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我是一棵鋒芒畢露的小草,
忘我地在狂風中舞蹈。
宣言般地說道:“去他媽的,誰都一樣。”
咒罵着周遭的一切,
因作爲花花世界的異類而驕傲。
有天,我遇見了與我一養舞動着的小草。
我爲它們怪異而又精彩的舞姿,連聲叫好。
我將自己的草籽播種過去,生根發芽。
一個新的我,在一片新的土壤。
這兒新的舞姿果然厲害,
現在我的身旁,淨是豬籠草、蝴蝶與花香。
可這豬籠草雖然美麗,卻有一個毛病,
它要將他不滿意的蟲子全都喫掉。
前天是螞蟻小姐遇了難,昨天又是蝴蝶先生遭了殃。
這時我不由得慶幸,我不再是那棵“去他媽”的小草,
不然,今日必定是我被那羣善妒的怪物給喫掉。
這時,我學會了一種新的舞蹈,
不必再逆風而行,那囂張的風已告知了你如何行動。
今天,太陽照常升起,不同地是,
白楊因連夜的站崗,稍顯疲憊,
使得西邊的土地染上了東邊的太陽。
那棵鋒芒畢露的小草,在陰暗中潛藏太久,
一與那丁點兒的陽光相遇,便用它孱弱的梗莖,貪婪地、報復地汲取着,
前夜幾乎打垮它的暴雨。
它咒罵着,它宣言般地咒罵着:
“去他媽的!去他媽的!誰都一樣。”
蜷縮在花花草草中的我聽見了它宣言般的怒吼,在心中替他默默鼓勁:
“生長吧!生長吧!恣意地生長吧!去他媽的。”
前夜的暴雨,加上地質層蓄勢已久的養分和那丁點兒的陽光。
我們的根莖犬牙交錯,
從此,兩顆小草合爲一根,在兩個地方向着同一個方向。
後來探險家發現,東方與西方的土地之上,
矗立着一顆參天的巨樹,它性情溫柔又平和。
每一處樹杈都留給鳥兒築巢,松鼠佔領了所有的樹洞它也不惱。
薔薇與百合將它圍繞,喜鵲將遠方的故事同它訴講。
要說它與第二棵小草有何不同,
便是它枝幹上的每一方樹葉都爲萬物所受的不公而發聲,就算這不公沒落在它自己頭上。
“去他媽的!”
當然,它也是萬物的其中之一。