踪,觅鬼迹!”

听了我的话,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胡三刀也是面露惊恐之色,无比震撼地问我:“什么?黄皮,你指的是洞阳寻踪秘术?你竟然可以查到藏在叶家那恐怖玩意?”

我冲胡三刀点了点头,他学识还是挺渊博的,还知道洞阳寻踪秘术。

洞阳寻踪秘术可不是普通的阴阳玄术,而是一项真正的秘术,倒不是这玄术多么艰深或者几近失传,论繁杂程度,他排不进风水秘术前十。

但要论推广流传的广泛程度,它使用频率之低绝对可以排进前五。

原因很简单,这玄术本身不难,但对施法者的要求却极高。

最基础的门槛要求,就是施法者的玄阳之气要达到‘达天知命’之境。

风水门派众多,山、医、命、相、卜……无论哪个门派,不管是修道布法,还是相术观天,要想真正在阴阳风水一途崭露头角,都是必须要练就一身玄阳之气的,这也是为什么爷爷让我从三岁起就练气的原因,这是最基础的。

练气途径很多,但都殊途同归。总体分三大步,登堂入室、达天知命、一步登天,每一大步里还分三小步,每一小步里还有十一层,所以风水师一途真的很苦,很多人都熬不下来。

“黄皮,你可别骗我啊,你已经入洞玄了?洞阳寻踪秘术可必须施法者有达天知命的玄阳之气,否则会反噬,轻者魂魄不稳,重者失魂身亡,你可别冒险!”胡三刀郑重地对我说道,显然是不相信我刚二十一岁就有此能力。

我笑着说:“洞玄还算不上,但确实可以达天知命了,只是施法,问题不大。刀叔你就别劝我了,难得不通过叶家,我还能有机会查探一下这玩意到底是啥,我一定会去做的。以后迟早要打交道,早点知道也好。”

胡三刀看着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但见我眼神坚毅,他最终开口道:“罢了,青麻鬼手拿命藏好的牌,又怎可能不是一张王牌,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去看你。不过,黄皮你答应刀叔,稍有不对劲,立刻停止!”

我点了点头,然后就来到了院子中央。

我用桃木剑在地上画了一个圆,然后一剑刺在圆心,再将那条吊死的百步蛇取出,放在剑柄之上。

紧接着,我在蛇尸上洒了一把龟壳磨成的粉末,将蛇尸点燃。

点燃蛇尸后,我盘腿而坐,双手合十,闭上双目。

将一缕神识打在蛇尸之上,我口中默念:“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神威,使我自然!”

这就是洞阳寻踪秘术的口诀,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要用我的神识借着百步蛇,一步步跟着它探查到幕后的始作俑者。

只可惜我还没真正的入洞玄,还停留在达天知命的第一境:不惑。只能用神识跟随,真正洞玄之上的厉害风水师,是可以灵魂出窍,亲自跟随打探的。

渐渐地,我像是进入了梦境一般。

我的神识附在百步蛇身,这百步蛇拼了命的逃窜,溜出了院子,一直往前游走。

天地广袤,它却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我想要去的地方,幕后始作俑者所在的地方。

百步蛇并没有去叶家大院,而是往西江市的西北方向游,游得飞快,短短几分钟,它竟游到了西江边界。

就在我以为那半神半鬼的玩意不在西江时,它又游了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山地,不过不是青龙山,它不如青龙山那般巍峨,但给我的感觉却极其凶险。

因为我在山上看到了大大小小很多处坟墓,百步蛇停在墓群的最外围,怎么也不往前游了,像是害怕一般。

难道这里就是目的地?那玩意就住在这里?

但没有见到本尊,我自然不会罢休,催动神识,指使这百步蛇继续往前游,要游到那玩意的面前。

百步蛇在我的驱使下,不情愿地继续往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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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游了没两步,它突然猛地直立了起来,凶猛地吐着蛇杏,这是遇到了凶险。

我又打入一道神识,想给它壮胆,但它却突然匍匐在地上,将蛇头埋进了土里,怎么也不肯动了。

我纳闷地将视线扫向远方,想看个究竟,这百步蛇到底是看到了什么,让它害怕成这样。

目光掠过一个又一个坟头,突然我在墓地深处那最大的坟头上看到一道人影。

她穿着一身大红衣裳,应该是嫁衣,因为她头上还蒙着红盖头。

她就那样屹立在坟头上,看着极其诡异,苍凉中却带着一丝女王之气。

难道她就是警告胡三刀别插手叶家之事,可以控制黄大仙和大蛇的始作俑者?

我很想冲过去掀起她的红盖头,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问问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冲着叶红鱼,还是冲着我来的。

可惜我只有一缕神识附在百步蛇上,它都吓得将脑袋埋进了土里,我根本没法靠近她,更不可能与其对话。

就在我无可奈何之际,这红衣女像是感应到了我的存在。

甚至说,她似乎根本就是在等我!

她转动了脑袋,虽然依旧盖着红盖头,但应该正看着我。

“你不能和她成婚,否则身首异处,永世皆危!”

她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进我耳朵,空灵中带着一丝邪异,宛若不是来自这个世界。

她在警告我!

不知道她究竟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但我绝对不会如她所愿,爷爷给我的这场造化,我一定不会让她给破掉。

很想开口问她是谁,很想一睹她的真容,但我却难以开口,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心急如焚。

而她却像是明白我心中所想,突然擡手伸向了红盖头。

我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

慢慢地,她掀起了红盖头,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想要看清楚这半神半鬼的邪物到底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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